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醒来都在攻略反派》无类

13、炼药

　　醉鬼白拾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宫肆衣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看着白拾。

　　明明只要保证他饿不死，有命给自己炼药就可以的，他是做什么要去请厨子，还把特地把周菁送了很多年的酒拿出来？

　　宫肆衣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白拾一把拽住袖角。
　　“又做什么？”
　　白拾迷迷瞪瞪瞅了他半天，然后傻呵呵笑道：“晚安。”
　　“……”

　　白拾晃了晃他的袖子，带着宫肆衣的手臂一起晃荡，口齿不清：“你也应该说晚安。”
　　“……晚安。”

　　“嗯，嗯！”白拾满意地撒开了手，自己给自己掖了掖被子，睡了过去。
　　宫肆衣看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是因为喝醉了吗，睡着的时候还是笑着的，酒窝浅浅还挂着。

　　白拾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非常难过，心口痛得难受。
　　远处有好多人，他们都拿着剑和处在中心的那个人厮杀着。
　　那个人披头散发，一身血红的衣裳，周身笼着黑气，已然是杀红了眼，谁靠近都会被伤到。
　　他绝望地嘶吼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白拾捂着心口，却无法靠近，只能难过地喊着：“不要杀他……”
　　但是一抹白色的身影如风般穿过混乱的人群，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口，白拾直接被疼醒，捂着心脏，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什么鬼啊……”白拾坐起身，浑身颤抖着蜷缩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掉，“系统，系统……”

　　【早上好呀宿主。】
　　白拾揉着胀痛的脑袋：“梦里那是什么？我好难受啊……”

　　【梦？我不知道呢，什么样的梦？】
　　白拾茫然抬头：“……奇怪，怎么想不起来了？”
　　【宿主忘的还真是快呢……】
　　白拾懊恼地锤了锤大腿：“把我难受成这样，结果睁眼就忘了，可恶！”

　　“叩叩”两声，房门被敲响。
　　宫肆衣端着碗走了进来：“这是醒酒汤，你……怎么了？”
　　白拾抹了把额头的汗，摇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他接过醒酒汤，咕嘟咕嘟就喝了个干净。

　　“这是你亲自熬的？”
　　“不然呢，你指望那两个活宝熬吗？”宫肆衣反问。
　　“呃，不指望，不能指望……”白拾悻悻笑了笑。

　　“庖厨子正在做饭，你可以多休息会儿，他做好早饭再起也不迟。”宫肆衣道，“吃完这一顿，就该带你去炼药了。”

　　对哦，今天要给他炼药了。
　　“要……怎么炼啊？”白拾不安地问道，“又要割腕放血吗？”
　　“不用，还不到那个时候。”
　　“那是？”
　　宫肆衣没回答，说了句“吃完饭就知道了”便出了门。
　　白拾嘀咕道：“干嘛呀，直接说不行吗？搞得人心里怪慌的。”

　　庖厨子相比昨天已经不再怕得说话都结巴了，大宝二宝也在一旁跟着打下手，场面倒甚是和谐。做完三餐之后，庖厨子就被送了回去，大宝二宝也顺便留在人界学习，按照宫肆衣的交代，学不会就一直学到会了为止，整的白拾反到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只有半年而已，到也不必对他这么好。

　　「系统，宫肆衣对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我帮他炼解药？」
　　【这么好？好吗？这不是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吗？宿主，光是给你做几顿好吃的，你就这么感动啦？】
　　「可他是宫肆衣诶，反派诶！将来有可能会杀戮四方的大魔头诶！」

　　“愣什么呢？”宫肆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要炼药把你吓得饭也不敢吃了？”
　　“那确实有点。”白拾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吹了吹，“你也不跟我说要怎么炼，我肯定害怕啊。”
　　宫肆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吗？”
　　一口包子咬下去没能咬到底，只留下一圈牙印，白拾面露苦色的说：“少主，要不您给个痛快？不然我这饭也吃不好。”

　　宫肆衣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掏出一个大小似葡萄大小的黄色果子，道：“需要你吃掉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转生果。”

