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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噢……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瘦白的指尖紧扣着帘框,她小心地拉开距离,一抬眼,似乎就看见了谢裕左肩上的褶印。谢裕面色淡然,若有若无地在她的发髻上停留。她假装平静地转过身去,脑袋伸到了车窗的边儿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刚才撒谎了,根本没有什么噩梦,她做得倒像是那种梦。梦中她依偎在谢裕的身上,娇艳可人,谢裕半敞着小衣,低声垂眸对她轻言细语,紧接着就是翻云覆雨,然后她就醒了。心中暗暗回想梦境,却不知她的脸一如那开得正艳的桃花,泛起了无声的炽热。

      南源地处漠北居中之地,气候温和,不冷不热。原先这地是极其适合栽种稻穗的,但此处流经南源的缘河却忽然倒灌了,以南一处的大水全部泛滥开来了。南源县令先前以避免出现灾情为由,生生将那些归家的将士压在途中,夜以继日修复治水的天然屏障,虽然错处之多,让百姓愤然,但终究这举措有一份是为了百姓着想的。

      “这个南源县令本就该死啊!百姓的利益原本就该被摆在第一,表面看起来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可否认在这个过程中他捞的油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这样的人不处理,还有什么律法可言呢?”

      “说到底,这终究是你们漠北的事,本公主是不该提的,但是碍于我心怀百姓,还是想要多说一句,你知道漠北如今的形势吗?南源县乃是一处小县,但就是一个小县都有胆量做出这样大的事,你觉得其他手掌重权的人,他们贪的又有多少呢?”

      谢裕忙不更迭道:“你注意措辞,现在是公主您要嫁入漠北了,什么叫我的漠北啊?公主,有些概念你要搞搞清楚啊?”

      “行行行,你和漠北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说错了,行吧。”

      尚佳人耸耸肩,怯生生打量着他。显眼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对这唾手可得的权势竟这般不喜,谢裕知她心中好奇,但终究还是不想将自己的伤疤和盘托出。在他看来,那样等于自己的她面前裸着无异,或者说,他害怕自己会忍住将她拉进,最终成为那权势的服从者。

      马车还未到南源,一路上就能看见数不清的难民了。他们有的席地而睡,有的相互安慰着睡,有的半睡半醒地继续赶路,有的啃着饼子半苦笑着……

      谢裕知她心中悲凉,因而一言不发。他护送她去寺庙那日,似乎也见了些难民,印象中,她看着他们时,眼眶上似乎带了泪,如今依旧同上。谢裕向来不言不语,习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注视别人,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很踏实。也许在尚佳人看来,他是因为心中爱自由或者对权势的厌倦,因而不愿承认真实的身份,但只有他知道,虽然有这方面但都不是主要的理由。

      天下三分,朝野纷争,江湖诡谲。大邺,漠北乃至北离,谁不是这棋局上的一环呢?灾情黎民,在上位者的眼中总是会下意识地渺小。兴许是恐惧,兴许是怯懦,又兴许是因为爱他之人对他的殷殷嘱托,他不愿站到那个位置去。尽管在得知南源灾情时,他依旧避不开心中的枷锁,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如果没有战争,没有灾情,没有苦难,四季安好,家人在侧,那该多好啊!”

      “佳人在侧,嗯……确实很好!”

      尚佳人没有回头,自然不知道谢裕说这话时,眼中都是她。此佳人非彼佳人,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前者。

      马车停在县衙外侧,二人刚一下车,就看见了正在整理衣冠,顶着发福肚腩的男子,倘若不是他那乌黑锃亮的发量,尚佳人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归纳进老头一类。

      尚佳人傲慢拉满,诧异地看了看男子,然后就搭着谢裕的稳健的手臂越过他。

      男子见这阵势,连忙发挥想象力溜须拍马起来了。

      “南源县新任县令刘贵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后,不由感叹。这人想象力还真是歪打正着啊!这谢裕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太子,若不是这人不愿意回去,尚佳人没准真就成了他的太子妃呢?

      尚佳人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就招手示意那刘贵上前。

      刘贵拖着沉重的步子,略带歉意地上前两步。

      结果下面一句话直接让他大窘。

      “谢将军,太子到了吗?”

