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执笔折春序

8、第 8 章

　　很快便到了休息的时间，陆时倦和程斋、池衍风一起结伴准备外出。

　　“那个。”

　　姜和光克服着内心的不情愿和抵触，尝试着询问池衍风：“我们的周测都考些什么啊？”

　　池衍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姜和光会开口问他这个问题，他旋即笑道：“不难的。考一些简单的古文和古诗歌默写，再加一篇被命名的文章。”

　　姜和光丧气地想，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也不给她一个范围。

　　虽然这样想，但是姜和光还是没有选择追问下去，她礼貌地冲池衍风点点头，表示道谢：“好吧。谢谢。”

　　等他们都出去玩后，姜和光便感觉一个人趴在座位上发着呆。

　　她感到自己孤独极了。

　　这个班只有她一个女生，昨天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到女生的座位在哪，没人陪她说话，也没人陪她玩。

　　姜和光正处在忧伤的状态中，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咔擦、咔嚓”的声音。

　　姜和光瞬间来了精神，她探头看了看，发现是她的前桌正在吃着炸货。

　　姜和光瞬间不抑郁了，又感到人生充满了希望，她挺直了脊背，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背：“你在吃什么？”

　　前方那人明显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了身，看见姜和光，惊叹道：“是你啊。”

　　他大方地伸出自己手中的炸货，要和姜和光分享：“是花生脆啦。你要吃吗？”

　　于是姜和光愉快地和他一起分享起了花生脆，姜和光吃了几个就没有好意思再吃下去，而是和他愉快地聊起了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道：“我叫熊大壮。我爹娘说，贱命好养活。”

　　姜和光瞅了一眼他的身板，确实挺壮的，她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道：“我叫姜和光，我名字是我祖父找算命的给我取的，算命的说，这个名字好，有光，所以他们就叫我和光了。”

　　熊大壮瞬间来了兴趣：“算命的取的？你家可真有趣。我家里也喜欢算命，总觉得那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我们家的住宅还是风水先生说好才买下来的呢。”

　　姜和光高兴坏了：“是吗？我跟你说，我可会算命了。我从小就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让我来给你看个相！”

　　熊大壮也十分兴奋，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这短短的时刻内找到了真正的知己。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给我好好看看。看得好明天我给你带一整包花生脆！”

　　于是陆时倦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同桌和前方的熊大壮聊得那叫一个火热，甚至连他来了都没有抬头。

　　陆时倦站了一会儿，觉得姜和光简直是欺人太甚，他盯着她的头顶看：“让开！”

　　姜和光这才从卦象里抬起了头，看见陆时倦那一瞬间她还有点懵，但是看着对方明显不太好的神色，和今天早上他短暂地帮过她的战友情，她连忙给他让开了座：“是你啊。你也不叫我一声，你叫我一声，我不就起来了吗？”

　　陆时倦瞬间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他本来还以为姜和光是故意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对方只是蠢而已。

　　陆时倦的脸色好了些，他垂眸瞥见姜和光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内容，一时间有些震惊了。

　　什么坤卦？

　　什么乾卦？

　　还有，什么纳甲？

　　陆时倦在发懵的状态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事，那就是他的祖父曾告诉他，姜和光的名字都是算命的取的。

　　陆时倦：“…”

　　他的耳边还传来姜和光的喋喋不休：“大壮，你家中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啊？妹妹今年还小…”

　　熊大壮连连点头，听起来惊喜极了：“对的，对的，和光你简直神了…”

　　等铃声响起，即将接着开课的时候，熊大壮才恋恋不舍地转过了头去。

　　姜和光还保持着方才高兴的状态，瞅了一眼一声不吭的陆时倦，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我给你算卦吧？”

　　陆时倦惊奇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十分不想搭理她。

　　姜和光摸了摸下巴：“我给你算卦，你每天给我抄一抄你的卷子如何？”

　　陆时倦简直快被气笑了，翻了她一个白眼便懒得再搭理她。

　　姜和光又吃了闭门羹，神色有些怏怏的。

　　这可怎么办？

　　姜和光一时有些发愁。

　　直接翻课本出来抄？

　　不是不可以。

　　但是陶侯华盯着她看她怪发怵的。

　　要不然提前写好吧？

　　姜和光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

　　完美，又不出差错。

　　等午间出发去食堂时，姜和光特地跑得飞快，就是为了不步昨日的后尘，这次她终于成功了。

　　等她到食堂的时候，窗口处空无一人，座位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

　　姜和光心满意足，连忙挑了个窗口选起了饭。

　　她看着丰盛的午餐，内心简直美得冒泡泡。

　　她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蔬菜粥，一份猪肉炖粉条。

　　她兴致勃勃地端着盘子来到了三楼。

　　大壮跟她说，一、二楼是男生用餐的地方，三楼是女生用餐的地方。

　　姜和光十分高兴地开始享用起了自己的午饭。

　　食堂中的人三三两两地来了，姜和光在吃饭的空隙中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国子监内所有的女生加起来数量都能数得过来。

　　姜和光撇撇嘴，可惜没有一个是和她在一个班的。

　　不然自己还能交个朋友。

　　正当姜和光擦了擦嘴巴，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也不知道今年的秋行会去哪儿，我还想去上次的皇家园林去逛逛呢…”

　　“你可别想了，上次的园林完全是因为如意郡主在，我们才能去，如今哪里有这个福气…”

