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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牛车平稳地前行,傅白榆缓缓睁开眼。

      “公主,醒了?”阿丸温柔地低声问。

      傅白榆极力抵抗着困意:“傅九呢……”

      “我在,公主。”车外传来傅九的声音。

      “他在前头赶车呢。”阿丸补充,“两位女官在另一辆车里。”

      傅白榆闻言,复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继续沉沉睡去。

      她放任自己睡了很久,再醒来,有些口干舌燥:“阿丸,我渴了。”

      “公主。”阿丸扶着傅白榆的后背坐起,掏出水囊,“来,喝点水。”

      傅白榆一口气喝掉了半袋,“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我都担心了。还好达姆懂些医术,说您只是太累了。”阿丸如实道,“我们按照您之前吩咐的,抄了近道,一刻不停让牛车跑到现在。已经离燕凌很远了,要不要现在停下休息会?”

      傅白榆掀起车帘往外看,天色已接近黄昏,不远处有溪流,周围静谧,确实是适合休整的地方。

      “好,就这儿吧。”

      阿丸吆喝大家停下歇脚,傅九和几个侍卫将牛车驾到溪边,给峁牛解套后,放它们喝水去。

      峁牛是真的渴了饿了,吧唧吧唧地喝完溪水后,扭着头粗暴地嚼着青草,忙碌到喘起了粗气。

      傅白榆从牛车上下来,就见两名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站在一旁,恭敬地向她行礼。

      “公主安康。”

      早就在阿丸口中听过她们,傅白榆熟稔地叫出名字。

      “达姆?阿夏丽?”

      达姆有些意外:“是的,公主。”

      傅白榆笑道:“阿丸早就与我提过你们。感谢你们来接我,辛苦了。”

      “迎接我们未来的王后,怎么会辛苦,我们很荣幸。”达姆依旧那么稳重得体,“您昏睡了很久,应该是备嫁太过劳累。如果需要我们做任何事,请随时吩咐。”

      “好。”傅白榆看向阿夏丽,面带微笑,“还有,谢谢让那群鸟儿送我出嫁,我很喜欢。”

      阿夏丽闻言,脸嗖得一下红了,有种小把戏被看破的羞耻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打过招呼后,达姆带着阿夏丽去捡些干柴以便生火,同时吩咐三个侍卫入林去找些吃的。

      阿夏丽俯在达姆耳边嘀咕:“公主好温柔呀。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话很沉稳。”

      “中陆的规矩多吧,自然比我们那边讲究。”达姆揶揄她,“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像匹小野马。”

      傅白榆坐在阿丸铺好的软垫上,对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溪水,感受片刻的宁静。

      “公主,吃点东西吧。”阿丸塞过来几个炊饼,“就是有些硬了。达姆让我们带了好多精米与面粉。到了地方,我再做些热乎的。”

      摩牲国的几人本以为来迎亲的牛车只有三辆,不够装下公主的嫁妆,谁知傅白榆只带了一个箱子走。于是达姆将其中一车塞满了谷物,毕竟摩牲的粮食都很粗糙,不及中陆吃的精细,怕中陆公主吃不惯,多囤些精米有备无患。

      “烧点水吧,记得放凉后存水囊。再问问他们几个吃不吃饼,一块分分。”吩咐完阿丸,傅白榆招手示意傅九过来。

      她将手中的炊饼递过去,他默契地接过,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

      傅白榆先开了口:“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说服父王的?”

      傅九点了点头。

      傅白榆撩起衣袖,露出手腕处的图腾:“可听说过姪藤族?”

