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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主子,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早知道您就应该带我一起去的,碰到事儿,我还能帮你挡挡。”

      原先还满面愁容的尚佳人苦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听闻您受伤了,我特地来为您疗伤的。”

      说话的是跟随和亲队伍出行的柳太医,此人惯会使小聪明,遇到危险时总会溜得远远地,要不是因为此番和亲太医院推脱再三,他这么大年纪也不会还被派遣跟着和亲队伍出行。随行的人虽然不少,但尚佳人大多都有些印象,唯独这人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倒是从来没有真切地见过。

      “主子,您该是没有见过他,谢将军念及他老迈,特意让他走得慢些,以至于现在您才见到他。”

      “可笑!”念及刚才谢裕那番话,她的喜悦又被压了下去,眸光瞥了一眼肩上的伤口,郁闷感袭上心头。

      柳儿将门打开,看见头发接近发白的柳太医,还有搀扶着他的冷清秋。大邺向来讲究“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柳太医自是不能直接为公主疗伤的,最好的法子就是通过其他的女子,通过口述将伤口的情况以及隔着帷幔见到的病人的神态综合判断,得出治疗方法。

      冷清秋没被找回刘家时,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就是开药铺的,虽然算不上是太医,但也是懂不少的医理和药材的,毫无疑问,在这她就是传递话术最好的人选。

      尚佳人看见她有那么一刻失神,疑问到了嘴边又被她轻轻咽下,她们现在的关系说不上是亲近,也算不上是疏远,但就像是隔了一道鸿沟,无形地将她们的心隔在了两边。

      那支箭是擦过她的外衣,留下了一道看似骇人的伤口,柳儿看见的那一刻,险些就要哭出来了,但冷清秋小心地将包扎的布条拿开,脸上的神色竟没有半分更迭。

      “伤口被很好地处理过,恢复起来应该不难。”

      “很好地处理过”这几个字在尚佳人的脑中轮播,这伤口应该是谢裕包扎的,一个混迹战场多年的将军包扎手法自然是很好的,俊秀的身材,斟酌的神情,光是站在那儿就是令无数女子倾慕,尚佳人承认他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但可惜啊,人面兽心。

      伤口处理好了,冷清秋停住了即将迈出门槛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句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说。”

      “有话直接说就是了,弯弯绕绕的干吗?”

      “伤口是谢将军包扎的吧?只有军中之人会打那样的结。”

      尚佳人有些哑然,探头看了一眼伤口处,忘了已经没摘下来了。

      “此去和亲,山高路远,此生会不会再相逢都未可知,我看得出来,谢将军他待你不同,若是你。”

      “还能怎样?你我都清楚我躲不掉的,也不能躲,我承认,谢裕的确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是别样的好,但那又如何?我尚佳人所作所为皆值得,你名义上虽是我的小姨,但我一直拿你当很好的姊妹看待,你该清楚,我所经历的事是怎样的,不是所有的人对你好都是要给予什么大不了的回报的,换句话说,就算是没有这场和亲,我依然不会选他,平阳公主向来擅长权衡利弊,一个普普通通的送亲使,你当真以为他能入本公主的眼吗?”

      在屋子外的转角处,一个修长的身影被太阳斜照得越来越长,斜阳下少年被无形中的箭射中,倒在了远山云黛的霞光里,隐约间发出一丝丝呻吟。

      待众人散去,尚佳人才将恼怒地思考自己刚才的话,也许是随心了,也许是随怒了,玉臂撑起她的脑袋,藏下了她混乱繁杂的思绪。

      夜晚,长途迁徙的鸟儿们落在屋檐上,睡意渐浓,却听人声响起,下意识飞跃而起的幼鸟兜了一圈后又落回原地。

      “人抓住了吗?”

      “属下有罪!”秦引这话回得有些不满,因为他确实看见了段青竹那老贼,但是看着他跳下水后就消失不见了。当时他正一个接一个地将那些人带走,引起他们被杀的假象,想要以此让他主动露出马脚,但没想,那段青竹竟将随行的衙役的衣服扒了,险些就将他骗了。

      尽管他及时察觉到了,但追赶之下,他就到了湖面的那个出口,而那时湖面中的船只都是他们的人,心急之下,段青竹这才跳了湖。湖面广而宽,要搜寻一个人何其困难,更别提像他这样长期近水而居的人了。

      黯淡的眸光下,谢裕手中的杯盏开始剧烈晃动,随之被他打翻在桌。凭什么人没抓到,还要让她误会了呢?可明明是自己说出去的话,按道理说该是满意才对,这火烧火燎的不悦又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那么说了,她怎么就信了呢?为什么不继续质问他?可明明想让她误会的呀!

