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霜天生

4、考虑路殊

　　海市的天气正在回暖，但也还不到一件衬衫西裤顶着风吹半把个小时的地步。
　　沈千絮捧着他的脸，面无表情盯着他，路殊眼角晕上一点红，可能是生病难受的，“你等一下，我找找体温计。”
　　起身时听到路殊好像咕哝了句，“也走了。”
　　听父母说，路殊上大学的第二年，路爸爸就因病去世了，路妈妈改嫁。
　　所以是都走了，现在昏沉的路殊以为她也要走？
　　沈千絮侧眸看他，他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晦暗的光中打下一小片阴影，这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喝酒了？
　　“路殊，你干嘛去了？”沈千絮又重新坐回沙发，抬手戳戳他的右脸，低声问。
　　“……”
　　“今天早上加你微信，同意了。中午去全球医学会做工作报告，拿奖了，老师来了就喝了几杯。”路殊一件一件像做报告一样汇报。
　　“闲聊了几句，就离开。”
　　没什么新奇事，沈千絮撇撇嘴，是酒精催化你才想我的，才来找我的吧，等你清醒看我怎么和你算这笔帐。
　　起身去厨房接热水泡点蜂蜜，又回来把蜂蜜水递给他喝，回来时还带了体温计。
　　路殊坐在沙发上，一板一眼的盯着沈千絮的动作，像小时候爱闹腾的沈千絮围着安静看书的路殊不停转圈，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叫唤，路殊忍不了时就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然后她就消停下来。
　　“沈千絮。”路殊突然开口叫她。
　　沈千絮‘嗯’了一声，端着蜂蜜水递给他，又拿体温计测了温度，三十八度九，她微微叹了口气，就听到路殊说：“你别叹气，心情不好容易影响心脏。”
　　都成什么样了还关心我心脏呢。
　　“管好你自己吧。蜂蜜水喝了。”沈千絮语气有些恶劣的道。
　　路殊原本一只手拿着水杯，另一只手准备抬起来，似乎是准备好好说道说道沈千絮这不爱护身体的思想，结果被她恶劣的语气给闭麦了，手又悄悄的拿住水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水杯碰在玻璃桌面，悦耳的叮声。
　　“你知道我从哪回来的吗？”沈千絮语气不和谐，活脱脱像欺负人的恶霸，路殊点点头表示他知道，“知道你喝醉酒来找我，还给自己整高烧了。”
　　“路殊，你不矜持。”沈千絮最后绝情的评价。
　　路殊顺着她的话说：“那你别要他了。”
　　“……”
　　几杯能醉成这样，沈千絮觉得自己说多少这个醉鬼都听不进去，拿起手机点外卖买粥和药，还约了一位家政阿姨明天来打扫。
　　路殊靠在沙发上，瞳仁幽深不见底，又是那样温柔侧盯着她，沈千絮散落的发丝不知何时被盘了一小缕在他手间把玩，轻轻柔柔的触感，“我困了，要去睡觉了。晚安。”
　　说罢，他松开发丝，站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步子很沉稳，看不出来是个醉鬼，沈千絮拉住他，“不吃饭了？”
　　路殊这会又不知道连接到哪里的服务器，喃喃道：“你不喜欢不矜持的人。我要矜持。”语毕肯定的给自己点点头。
　　原来是连回路殊的服务器，不过过程中断了。
　　沈千絮觉得好笑，试探性地回：“有没有可能是不喜欢……”
　　“不喜欢路殊吗？”路殊抢先回答，语气很轻，又过了一会才说：“可以考虑考虑路殊吗？”
　　人走了，家里又恢复成一个人的栖息地，霓虹的光影交射，热闹的外滩人来来往往，可是在二十六层根本感受不到，热闹喧嚣被隔绝，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回来的沈千絮没有假期，第二天紧接着就投入工作，在电视台的加班不称为加班，而是听从领导性文件安排。
　　周二那天中午路殊发消息说需要出差半个月，沈千絮心脏后续的检查工作已经转给同科室的同事顾修文。
　　不过沈千絮的心脏最近没有什么感觉，很平常地搏动着。
　　检查这件事也被她随之抛在脑后，完全想不起来。
　　新一周的早会，采访专栏准备做一个人的专访，沈千絮百无聊赖的转动的笔在听到专访名字时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她，她抱歉的笑笑，会继续开。