      见傅九摇头,她继续道:“我继承了我娘亲姪藤族的血脉,所以有制幻的技能。我制造了幻象,让父王成功上钩。但他迟早会发现,怕他会追来,我才吩咐阿丸快点跑。”

      虽和公主认识多年,但傅九与她面对面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彼此传信往往靠纸鸢,或者让阿丸帮着递物,他从来不知,公主竟有如此技能。
      面对她的担忧,傅九安抚道:“他当众下的诏,无法再收回了。就算他反悔,也只能偷偷派人来追,但他敢派,我就敢杀。来几个,杀几个,我能让他们连骨灰都找不着。”

      “我不想与他在明面上撕破脸,至少现在不要。”傅白榆咬了口炊饼,“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远处,阿夏丽一边捡着柴火,一边往溪边的方向瞟去。那个黑衣男人长得很好看,就是脸臭的要命,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让人不敢靠近,但向来厌恶陌生人的峁牛出乎意料地听他的话,在他手里乖顺到反常。

      “达姆,那个男人真奇怪。”

      达姆睨了眼傅九,附和了一声:“嗯,和摩牲男人不一样,咱们那的男人没这么秀气。”

      “不是说他长相,我是说他脾气古怪。”阿夏丽压低声音,“你说,公主与他是什么关系啊?”

      达姆奇怪地睨她一眼:“主仆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好像很熟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阿夏丽眯起眼,“你说,他们是不是有那什么什么的关系呢。完蛋了,我们的王还这么小,怎么争得过这个男人啊。”

      达姆拿着柴火不客气地敲了下少女的头:“别胡说八道了,快生火。”

      明亮的火堆燃烧后生起袅袅烟雾,阿丸拿出铁壶烧水。三个侍卫带着捕来的野兔回来了。

      几人各自忙碌着。傅白榆拒绝了达姆递来的焦黑的烤兔肉,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娇气,至少不像游牧民族的人们能随意食用简单处理过的野生动物。

      大概因为姪藤技能消耗了太多精力,以至于她的反应慢半拍,连摩牲侍卫与傅九是如何打起来的,都没及时察觉到。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他是魔族!”

      “杀了他!”

      傅白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紧张地提醒:“傅九,不要伤害他们!”

      傅九的剑法很快,根本没有给对方挑战他的机会。拔剑收剑的功夫,三个侍卫已经被击倒在地。

      他听从公主的话,并没有真的下死手,只是封住了他们的穴道。

      侍卫倒地后剧烈地挣扎着,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站立起来,纷纷吼道:“公主,他是魔族!太危险了!”

      “他会给摩牲带来灾难!我们绝不能让他进入摩牲!”

      达姆和阿夏丽闻言后,也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傅白榆默了默,淡定出声:“我一早就知道他有魔族血统。他是我的人,绝不会伤害我,也不会做对摩牲有害的事情。”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驳斥:“魔族是冷血的东西,一旦失了心智,就不受控制地滥杀无辜,终会酿成祸事。”

      傅白榆反问:“若他真的不受控,你们三个现在还有命在这骂人吗?”

      那人闻言,果然沉默了。

      傅白榆:“你们放心,我会对他所做的一切负责。我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对他动手,否则……哪怕不是魔族,也会为了自卫而反击的。到时,后果自负。”

      因为魔族的身份,傅九早已习惯被辱骂被攻击,当听到公主毫不犹豫的维护时,内心还是忍不住地颤动,握住剑柄的五指不自觉地用力。

      之前傅昌用法术掩藏了他的红瞳,远离燕凌后,法术效力渐弱,才会露了馅,确实是他大意了。他运转内力,红色的眸光终于恢复暗淡。以后他得加倍小心,不能再给公主添麻烦了。

      三个侍卫没想到他们未来的王后会如此偏袒一个魔族下人,虽然不甘心,但她的威慑确实起到了作用。

      待到再次启程,几人都刻意离傅九远远的,再不想与他沾上边。

      阿夏丽偷偷地问达姆:“公主该不会被那个魔族的男人迷惑住了吧。”

      作为大圣后的人,达姆必须将任何重要的信息如实上报,但从个人的感情出发,她觉得白榆公主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此事我会与大圣后禀报。但我想,公主做每个决定都有她的理由。”

      .