　　姜和光的耳朵动了动。

　　秋行？

　　听起来好有趣的样子。

　　她出了食堂，折了个柳叶拿在自己的手上，突然发现柳树旁边居然有一棵大李子树。

　　她目测了一下身高和它的距离，神色有些怏怏。

　　够不着。

　　等下次拿个竹竿子来打。

　　她哼着歌，折着自己手中的柳枝，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姜和光发现熊大壮正在吃饭。

　　她凑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大壮，你怎么在教室里吃午饭呀？谁给你带的吗？”

　　熊大壮看见姜和光也很高兴，含糊着答应道：“是我爹派人送来的，每天我都在教室吃…”

　　姜和光一愣，开小灶？

　　她怎么没想到呢？

　　恍惚间她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

　　姜和光把杂念排除在外，笑嘻嘻地怂恿道：“大壮，我发现一棵李子树。我们过几天一起去打李子吧？”

　　熊大壮一下子来了兴趣，饭也不吃了，附和道：“好啊，我不仅知道李子树，我还知道有枇杷树，我们还能摘枇杷!”

　　姜和光高兴道：“一言为定！”

　　然后等熊大壮吃完了饭，姜和光又问起了熊大壮另外一件事：“大壮，你知道秋行吗？”

　　熊大壮转过了头，愣了一下：“秋行？”

　　熊大壮点点头：“是有。去年的时候如意郡主还在国子监内，然后祭酒就带着大家一起去了皇家园林。今年怕是去不了了。那皇家园林可好看了，你当时还没来，真是可惜。”

　　姜和光托着腮，她们家在侯爵中的地位不算高，她也没有封诰，郡主那些人也看不上她。

　　这一生怕是同皇家园林无缘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倒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有些好奇：“那你觉得今年会去哪里呀？”

　　熊大壮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道，每年去的地方都不一样，今年应该还是随意地转转吧。”

　　姜和光有些失望：“好吧。”

　　她不再说话，用心地编起了自己的柳叶环。

　　等陆时倦回来以后，他就看见姜和光在摆弄着自己的花环，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还挺好看。

　　姜和光给陆时倦让开了座，然后心满意足地放下自己的柳叶环，开始了她抄书的征途。

　　陆时倦原先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看姜和光，直到发现她在抄抄写写，他这才有些惊奇，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

　　姜和光有些愣，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偏过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陆时倦脸色一变，低下头不肯再搭理她：“爱说不说。”

　　姜和光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以后说不定还需要用到他”，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这不是不会默写，提前准备好交默写的内容吗？”

　　看着陆时倦太过头惊愕的目光，姜和光摊摊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总不能天天交白卷吧？”

　　陆时倦望了她一眼，他觉得这个姜和光实在是不可理喻：“你这样做也没用，他每天都是随机提的，今天早上是全默，明天说不定就是提句子了。”

　　姜和光一愣。

　　她怏怏地收回了要写卷子的手。

　　她抠了抠手，皱着眉，这怎么办？

　　她小心地又往陆时倦身边凑了凑，打着商量道：“要不你再借我看看？”

　　陆时倦连头都不想抬。

　　答案很明确：做梦。

　　姜和光抓了抓脸，感觉自己烦躁极了。

　　前面的熊大壮扭过了头，宽慰道：“和光，你别担心，我也不会默。”

　　姜和光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她觉得这种事脸皮厚一点，夫子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
　　她真的会觉得很丢人。

　　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发愁。

　　这可怎么办？

　　她偷偷地觑着陆时倦，还是把向他求助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算了。

　　看着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姜和光安静了下来，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实在不行，零分就零分吧。

　　反正只要父母和祖父不知道，她就能苟活下去。

　　姜和光想明白了以后，便宽心了不少。

　　丢人就丢人吧。

　　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姜和光又开始看起了自己的话本。

　　陆时倦看着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只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不思进取。

　　下午的课不再是国学，而是练字。

　　姜和光信心满满地开始挥洒着自己的笔墨，陶侯华来到她的身边有些惊讶地赞赏道：“没想到啊，你这字不错。”

　　姜和光有些得意地挑挑眉。

　　虽然她们家一家文盲，但是字写得都好看。

　　陶侯华又看了一眼陆时倦，长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时倦，你这字真的不行，以后你参加科举可怎么办？你会吃亏的呀！”

　　姜和光往陆时倦的脸上扫了一下，只见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微微对着陶侯华点头道：“学生知道。”

　　等陶侯华走后，姜和光看着陆时倦笑嘻嘻地感慨道：“真没想到，这马有失蹄，人也有失足，短处这不就来了吗？”

　　陆时倦白了她一眼：“关你何事？”

　　切。

　　姜和光心想。

　　现在狂得要命，等你科举的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于是姜和光又开心了起来。

　　她很快便写完了自己的字，又和熊大壮闲聊了起来。

　　姜和光发现她还真的和熊大壮兴趣相投，连爱好都一样：“我可喜欢打马球了，我在家的时候，都是我爹还有我祖父带着他们的兵陪我打。”

　　熊大壮连连点头：“我也喜欢，啥时候咱两比试比试。”

　　熊大壮旁边的男孩子很快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姜和光得知熊大壮的同桌叫嵇修诚。

　　嵇修诚道：“马球我也有兴趣，下次再打马球，我带着姜姑娘一起。”

　　姜和光笑弯了眼睛，连连点头：“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