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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把酒忘忧 ...

  •   路小琪茫然地睁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时辰,身旁宋连城的呼吸均匀而平稳,听起来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她只觉得自己心中很乱,从女皇的记忆中明显可以看出,她对公孙卓明明很是用情,甚至他的入狱成为了姬祈玥决心争夺皇位的关键性事件。可原本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两人却逐渐走到了今天日这般田地,难免令人唏嘘,或许君王之道果真如此,只可共苦而无法同甘。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只觉得胸口发闷,殿内的熏香令她愈发头昏脑涨。
      似是察觉到女皇的动作,本来睡得很是安稳的宋连城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呢喃道:“陛下......”
      路小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出去透透气。”

      见这人听话地松了手,路小琪很是利落地披上外袍拉开殿门,顺手招呼上凝翠,不到一刻钟二人便已行走于御道之上。
      似是察觉出路小琪面有愠色,凝翠知趣地没有出声,只默默跟在她身后。主仆二人在深夜漫无目的地于宫中闲逛,尚有几分凛冽的春风吹乱了路小琪的头发,她下意识地裹紧外袍,只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倒有几分凄惨。
      今日在云来宫算是排除了宋连城的嫌疑,但后宫中是否有人在暗中准备对姬祈玥下手却仍是个未知数。

      “凝翠啊,如今这宫中有多少名宫卿?”路小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
      “回禀陛下,因您继位后尚未选秀,宫中高位多有空悬,如今有林、宋二位贵卿;四卿中仅有顾贤卿一人,德、良、元三卿皆为空缺;九贵君中仅有吴昭华身居首位;至于较为低位的贵御、少御、侍郎、公子等,多为您之前府中的面首,共计十五人。”
      若真有人想找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姬祈玥下手,此人对姬祈玥的生活起居和习惯定是十分清楚,这样一来这些低位宫卿大概率可以排除,那么......
      顾贤卿?路小琪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四天,这位四卿中仅有的独苗竟从未在她面前刷过存在感,那么这人究竟是不屑,还是不敢?
      “说起来,朕有些日子没见到顾贤卿了......”年轻的女帝眯起眼,眉目间已有了几分猜忌。
      凝翠自是没有察觉出路小琪的异常,“贤卿一向专于棋艺,陛下若想与他手谈一局,奴婢明日便去珍珑宫通传。”
      这人倒还神秘得很,仅凭棋艺便能混上四卿的位置,可见功力之深厚。姬祈玥既如此抬举他,自然也是善弈之人,若自己跑去与他下棋,岂不是立刻露了馅?也罢,她对这世界尚未摸透,一切还得慢慢来。
      “不必了,这几日宫中风波不断,朕实在没这个心思。”路小琪按着太阳穴半是虚伪半是认真地叹了口气。

      凝翠轻声安慰道:“这几日陛下在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在前几日华淑公主托人带了话来,说已做好回宫的准备,到时候宫里也能热闹些了。”
      华淑公主姬千瑶......
      在姬祈玥的记忆中,这位妹妹是先帝吴贵妃所出,吴贵妃正是吴清源的幺女。不过可惜的是,十年前吴贵妃在生五皇子时因难产薨逝,连带着五皇子也不幸夭折,只留下了姬千瑶一人。
      姬千瑶幼时无依,渐渐与和她命运相似的长姐走得近了些,后来更是在姬祈玥与太子分庭抗礼时坚定地站在了姬祈玥一方,就这样,两人之间关系愈发密切,姬祈玥继位后对这位妹妹自是宠信。
      记忆涌入脑海,路小琪心中有些复杂。她本觉得林长英在朝中权势过于大了些,现下与吴家和公孙家这两朝皇亲一比倒还逊色了不少。林长英输就输在一心搞事业未曾成家,导致家中连个能送进宫中的儿子都没有,也只能拿宋连城凑数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到宫墙传出一阵幽幽的箫声。

      是林煜。
      路小琪这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间竟又踏入了流明宫附近,夜已过半林煜却独自对月吹奏,他此刻会在想些什么呢?
      下意识地,路小琪推开了宫门。
      在昏暗的月色中,林煜依旧穿着单薄的青衫独立于古木之下。路小琪总觉得他像漂泊于林中的孤魂,周身清冷毫无人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草木之间。
      见女皇骤然出现在自己的领地,青衣男子不为所动,正巧一曲即将结束,他从容不迫地吹完最后几个转音,这才微微欠身道:“陛下,您终于来了。”
      终于?路小琪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在早上一时兴起告诉林煜决定在流明宫过夜,只是白天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加上将公孙卓幽禁一事着实让自己心力交瘁,这才将这事忘得死死的。
      “你...就因为这个等到现在?”路小琪心中忽而感到酸涩。
      “陛下既未派人说明,臣自然是要等的。”
      林煜面色平静,似乎已被姬祈玥放过许多次鸽子。路小琪见此只能在心中暗暗感慨这位女皇真真是没有品味。
      “倒是你,凝翠,”路小琪瞟了一眼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宫女,强按下心中的烦闷道:“此等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提醒朕?”
      见小宫女又要跪下认罪,路小琪及时地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变故这么多,就连朕也......”她叹了口气,很是自然地拉过林煜的手,“自然不能强求你面面俱到,这样吧,你就将功补过,到小厨房温两壶酒来,记着,不必惊动旁人。”
      凝翠正欲谢恩,却见女皇早已将全部心思倾注到这位林贵卿身上,在听到杀伐果断的女皇用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殷切语气问林贵卿手为何这般凉,是否要再添些衣物时,她心中不解并大为震撼,捂着眼退了下去。