      那一厢,韩王后对所有参与备嫁的侍从都进行了拷问,势必要找出傅白榆下毒的真相。

      在耗费了几天时间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明确的证据,倒是从一名织造司侍女口中问出了一条信息。

      据侍女回忆,她在为傅白榆量体裁衣时,观察到其手腕处有一朵鲜艳的花朵纹身。而一年前,傅白榆的手腕处还是干干净净的。

      韩王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咬定傅白榆使用了巫术。

      当她把这个推断告诉傅昌时,傅昌沉默了很久很久。

      手腕、花朵、图腾……

      傅昌忽然想起了那个手腕处有着花朵图腾的女人,一开始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娇气粘人的性子,到最后绝望愤恨的泪水,与声嘶力竭的控诉……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叶氏了,可现在,一切却又历历在目。

      他记得,白榆出生时,手腕并没有花朵图腾。确认这对母女没有姪藤血脉后,他失望至极,彻底放弃,后来也不曾怀疑过。

      可为何她的手腕处又突然出现了图腾?这之后,他就在祭庙见到了曾祖。而傅九听闻陪嫁时的表现,也仿佛早有预料般。

      太多的巧合,仿佛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白榆是姪藤族后人。而曾祖只是她制造的幻象,目的就是带走傅九。

      这俩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他竟浑然不知。乖巧的白榆竟变得如此胆大,听话的傅九竟反咬了他一口,恐怕为了这一天,俩人隐藏许久,筹谋许久了吧。

      傅昌顷刻间如坠深渊。叶氏的隐瞒,白榆的欺骗,傅九的背叛,还有他苦心筹谋后却被反将一军的愚蠢……

      震惊过后,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韩王后不忘添油加醋:“白榆枉顾姐妹之情,对月瑶下手,实在是心思歹毒。恐怕平时那副乖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实则包藏祸心。大王把傅九给了她,万一哪天她恩将仇报,只怕会对我们不利,还是让傅九回来为好。”

      傅昌自然无法容忍女儿与走狗的背叛,他想要把傅九抓回来,狠狠地惩罚。可是,他在大庭广众下的诏,不可能收回成命。而且,以傅九的实力,他即使派人过去抓捕,也只怕有去无回。

      傅昌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想一个万全之计。可当晚,他竟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灰运滚滚、硝烟弥漫中,周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衣衫褴褛地跌坐城墙之上,身边是凄厉痛哭的妻女。

      傅九手持染血的利剑,发光的红瞳中充斥着可怖的杀气,如同极恶的修罗魔煞降世。

      “别杀我们!求求你,你要什么都行!”

      “我只要你们偿命!”

      手起剑落,韩王后与月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头颅被削落,在地面滚了好几圈。

      他惊惧万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抛却自尊,趴跪在傅九脚边,苦苦哀求:“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你害死她,你应该下地狱,去向她赎罪!”

      剑光快速闪过后,是一片无尽黑暗。

      黑暗尽头,他又看见了曾祖。

      “我说过的,你为什么不听!孽障!你才是燕凌的罪人!罪人!”

      傅昌猛地惊醒,后背的冷汗浸湿了里衣。

      韩王后担心地替他拍背:“大王,可是做噩梦了?”

      傅昌久久无法平静,梦里一切实在太过于真实。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梦中死前的绝望与恐惧还未消散,曾祖对他的指控震耳欲聋,比死还让他胆战心惊。后怕的感觉深入骨髓,想想就颤栗。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中为何有许多诡异的细节。

      傅九在梦中说的“他”是谁。远方敌军的蓝色战旗又属于谁……

      他竟有种强烈的直觉,也许之前的曾祖是假的,但今日的曾祖托梦是真。

      曾祖在提示他,傅九确实是天降魔星,是不详之人。

      或许,他让傅九离开,转移灾祸,是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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