      风声沙沙掠过窗户,带走他满身的燥热,也让呆愣子原的秦引心又凉了半截。在秦引看来,他要是这么神情,铁定一会儿就要开始责骂了,算了,比起责骂,此时这种敌我难辨的情况还是更恐怖些,还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秦引暗暗心想。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秦引指着自己,满脸的疑惑。好呀!亏他刚才在这儿做思想争斗,真是对牛弹琴,啊,真是够了,要不是跟了他这么多年了,有种感觉,他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离开,比起无声的繁难,还是干干脆脆的真枪真刀来的更让人尽兴些。

      “行了,你回去吧!”

      秦引将怒气忍下,退了出去,屋檐上不知落下了什么,湿漉漉的,隔着昏暗的夜色,他没有心情多想,回到屋子,直接就在他那张床上躺了下去,梦里不断嘀咕着不要做人了,下辈子做一只鸟吧。

      幼鸟打了个寒战,夹紧了翅膀,长夜悠悠,寒意袭上了少女的脚踝。

      漆黑的夜色中,一人推开湖边酒楼的后门,黏稠着水汽染湿了楼梯,他走得很踉跄,险些撞上了自上而下的客人,他抖了抖眼眶中的水雾,快速地避开那人,咒骂在身后响起。拾阶而上,他擦了擦湿漉漉的水迹,碰触鼻腔下方才发觉有些黏稠,伸手一看,手尖那处微微泛着些黄,光影下一照,竟是血红。

      湖边风意正盛,交替着搜刮着顶楼的暖意,纤手玉臂,美眸皓齿,发髻被随意地剥落下去,随风轻抚扬起。门被暴力撞开,满手腥味刺激着他的感官,他冲进去,径直地质问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

      “为何不按原先的计划?”

      “怎么?你是在质问我吗?不要忘了,是谁救的你!”

      剑七紧握折扇,凌厉的寒光自内而出,那是他失忆后手中攥着的扇子。欧阳慕影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为他取名剑七,也为剑起,她要他成为最利的剑。后来她顺其自然就成了他的主人,这次顶替段青竹进入弧形谷,也是他们原本就约定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位和亲的公主死,但因为欧阳慕影的改变主意,事情失败了。

      剑七睨了一眼那月光下的湖面,脸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却是有点压迫,段溺待他如同兄弟,那些兄弟的相处还历历在目,现在月色下的却改了面貌。灯影下女子的纤手伸向他的后背,剑七抖了个机灵,右移两步回头,却见她那张妖娆的脸贴近眼睛,吓得连忙后退两步,撞上了栏杆,喉咙滚动,对上了她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剑七,去弧形谷前你说过什么话,你可还记得?”

      他当然记得。刚醒来时他迫切知道自己的过去,但人海茫茫,他凭一己之力寻找怕是无济于事,就在此时,她来了,以主人的姿态,以女子的姿态,挽起他下颚,温柔言语下,言明成为她的人就是打开过去记忆的钥匙。她以为他会同意,但傲气的少年,俯下身子,将另一种可能和盘托出,高塔上少女的眼神望着湖心,开始筹谋一场风雨大局。

      雨后清晨下,湖面远阔的风再一次吹起了她的软痒,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精心布了一场局,以他为名的局,后来他落在棋中,操控风雨者由她主之,这次,她势在必得。

      情人岛中人,皆以为她心中深爱着的是帝云离,但只有她知道,自始至终,她心中所求,梦中所想都是眼前这个人。她慕了他十几年,火光萦绕满城,她方觉名中意,竟成了她的止中行。

      “愿赌服输,我既输了,便不会再奢望。”

      “你,就不想尝尝?”

      外衣被丢落在地,屋内香气缭绕,摄人心魄。扇光暗淡下去,玉臂滑过云间,转身温软细柔,那一夜,风雨如晦,门窗外一片祥和,春光在夜晚明媚。

      蚊虫被残忍地杀害,在看不见的犄角旮瘩,湖心漾出一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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