      “回公主,还没呢。”

      早知道这山高路远,消息传得会慢点,但没有想到这消息还能传得这般离谱了。尚佳人身份摆在这儿,自然不好发作,不然她还真想问一嘴,坊间流传的自己是不是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下官失言,还请公主恕罪!”

      刘贵慌乱惶恐跪下,垂着脑袋,等待发落。朝中只说是太子要来,他这才早早就备下了眼线守在城外五里地。一下马车,见是个女子,又联想到先前公主前来和亲一事,这才斗胆猜测,不想竟错得这般离谱,他闷着头,有点想给自己立即挖一个地洞,然后就钻进去。

      “起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公主殿下!”

      刘贵缓缓站了起来,朝着谢裕双手作揖,以示道歉。

      按理说这公主身边该是侍女才对,不想这随从的竟是将军,这样貌看着简直就像太子,难怪他刚才能下意识认错了。

      谢裕哪里知道他的想法,直截了当就开始吩咐刘贵,他们近日要住在县衙内,让他为他们准备处所。刘贵听到这消息,明显是颤着的。他之前也在隔壁的县当过县令,也接待过不少从京中来的大人物,却是第一次见要住在县衙的。众所周知,县衙的住处对比客栈而言,环境是堪称简陋。

      “公主,您确定要住在县衙吗?”

      “有什么问题吗?”

      尚佳人这话问得真挚,倒是让刘贵有些窘迫。

      秦引和柳儿这会儿才进来,手里各自提着包袱,一看就是要直接住下的。

      刘贵硬着头皮将县衙内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吩咐手下带着秦引和柳儿就到内院去了。

      这些年来,他算是见惯了官场上的人和事了,但今日这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心中抑制不住地惶恐。

      “行了,先说正事吧!如今灾情控制得怎么样了?”

      “噢,缘河泛滥加上倾盆大雨导致不少的房屋田舍被冲毁,附近的百姓都无家可归,不少都举家往北走了。如今留下来的,除了部分离缘河较远的不受影响的百姓外,基本上都在城外的寺庙暂时落脚,等着河水退去。”

      “寺庙虽大,但难民众多,早就已经接济不起百姓了。县衙早年间亏空更是巨大,如今当真是入不敷出,有心无力了。”

      刘贵正色将情况言明了,尚佳人立马就想起了朝中拨下来赈灾的粮食。

      “三殿下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最少也要三天才能到。”

      “三天?”

      刘贵抓耳挠腮,认真盘点如今城中的存粮。上报之初,他就猜到了朝中会派人下来,粮食也会迅速到位,因此这些天来他睡得尚且算得上安慰,但如今原本以为最迟明日便能到的粮食,如今竟还要三天,他那锃亮的黑发不禁哆嗦了起来。倘若能熬过这三天最好,若是熬不过,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怕是要生生饿死将近一半。

      “殿下!三天太久了!怕是百姓等不到啊!”

      “车队带了大量的粮食,拖慢了马车,加上近日来连绵不断的雨水,地面早就泥泞不已,怕是三天也不一定能到啊!”

      刘贵清楚谢裕这话的分量,但无能为力。他原不想接这南源县县令一职,因为前县令贪赃枉法,造成了百姓对县衙有着极其大的抵制想法,这次县衙财库更是空虚,也根本没发挥到什么作用,因而如今的错处竟都堆到了一处,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乌黑的发丝愁加愁啊!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尚佳人坚定地思考起来。如今南源需要的是粮食,即使从隔壁县集合调取过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就算是把县衙买了,也凑不出这么大笔的银钱。封月白好像说过在漠北各处埋了不少的暗线,也不知道他这暗线有没有钱,能不能暂时借点。想到这,她猝然惊醒,封月白埋的那些暗线,原本就是她拨的款,就算有钱,也没有这样的财力啊。

      刘贵摆摆手,踉跄着站起走了几步。这次灾情,他这官位就算能继续坐下去,底下那些百姓怕是也对他排斥有加。

      “不好了!不好了!”

      谢余思忖间,大门处就如劈裂般推开了。

      来人拱手作揖,正色道:“寺庙!寺庙出事了!哪儿很多百姓都出事了,有人染上了瘟疫!现在人心惶惶,生怕被染上这疫病。”

      又一人忙不更迭自外而入:“不好了!不好了!三殿下随行的车队全部陷入泥泞了,现在根本走不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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