　　白拾把包子一扔，立马离这果子远远的。
　　“干嘛干嘛干嘛呀？”白拾捂住自己的嘴，仿佛可以阻止这个东西进入自己的胃。
　　“就说应该等你吃完饭再说的吧。”宫肆衣似笑非笑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如果现在给你后悔的机会，你要后悔吗？”
　　“可以吗？”白拾试探着问，结果系统发出“哔——”的一声警报。

　　【警告，如果……】
　　“不后悔！”白拾打断系统，“尽管来！”
　　不就是吃个破果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不了！不是早知道的吗，怕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想着，白拾呲着大牙就走过去要把宫肆衣手里的转生果拿过来，准备来一个早死早超生，哦不，早吃早变异，早炼解药早解脱，然而宫肆衣指尖一转把转生果收了回去。

　　“不是让你一整个吃掉。”宫肆衣看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循序渐进，慢一点来。”
　　“怎么还温水煮青蛙呢？痛快一点不好吗？”
　　“一是怕你承受不了，二是防止你一整个吃下去，转生果直接在你体内扎了根，所以得等它彻底融入你的骨血变成解药后再进行下一步。”

　　白拾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他虽然体质特殊，但也不说不准他吃下之后就一定可以达到目的，万一变成和宫肆衣一样的处境就得不偿失了。

　　“我吃下它之后，需要做什么吗？”白拾问。
　　“不需要做什么，我给你运功让它在你体内化开，你就可以该吃吃该睡睡了。”
　　“怎么说的我跟猪一样……”
　　“你如果想玩的话也可以，让大宝二宝带你随便转转。”
　　“有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
　　白拾语塞：“那你说什么想玩也可以……”

　　宫肆衣拽过他的手，将他刚刚咬了半口的包子塞回去：“想玩，就自己开发，只要别闹翻天就随你闹，也别走出昭月宫。现在，吃饭。”

　　吃过饭后，宫肆衣又让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喊他来炼药，但所谓炼药的地方，就是白拾的卧房。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一个类似炼丹炉的地方。”
　　“炼药交给魔尊，你只需要吃下这个就行。”

　　宫肆衣取出转生果，指尖划动两下，转生果就被分割成了四瓣，宫肆衣将其中一瓣递给他。
　　白拾咽了咽喉咙，略是忐忑地接过，脑海里闪现出自己几百种痛苦的模样，但没有一种是刚吃进嘴就被苦得差点把早饭呕出来的样子。

　　这东西苦的没有一点防备，和他以前舔过的游戏卡带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宫肆衣却是有防备的，他看准时机立马就捂住了白拾的嘴，无情道：“直接咽下去。”

　　白拾双目含泪，把嘴里要命的东西咽了下去，这才被松开嘴。
　　“这玩意儿苦成这个鬼样子你竟然不告诉我！”白拾整个人乃至大脑里的所有神经都仿佛在扭曲，扭曲到想掐死面前这个人。

　　“现在知道了。”宫肆衣眼里藏着嘲弄的笑意，掏出一袋果脯递给他。
　　白拾连忙接过，抓了三块果脯囫囵就往嘴里送，但那股苦意混合着酸甜的味道显得更加奇怪。

　　“下次记得别尝味道，直接咽下去。”
　　白拾口齿不清地哀嚎：“还下次？我不会再吃——”
　　【警告……】
　　“我肯定吃干净！”

　　宫肆衣倒了杯水给他放他手里，道：“明明我也没强迫你，怎么总感觉你是被迫帮我炼药呢？”

　　身上背着艰巨的任务，可不就是被强迫的吗？但是……
　　“你都直接把我人拐来了，还不算强迫？”
　　“我给过你后悔和离开的机会，你不是不后悔吗？”
　　“我……”白拾语塞。系统那警报呜哇呜哇的响，他也没有后悔的权利啊。

　　“你会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而留在一个地方？”宫肆衣突然问。

　　这问题来的猝不及防，白拾愣了愣，想到自己为了逃离那个没有幸福感的家庭，专门考了个天南海北的学校，一毕业就在上学的城市里找个了工作，工资不高，租的地方也很小，但那么小的地方却令他安逸。

