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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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檐上，几只乌鸦腾跃而起，吓到了准备入眠的鸟雀，一眼暼过去，杂物堆积的角落上砸下了一个人，双眸紧闭，手握箭身，用力一拔。
帝都广大，街巷更甚，灯影交织只在夜市，于黑暗中一点光亮都不见。尚佳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的侍女小心地扶着颤颤巍巍的她，却被她警告留在原地。侍女们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上去时，祺玉来了。
“祺侍卫，公主她——”
祺玉看着尚佳人的离去的方向，心中了然，让她们留在原地等着，而他则是继续跟了上去。按理说不该由一个侍卫上前去看顾的，但眼下四处静谧，人迹罕至，侍女们都是经过严格的培训不会多嘴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上前去看着。
棋玉跟了才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了。谢裕几乎每日都来公主府一趟，在夜深人静时，在黎明初醒时，在风雨交加时……棋玉光是在这附近，都见了他不下十次，更别提没见到的那些时日了。
走着走着，尚佳人眯着的眼睛就睁开了，俨然看见眼前多了一个人，靠近一看，这人简直就是和谢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棋玉对上谢裕的视线，心领神会地停下了脚步。公主府的人都以为，他和公主的相遇是偶然，只有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偶然是谢裕帮他谋划的。他原是谢裕的手下，这次接到的任务就是在帝都探查消息，而他就是被安排进了公主府。
凌厉的寒风挤进少女清爽的衣裙，点点凉意卷席脚踝，紧接着蔓延全身，酒意好像全然溜走了。
“哈秋～”
一件宽大的披风覆在她的身上，将刚才的瑟感全部赶走。
“谢裕？你是谢裕？”
连问两声，谢裕才意识到她是在怀疑自己的真假。
他淡笑道：“公主想让我是谢裕，我便是谢裕。”
少女与他并肩而立，却总感觉看不太清眼前人的脸。在眨第三次眼后，直接就上手，将高她半个头的谢裕一把扯到自己的眼眶前。二人呼吸一顿，尚佳人快速反应过来是真的谢裕，小心地将扯住的袖子缓缓放开，假装繁忙开始整理一下自己的穿着，心中暗想这人怎么真来了？
若是刚才她在府中的胡言乱语让他听到了，她活着和死了根本没有区别了。
谢裕开始只是想来看看她，不料竟刚好碰见她不顾一切就要出府，甚至连马车都没有看到，还质问他们为何要将马车停那么远的样子。少女眉眼弯弯，炙热懊恼的目光过于有趣，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软细的手指被她敞开挡在脸上，谢裕故意逗她：“公主这是酒后散步吗？需不需要微臣陪同？”
“不用了。”尚佳人放下手，连续打了两个酒嗝后，美艳的脸上攒出两个酒窝来：“本公主就是随便走走，你不用管我。”
恍然间想起刚才半醉半醒时，想要张口大骂谢裕的模样，少女赶忙别开他的注视，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谢裕没有放弃，继续问：“公主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同微臣说说！”
尚佳人原本杂乱的心，一听到这话忽然静了下来。这句看似寻常的话，却真的让她硬撑着支棱起来的心一下子溃败了。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都是责骂，就算偶尔有一两个同她亲近的少女，为的也不过从她这谋取到什么利益，只有谢裕问的是她，真实的她。
谢裕看向她的目光炙热而温柔：“怎么不说话？”
尚佳人笑而不语，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眼眸，而是迎了上去：“谢将军，很高兴认识你，真的。”
谢裕有些疑惑她突如其来的真挚，但下一秒，他大脑更是直接罢工了。
因为尚佳人张开双手，将他抱住了！
软化的脸滑过他黝黑的双臂，尚佳人压低声音道：“谢裕，有你真好！”
谢裕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此刻的他像是半悬空的人，思绪根本没法控制。他想要尝试抬起手时，却见尚佳人突然将他扯开了。谢裕张了张口，终是没说话。
秦引同以往一样，将马车停在距离公主府隔了四五条街的样子。让他意外的是，今日到了这个时辰竟还没见到谢裕，正当他有些困惑时。
厚重的呼吸声从一片寂静的街巷处传了出来。
秦引十几岁就跟着谢裕去了边塞，千里枯骨，饮血嗜人，十里荒坟什么没见过，如今小小街巷，自然不能让他怕了去。他壮着胆子，走近发出声源那处，手中提着的灯笼映衬出那地上撕咬的两只黑猫，悬着的心刚落下来，一转身，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影，向来敏觉的他快速出手，三两下就将人抓住了。
