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北渊凉

4、叁章

　　“啪”门被狠狠关上。
　　讪笑着摸摸自己差点被夹住的鼻尖，封琅举手拍了拍门道：“东方！东方？怎么了？”
　　生气了？兀自的想了想，封琅还想开口的时候一只乌黑色的鸽子“咕咕”的降落在庭院的花桠上面。

　　“咕咕、咕”低低叫着，鸽子弯着脑袋用嘴尖梳理着绒毛，黑亮的豆大眼睛左右转着。

　　封琅瞧了瞧依然紧闭的朱门，提步掠至鸽子的身侧，反手间手中已是捏了一小卷纸。
　　打开了卷纸，封琅粗略看了看，蹙眉轻叹息，似哭笑不得的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人都赶来了才通知……”
　　“小妹将来，代求照顾？”轻念出纸上内容，东方不败面色阴晴不定的瞧着封琅，却是微勾了嘴角道，“是个美人吧？艳福不浅……”
　　微张了嘴，封琅看眼一脸阴沉的东方不败，遂即笑说：“是啊，不仅美，还温柔善良着呢。”
　　“你！”咬牙，东方不败微眯眼，似在思忖封琅话语里的真假程度，吐息冷哼道：“那你就去温柔乡里呆着吧！滚！”

　　“扑哧”鸽子拍打着双翼，几下就消失了视线中。
　　掉落的羽毛，摇摇晃晃的坠落。

　　“自然。”封琅一笑，竟是转身用起轻功离去。
　　惊愕的微启唇，东方不败气得全身都哆嗦，用力甩袖发出哗啦的刺耳声，恨恨的瞪着封琅离去的方向，“你、你个混蛋！”
　　这人就这么离开？为了个女人把他给丢下了！
　　东方不败深吸口气，怒极反笑，“本座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哼！”
　　衣衫浮动，人影勿寻。
　　小苑楼亭，梨压海棠。

　　长福客栈，离黑木崖最近小镇内唯一的客栈。
　　“离褚，又离家出走了么？”入了客栈，封琅直径上了二楼。
　　闻声回头的白衣人生得俊朗，偏柔的五官倒不会让他看起来雌雄莫辨，只是几分柔弱书生味道罢了。柔柔一笑，黑亮的眸倒映着封琅的容颜，白衣人耸耸肩道：“什么离家出走？不过有些闷，出来转转而已。”
　　封琅上前坐下，倒了杯茶水，“你哥的信可是才刚到。”
　　“封大哥。”
　　“嗯？”抬眉不解，封琅拾起箸筷吃了道菜，吞咽后问道：“有事？和你哥吵架了？”
　　“我哥他……不喜欢昶雪。”方离褚微低着脑袋，秀眉轻敛着很是苦恼，叹口气视线落在封琅身上，又说：“封大哥也是……不喜欢昶雪吧。看得出来，你比我哥还讨厌他。”
　　微微一笑，封琅放下手中箸筷，直视着方离褚那略有些无奈的黑眸，静静道：“司空昶雪这人太过诡异，行事作风也阴狠毒辣，城府过深……”伸手摸了摸方离褚的秀发，苦笑，“离褚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别拿性命去赌，可好？”
　　方离褚面色微白，身子晃了晃避开了封琅的手，垂下的青丝掩去面上的表情，“那东方不败不也一样么？”
　　微哑然，封琅喝了口茶，“算了。有我和你哥在……总不会让你真的失了性命……”
　　“嗯。”良久，方离褚才应了一声。

　　“东方，来了怎么做梁上君子？”

　　“哼。”东方不败自窗外跃进，阴冷的环视周围才坐下了道：“这分明是男子，怎会称之为‘小妹’？”
　　方离褚笑得有点无奈，圆润的指尖滑过杯沿，“我是雌雄同体，自小被当作女子养大。后来选择了男装，家兄一时难改罢了。”瞧眼面色古怪的东方不败，方离褚轻啜了茶水道：“东方教主可是觉着离褚是怪物？觉着恶心不堪？”
　　迟疑半晌，东方不败才呐呐道：“怎会……”
　　雌雄同体么，怎么都比自己来得好些。指尖发白的冰凉，东方不败低着头，半垂的眼帘掩去了眼中神色。只是那脸色不是那么好看而已。
　　“东方是东方足以，”封琅往他碗里夹了株菜，柔柔笑说，“别总挂着说话，吃点东西。”
　　方离褚笑了笑，喝尽了杯中茶水道：“是啊。男又如何？女又如何？不过是具躯壳，百年之后谁又能知晓男女……总那般在意，岂非迷失了自己？与那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何区别？”
　　对上那乌亮的眸子，方离褚轻笑出声，“想来东方教主也非此等庸俗之人可对？”

