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你的世界》锦瑟端端

15、第 15 章

　　事情过去一周后，总以为就此风平浪静了，却没想到，赵子初深夜打电话给周益，告诉他，韩如珠服安眠药自杀，幸好被她父亲发现及时，现在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住在他们医院住院部。

　　过了一会，杨阳也告诉周益，跟踪韩如珠的人，看到半夜的时候，一辆救护车把韩如珠抬上了车，跑着跟上车的人很像韩毅，杨阳问：“要去把韩毅带回公司吗？”

　　“不用了，韩如珠自杀未遂，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在这时候跑路，明天再说吧。”周益揉了揉眉头，再无睡意，起身到阳台，在公文包里翻出一包烟，是昨天去子公司视察的时候，子公司经理硬塞进他包里的。

　　点燃烟，吸了一口，呛得周益忍不住咳了两声，过了一会儿，许师竹从客卧出来，看到阳台有一明一灭的火光，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以前从来没看见过你抽烟，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益把事情说了，问许师竹：“我是不是不应该叫人把那天饭店走廊的视频发出来？”

　　许师竹心想，周益平时看着冷硬，其实心是软的。他靠周益近一步，烟草的味道扑面袭来，混合着阳台上盛开着的牡丹花的淡淡香气，是不难闻的味道，他拍了拍周益的手臂外侧，安慰周益：“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把事实公布出来而已。而且如果不这样，三少可能会被判刑，泰安的股票也会大跌，到时候墙倒众人推，最终会有什么样的恶劣后果，是无法估量的。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吧，正好也和她父亲谈谈，问明缘由。”

　　第二天，赵子初带他们来到病房门口，还没有敲门，就听见里面的韩如珠哭着喊：“你十五年前害了如珏，现在又来害我！我听了你的话，做了这样的事，结果现在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用鄙夷的眼神看我，大家私底下都说是我不要脸，先勾引人再陷害人，本来已经找好的工作，已经签过意向合同了，现在也打电话给我让我另谋高就，你就是个害人精，你不配做父亲！”

　　韩毅也带着哭腔说：“如珠，是爸爸无能，爸爸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是没办法，那个人说，只要你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他就帮我们把如珏带回来，如珏，她，她，我怕再晚一点，她会在死在那边。”

　　赵子初对周益和许师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在门外等，他敲敲门，进去说：“韩先生，病人的情绪现在不易过分激动，有什么事情等她状况好一些再谈吧。”

　　韩毅说：“对不起，对不起，如珠，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离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韩毅走出病房门，看到周益，本能地想跑。

　　周益一把拉住他，拽到边上，对他低声说：“韩毅，我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我来是想给韩如珠一些补偿。我们去外面谈。”

　　医院后花园的小亭里有几张石凳，几个人面对面地坐下。

　　韩毅紧张不安地扭着双手，对周益说：“周董，真的很抱歉，给公司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幸好你们发现了，及时应对，才没造成巨大的损失。”

　　周益说：“韩毅，你是被人胁迫的还是真的恨公司，恨到想要公司倒闭？”

　　许师竹说：“韩先生，我刚刚听到你和你女儿在病房的对话，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当初给公司下圈套，是被人指使，后来那个指使你的人见你失败了，又威胁你唆使韩如珠给周新下套。现在你们两个都失败了，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猜他会不会对用来威胁你的筹码下手？”

　　韩毅听了这话，呜咽起来，近五十岁的男人哭得脸上糊成一片，许师竹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真丝手帕，想递给韩毅，却被周益一手截住，另一手递了几张面巾纸给韩毅。

　　韩毅哭了一会儿，才止住悲伤，哽咽着说：“周董，你能帮帮我吗？我知道我这样说实在厚脸皮，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益点头：“你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讲给我听。”

　　原来，在刚过完春节的时候，韩毅在邮箱里看到一个陌生人发的邮件，上面说如果还想再见到女儿，就要按他说的做一件事，附件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正跪在街边乞讨。