　　“路医生周日出差回来，我们需要提前约好他。”部长发声，“我们调查了他，高中在京外高读的，嗯……”
　　“千絮是不是也是京外高毕业的来着？”部长思考后问。
　　沈千絮啊了一声，“是。”
　　“你负责联系他，同意之后由你继续负责采访，关关和小李撰稿。”部长雷厉风行安排完。
　　……
　　会好不容易散了，沈千絮在手机联系人界面犹豫不决，指尖来回滑动，迟迟点不下去那个电话号码。
　　和她一起负责这次专访的同事关关过来邀请她一起吃饭，“千絮姐，吃饭去。”
　　“奥，好。”
　　联系人界面被划开，消失在手机屏幕上，沈千絮站起身把电脑U盘取下，和关关一起去单位食堂吃午饭。
　　关关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现在还在实习期，但是工作态度很认真，文章也写得好，单位的人都很喜欢她，转正的可能性很大。
　　沈千絮也是一个健谈的人，两人在一起讲话，话从不会掉地上。尤其是在一个八卦聚集地——电视台，更是有数不清真实真料的新闻可以谈论。
　　“上个任务我跟着老师下地采访，真真有这么一家子奇葩……”关关一边夹菜一边说，“那个男子一开口就说，你不是来给我钱吗……”
　　沈千絮笑，“你就应该指着摄影机的标，让他看看这是什么。”
　　单位的摄像机一般都带着标。
　　关关赞同点头，“对呀，老师差点就把工作证甩他脸上了，应该是想起纪律了，收敛了点。”
　　“要不是我还没有转正，我肯定就把工作证甩他脸上了。”
　　“下地一般都会遇到刺头儿，之前在京市我下地也是总遇到那么一两个奇葩。”沈千絮回想，“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当时带着录音笔，给录下来了，上报后就把人送进去凉快凉快几天。”
　　当时跟着京市的老师们下地考核，炎热的夏季，沈千絮一件白色短袖加工装裤，斜挎着摄影包，草草地涂了防嗮，就去村里考察。
　　大概是看她年轻好欺负，几个村里无业游民聚在村门口，嘴里吐露着流里流气的污秽之言，不配合电视台的调查，沈千絮把话录下来，给他们送了一份几日游大礼包。
　　两人坐到餐位上继续聊天，关关一脸佩服，“学到了，下次一定。千絮姐，你好厉害。”
　　“出门在外，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沈千絮嘱咐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同事妹妹。
　　关关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下一秒却鬼鬼祟祟的把脑袋探过来，好奇的问：“千絮姐，你和路医生熟吗？”
　　“还行吧。”
　　八九年没见过面，见两次面又把人闹的不愉快，第一次拒绝，第二次没有答复。
　　也不知道路殊现在还愿不愿意搭理她。
　　“也就是说你高中的时候认识对吧？”
　　两人在同一所高中就读，关关料定高中肯定就认识了。
　　沈千絮摇头，“比这还要早。”
　　天啊，关关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你有没有看过他外网的号。”
　　沈千絮都不知道路殊还玩这些，以为他的生活无聊的就像是一张白纸，除了甜品和学术报告，几乎没有添加剂，她摇头。
　　关关把东西翻出来，“你看这个头像，是不是你。”
　　素描像，那张在网上不小心走火的偷拍照，深深浅浅的笔触，整张明明是淡墨的，可画里的人生机活力跃出纸面，人面桃花相映红，画中的人色彩本来就鲜艳，落笔处S&S。
　　这幅画她很喜欢，照片洗出来贴在墙上，那么上次路殊有没有看到？
　　沈千絮呆呆的看了一会照片，“是我。”
　　“他暗恋你。”关关一脸笃定的说，“这次采访就好办了。这么久都没有换头像，用情至深啊。”
　　接着她就唱起歌，“我用情付诸流水，爱比不爱可悲~”又停下了，继续说：“路医生长的不错，一米八六，德国海归博士，前段时间还拿国际奖，否则电视台也不会想到要做他的专访。”
　　“等等，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吹嗨了，忘记考虑沈千絮有没有对象，关关临时记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