　　“要走了？”封琅突然开声询问。
　　“周围转转总是好的，”似是想到了什么，方离褚盈盈笑说，“正所谓见多识广。”
　　起身，行步离去。
　　目送着那纤细身影消失，封琅回头对上的却是东方不败似怒似怨的视线，摸鼻子一笑问道：“东方，这是怎了？”
　　“确实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语气里有着抑闷，东方不败兀自喝了大杯茶。
　　“呵”的一笑，封琅单手撑着脑袋说：“东方是生气？”
　　横瞪眼微笑的封琅，东方不败轻拍桌脚，厉声道：“谁会为你生气？！也不知你是否有心欺于本座！”神色微凝，隐隐有着怀疑与猜测。如今想来，东方不败觉得自己信这人信得太过轻浮。凭着几句简单言语，让他如何确定这人便是年幼那人？
　　便当他是，东方不败也惊疑他是如何得知他是曾经的东方清？他早已与年幼模样大相径庭……
　　东方不败越想越心惊，到最后竟是阴恻的盯着封琅，森冷道：“你是如何知晓本座便是那幼童？可否给个说法？”

　　“东方，这是在怀疑……”依然笑，只是那双眸阴沉得不起涟漪，封琅垂眉，“我找你是为求目的可是？”
　　东方不败抿唇，自嘲一笑说道：“难道不是？隔了这么多年，人·心·难·测。”
　　忽而轻笑，封琅随意的拍了拍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同样面色不善的这人，吐息说道：“好个‘人心难测’！东方倒不如说是‘居心叵测’如何？更能形容此刻你对我所猜想不是？”
　　唇微勾，笑得冷情。
　　“是。”
　　“是么？”封琅神色不定，直看得东方不败心里微微发毛，笑得深沉，“那……我又岂会辜负东方的一番好意不是？之后的日子，我便好好告诉东方我的‘居心叵测’好了。”
　　东方不败面容微微扭曲，阴冷的看着言出必行的封琅，发出个沉闷的鼻音道：“你觉得，本座还会让你在身边？”

　　“哟！好个漂亮的小娘子！”轻挑的吹了个口哨，穿着华丽的青年大方的坐在空位，折扇挑起东方不败微尖的下巴，眯起眼笑说，“别气，让本少爷来好好疼爱疼爱……保管让你快活。”
　　眼神掠过阴寒，东方不败轻哼了声，冷看着这忽然哀号起来的青年，阴仄的居高临下道：“你这双狗眼不要也罢，”
　　捂着双眼，殷红的血液从指缝间不断的涌出，青年也顾不得什么的在地上打滚哭号起来，颤抖的哆嗦道：“你、你这……不知好歹！我、我爹……不把你抓起来……狠、狠虐一番……嗷！”
　　“虐？”不屑的轻笑，东方不败指尖微抖，“本座可没那个兴趣……”
　　方才还哭号不断的青年，现在竟是死寂的躺在地上，摊开在地的手还沾着余温的血液。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封琅沉重叹口气，颇为无奈的看着浑身散发着慑人森寒气息的东方不败，再瞧眼顿时冷清的客栈道：“东方，你又杀生……”
　　“同情了？”阴冷一笑，东方不败甩袖以内力震碎了桌上茶杯，“本作倒是忘了，你本就是名江湖郎中。”
　　封琅微敛眉，从袖笼里取出个瓷樽，几点似清水液体后那尸体“嗞嗞”的化成了一滩水迹道：“东方，我知你怀疑……这也对，毕竟人心隔肚皮。是我行事太过鲁莽……”
　　听着他这番话语，东方不败面色不变，只是袖子里指尖掐入了手掌犹不知，僵硬的启唇：“此话何意？”

　　“你啊……”微微轻叹，封琅伸手将东方不败的手指一一扳开，指腹揉着那隐隐泛红的印子道：“我应该处心积虑的接近你，等你完全信任了才道出真实身份……”
　　东方不败气极，想要抽手却被紧紧扣住，咬唇恨道：“你就不能好生说话么？”
　　“你给过我机会好生说话么？”
　　反口问道，封琅质问的眼神让东方不败觉得有些心虚的侧开了脑袋，后又觉着这般岂不是认了是他错而对上封琅的眼神，些许无理，“难不成要本座来将就你不成？”
　　失声叹笑了声，封琅硬是将东方不败扯入了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是，是……东方说得很对。你怎么越活越回去？”

　　“什么？！”声音微冽，东方不败还未开口，对上那双深幽的眸子，不自禁的闭了嘴，只得干瞪着。
　　“东方，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
　　“你想么？
　　“我在想你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被人欺辱，有没有不知归家路……”
　　手的温度很温暖，却让东方不败觉着拂过的肌肤灼热。
　　“甚至还在想你是否忘记了我们的记忆，有了新的同伴，”封琅自嘲轻笑，指尖划过这人精致的眼眉，“把我给丢了不要了。在想你是否已经娶妻生子，有个温馨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