　　韩毅从口袋里拿出打印的照片递给周益和许师竹。

　　女孩子半边脸是正常的，清秀白皙，另外半边脸则是凹凸不平，好像是严重烧伤后的疤痕组织增生，那一边眼睛的眼皮也黏连在一起，根本睁不开，看上去有些恐怖，两边的脸对照着在同一个画面上，给人的感觉更加触目惊心。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如珏，我的二女儿，她没有受伤的这半边脸和我妻子一模一样，她手臂内侧这个心形胎记是从出生的时候就有的。”韩毅说。“十五年前，我和她妈妈都是高校教师，春节的时候，她妈妈因为有研究项目需要留在学校做实验，我一个人带着如珠和如珏回广东老家过年，那一年如珠七岁，如珏才三岁，有一天下午，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我和如珠坐在门前看书，如珏就在旁边玩着她的小摇摇车，我和如珠看书看得太入迷，等我们想起来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如珏的声音的时候，抬头寻找，如珏已经不见了。”

　　韩毅讲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呜咽了几声，努力平复下来接着往下讲：“她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精神失常了，后来掉进了学校的湖里淹死了。那几年，哪里有一点疑似如珏的消息，我就会立刻动身去找，结果全都不是，因为我经常请假，学校也把我辞退了。后来，如珠住在爷爷奶奶家生了一场大病，也差点没了，我才意识到，我还有个女儿，我不能连这个女儿也失去，我这才把这些悲痛的事情压在心底，去泰安应聘翻译工作，赚钱养家，全力抚养如珠。这样平静地过了十多年，平时我都尽量麻痹自己，不去想如珏的事情，谁想到，这封邮件告诉我她还活着，还过得这么苦，这让我怎么能安心过自己舒心的日子？我找了好几个人查照片上的街道是在哪个城市，都查不出来，最终判断不在国内。没办法，我回复了邮件，答应对方，一切按要求做，只求在事情结束后，他能告诉我女儿到底在哪里。后来，就是在他的指使下，我故意忽略三份合同的差别，结果却被你们识破了。当晚，我跑到了之前租好的房子藏身，又收到了新邮件，让我指使如珠陷害周新，否则他不保证如珏的生死。如珠本来就对如珏的丢失心有愧疚，她认为自己当时也在门口看书，妹妹丢了，她也有责任，知道做这件事是为把妹妹带回家后，即使要让她牺牲巨大，她也同意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周益问：“这个人是谁，你后来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一直是发邮件跟我联系，我们没有见过面。” 韩毅回答。

　　“周惠存！”周益和许师竹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道。

　　周益拿过照片仔细观看，感觉街景有些熟悉，和他委派的去缅甸调查的人发过来的照片有些相似，他把照片拍下来，用邮件发给调查公司，让他们看一看是不是缅甸的城市。

　　对方很快回复，证实这个地方就在缅甸：【那边有很多孩子和残疾人乞讨，看上去应该都是有组织的团伙行为。】

　　周益思考了一下对韩毅说：“韩毅，你主观上故意做了这样的错事，公司是一定要开除你的。不过我想私人聘你去缅甸，和我聘请的另外一拨人会和，你们协助合作，两件事情一起调查，不过可能会有人身危险，你要考虑清楚。”

　　韩毅听了周益的话，哭着说：“我去，我去，只要能把我女儿找回来，就算死了我也愿意。谢谢！谢谢周董！来世做牛做马来偿还周董的恩情！”

　　许师竹心想，能让曾经的大学教授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看到一点希望就感激的无以复加。

　　周益又说：“韩如珠这边，等她情况稳定以后，可以叫她去谦益文化实习，那边年轻人多，氛围好，对她重新开始新生活会有帮助，如果工作努力，六月份毕业后，可以留在谦益工作。”

　　他三个人回到病房，韩如珠见到他们，吓得一抖，以为是来找她算账的。

　　韩毅把事情大概和她讲了讲，韩如珠呆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哭着说：“我还能开始新生活吗？”

　　周益说：“你和我三叔这件事情，我三叔也不是完全无辜的，我代他向你道歉。谦益那边的老总是我十几年的老朋友，我会关照他，好好照顾你，让你顺利融入到公司的集体中去。”

　　许师竹也说：“韩小姐，之前留意到你大学读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有一句话的意思你应该很容易理解：过而不能知，是不智也；知而不能改，是不勇也。人在一生中难免会犯错误，重要的是，知错能改，只要今后堂堂正正做人，周围的人就会重新认识你，重新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