黄色的灯笼被摔落在地，二人的身影被倒映在外面空旷的街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而且还会活动的那种。尚佳人为了躲开谢裕，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看到这一幕，俨然又退了回去，抓住谢裕的袖子，万分警惕地躲在后面。
“怎么不走啦？”
“前面……有怪物。”
“这世上哪里来什么怪物。”这话刚从他的嘴中说出，立马他就后悔了。
眼前的怪物不仅大，而且模样还张牙舞爪的，最吓人的是，他居然还吐血了，血迹被洒在怪物的四周，另外不可置疑的是，谢裕真的闻到血腥味，而且非常浓。
“要不，我们先走吧？”
“我也觉得。”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在他们转身到一半时，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将军！公主！”
“秦引？”
秦引拎着那个右肩被箭所伤的人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灯笼，一脸真诚地发问。二人看了看秦引，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灯笼，夜晚的灯笼都格外精致，灯光从里面照出来，还附带上了许多图案，而且还会转动，尽管那上面却是染上了不小的血迹，还是无法摆脱它的精美。
“没……没事。”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尚佳人这一问，吓得谢裕狂使颜色 ，但明显隔着这昏暗的灯笼，秦引根本没看见他用力挤出来的成果，而是下意识道：“将军几乎每天都要来这一趟，我不是摸出规律了，掐着时辰来接嘛。”
“几乎……每天？都来一趟？”尚佳人双手环抱着，一步步走近谢裕，略带困惑看向他道。
谢裕立马转移视线，看见被秦引抓的那个半昏迷着的男子，严肃质问道：“这人怎么回事？你打的？”
秦引顺着他的视线再暼了一眼，摆摆手道：“哪能啊？我发誓我只是将他打晕了，想着送官而已，不过刚才倒是没发现这人伤得这么重啊？”
右肩上血流不止，唇上更是非一般苍白，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余岁，想来正是大好的时候，但却不知为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还是在这样深邃无人的夜里。
谢裕为了躲开尚佳人，一脸好奇负责地就上前，开始贴心查看这人的情况。衣着虽然单薄破烂，但从他梳的笔直的发髻来看，想必也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人。
“说起来，最近帝都附近的盗匪是不是多了不少啊？不然这人看着就是刚入京的样子，身上竟有这么多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呢。”
“可不是嘛。”
秦引笑着附和道，眼睛在眼前乱瞟，有点想要逃离这样尴尬的氛围。早知道他就不来这么早了，看起来谢裕该是约到公主出府了，真是兢兢业业，做了坏事的一天呐。
“这是什么？”
谢裕想要进一步探查之人的情况，余光却瞥见了男子衣袖间露出来的纸张。他将纸张拿出来，原本还疑惑着要不要看时，却被秦引催促着好奇道：“这怕不是情书吧？”
尚佳人暼了秦引一眼，正想要责难他们不该拿别人的东西时，余光却瞥见了纸张上的一抹红印。这样大面积的落红，除了牡丹字画之外，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血书。
男子掌心的高低不平，身边没有佩戴刀剑，必然不是剑客一类。很明显，这人看上去就不是能有赏画怡情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农民工一类。
“打开看看！”
谢裕应她的话将那纸摊开，一张不大的纸上，盖着数不清的手印，字字句句都是血迹写就，言语犀利指出南源县秃河岸上强制将士不死不休地搬石头，建造河堤；南源县不顾朝中“一家二子及其以上才一子为兵”的政令，强征男子从军，俸禄减半，日夜劳作。
三人大惊，眼前这个看着邋遢的男子瞬间高大起来了。
“若是这血书为真，那漠北朝中怕是要出大事了。”
秦引这话说得不错，一个血书的背后必定是千人乃至万人的哀嚎，这短小精悍的纸张上光是一个按一个手印都按满了。自古以来，但凡是地方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朝中必定也是有相对应的党羽，此血书一旦被呈到朝堂上，涉事的官员应该不下百人。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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