　　白拾喝了一口水，认真回答道：“什么样的理由？嗯……吃穿不愁，不用赚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想不干嘛就不干嘛。不过这非常痴心妄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随口问问。”
　　“你莫非——”白拾眯着眼靠近，一副看透他心思的样子。
　　“莫非什么？”宫肆衣身子微微后仰。
　　“不想当魔族少主，或者说，不想继承魔尊的位置，想逃跑？”
　　“……？”

　　白拾退回去乖乖坐好，语重心长道：“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是不乐意做这个少主的，又遭罪又不受欢迎，还要被转生果这种东西折磨。但是，不是谁都有机会去换一个身份活的，可能要付出很多努力或者很大的代价。”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他原本的世界会怎么样呢？他原本的身体又会怎么样？他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万一他运气不好没完成任务，会不会一直困在这个世界？

　　好像……也不是不行？

　　“小屁孩儿。”宫肆衣嘲讽着，嘴角抬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谁小屁孩儿？”白拾怒。
　　“你啊，每天吃这么多都不长个儿，不就是小屁孩儿吗？”宫肆衣继续嘲讽，“你本来也就吃穿不愁不用赚钱。”
　　但是有异常艰巨的任务，白拾心想。

　　拌嘴间，白拾搂了搂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宫肆衣很快就注意到。
　　“有点冷，但也没感觉哪里在吹风啊？”白拾朝四周望了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在慢慢变红发热。
　　宫肆衣抓起他的手腕，掌心触及一片滚烫，指尖下的脉搏也突突直跳。

　　虽然知道神农血吸收药物速度快，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甚至都不需要他来帮着运功就已经尽数被吸收掉了。
　　几息间，白拾就感觉自己从凉风簌簌的寒夜里瞬间泡进了一片冰天雪地，全身的骨头都被凛冽的寒意刺得生疼。

　　“冷……好冷……”白拾直接瘫了下去，宫肆衣没给他倒下去的机会，捏着他的手腕一扯再一捞，白拾便被他抱在了怀里。

　　转生果发作说的是冰火两重天，但其实对于中了它的人来说只有冷，因为白拾已经被冷得像是失去了触觉，完全感觉不到自己体外已经烧成了火炉。尚且吃了四分之一都这么痛苦，宫肆衣吃了一整颗，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

　　白拾试图用睡觉来逃避这个难捱的过程，但都这么难捱了还怎么睡的着？他哆哆嗦嗦张嘴想说话，但嘴巴像是被冰封住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等他稍微适应一点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宫肆衣带去了别的地方。

　　这里一片雪白，和魔界的色调浑然是两个极端，看得白拾更冷了。

　　“少，主……”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宫肆衣俯身贴近他，听他哆哆嗦嗦开口。
　　“你，你是想把我……冻死……在这里吗？”
　　这里一看就是类似冰窟的地方，他已经这么冷了，还要把他带到这里，他会直接变冰雕的吧？

　　宫肆衣眉目柔和：“看来还没烧坏。”
　　“……嗯？”
　　“知道你冷，但是你的身体其实很烫，得立刻降温。”宫肆衣温声道，“这里的温度对你来说反而是温暖的，稍微忍一忍，我先帮你遏制转生果的毒。”

　　他将白拾从冰床上扶起，盘腿坐在对面，指尖泛起荧荧的红色微光，灵力从白拾眉心缓缓汇入。
　　原本脑子都快要被冻麻木的白拾，此刻感觉自己仿佛在经历死而复生，像是冬天被冻得梆硬的小仓鼠吹了暖风之后渐渐活过来的感觉。

　　【叮！恭喜宿主完成“冰火两重天”成就！】
　　成就？吃转生果还有成就？
　　而且，哪里冰火两重天了，哪里有火！他差点都冻成冰雕了！
　　但打脸来的太快，因为他又现在冷过了头，开始热了。

　　原本就滚烫的皮肤由外而内开始渗透难耐的高温，白拾的四肢可以动弹了，但取而代之的就是浸透骨髓的燥热。

　　“热……好热。”白拾下意识的扯开自己领口，额头鼻尖很快就渗出晶莹的汗珠，凝聚到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
　　好想喝水，好想重新跌进刚刚那片冰天雪地之中，他要被熬干了，像水蒸气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眼前的景象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意识也开始化掉。
　　宫肆衣……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