      路小琪已熟门熟路地拉着林煜坐在石阶上,不知为何,在踏入流明宫之前,她满心满脑都是要寻出姬祈玥的死因,要找到回家的办法,但在听到林煜的箫声之后,她一直以来紧张、急躁、恐惧的心忽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清冷的月色下,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甚至什么都不愿想,只微微倚着林煜,静静感受着难得的倦意袭上心头。
      所幸林煜很是懂她,路小琪不动,他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同沐月光,只能闻得偶尔的风声。直到凝翠将酒悄悄送上,这才打破了持续一炷香时间的宁静。
      “朕今日有些乏了,”路小琪微啜了一口酒,又笑着摇摇头道:“不对,朕一直都很累。”
      她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了姬祈玥,在风诡云谲的环境中独自一人支撑,身边无人可全心托付,亦无人会真心待她,不知有多少双手想将她从龙椅上拉下来,就连最亲密的枕边人也不知在何时会拔出那柄刺向她的刀。纵是姬祈玥这种天生帝王之心,或许也会感到害怕吧。
      更何况姬祈玥也只在这环境中撑了三年,那她呢?她不过是个刚开始工作的小社畜,连最基础的科室都混得如履薄冰,她在这个环境下究竟能活几天。
      最为重要的是,这场游戏会因为她的死而结束吗,若是死在这里便是真正的死亡呢?她没有胆子去赌。

      路小琪只觉得心情又沉重了许多,扭头看到林煜正很是优雅地小口饮着酒,毫无接她话茬的意思,便熟门熟路地揽过这人的肩膀,轻声在他耳畔道:“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不是个东西?”
      林煜闻此皱了皱眉,“陛下为何会这样想?”
      “你说实话便好,”路小琪乘着醉意挥了挥手,“无论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今夜我们不是君臣,只是...朋友。”
      “朋友?”林煜轻声重复了一遍,摇头笑道:“帝王之心,本不是臣可妄加揣测的。臣只觉得,自君后禁足后,您便与往常很不一样。”
      “哦?”路小琪动作僵了僵,故作镇定问道:“何处不同?”
      “这便是不同了。”林煜笑了笑,“姬祈玥就是姬祈玥,她想做什么便做了,从不会后悔,更不会像您现在这般带着忐忑询问臣的看法。”
      “你...想说什么?”路小琪心头一紧,揽住他肩的力道不由重了些。
      林煜皱了皱眉,低声道:“臣只是觉得,您无需为后宫之事太过介怀。当然,公孙君后在您心中的分量非吾等可提及,在处理与他有关的事情时瞻前顾后也是难免。只是如今此事尘埃落定,臣也只想请陛下放下犹疑,将更多心神放在家国之事上。”

      路小琪咂摸了这话片刻,总觉得品出了几分酸意。但林煜这话格局颇高,似乎只是在平淡描述姬祈玥与公孙卓的关系,并未夹杂私人感情。
      回想起刚刚的梦境,笼罩在这两人身上的迷雾似乎又浓厚了几分。她这样草率地为公孙卓判了无期徒刑,若是姬祈玥在天有灵,怕是会立马冲过来把这副身体夺回去。
      但她不是姬祈玥,只是一个误入这个世界的游玩者,没有理由替女皇修复这段濒临破碎的关系。退一万步讲,她起初点开这个游戏是想谈恋爱的,公孙卓明摆着爱的人不是她,她也确实没必要去冒这个险来搞清楚两人间的爱恨情仇。
      那不如就按林煜所说,现在公孙卓一事已尘埃落定,在已无退路且杀机四伏的政局中,她最好的选择便是让自己努力适应这个环境,再慢慢寻出破解之法。
      此时她在游戏中,现实世界的时间又会是怎么流逝的,她不止要活下去,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场游戏结束掉。
      路小琪大口喝着酒,空酒瓶垒得越多,她的眼睛却越亮。她想,自己可能已经找到破局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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