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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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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雷很生气,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训斥他,但莫名的,内心深处竟产生一种得到释放的解脱之感。
过去,祖母总会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他是一国之王,他没有资格哭。所以他学会了隐忍,五岁那年在父亲葬礼上的号啕大哭,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哭泣。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流过泪。
而达姆也经常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要快点成长起来,要坚强要稳重,才能保护好祖母。
但她们谁也不敢催促他去驯服圣西鹏,因为承受不起他可能会像父亲一样遇害的风险。因为担心和害怕,所以选择蒙上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胡乱前进。
傅白榆是第一个戳破他胆怯的人,也是第一个会拿鞭子抽他内心的人。
很痛很难受,就像忽然被掀开蒙眼的黑布,双眼被阳光刺痛,但不得不承认,黑暗是自欺欺人,光明才是真正的心向往之。
“可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扶雷的嗓门降低,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吼大叫。
傅白榆:“不去尝试,圣西鹏是不会自己飞过来的。有时候只有逼自己一把,才有翻盘的可能性。”
扶雷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桌面。
傅白榆清楚,他已经动摇了,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让他自己去想明白。
她起身走到床边,“很晚了,该睡了。”
她并不太排斥与扶雷同床。她还保留着现代的观念,18岁以下的一概统称为孩子。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孩子,还是个钢铁直孩,在她心里就像个无性别的存在,不具备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威胁性。
她很自然地脱去外衫,露出白色长袖长裤里衣,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扶雷渐渐红起的耳根。
“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扶雷低头盯着床铺,尽量不去看她,“外面。”
“好。”
傅白榆爬进床的里侧。阿丸提前准备好了两条被子,她抖开其中一条,将另一条扯到外侧,“洗过澡了吗?”
“洗过了……”
“那上来吧,愣着干嘛。”
扶雷闻言,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磨磨蹭蹭地脱完后,吹熄了油灯,躺在了外侧。
傅白榆翻过身,往里挪了挪,将后背留给了对方。身边突然多个人,哪怕不排斥,多少也有些不习惯,她尽量去忽略旁边的热源,闭眼数羊入睡。
很快,还没数到五百头,睡眠质量向来好的她就见到了周公。
扶雷睁着眼,身体僵硬得像块铁板。他没有和女人同睡的经验。哦不对,三岁时他和表妹娜塔雅盖过一张被子,如果那也算的话。
他本来不打算来这屋的,但达姆提醒他不要给外人找茬的机会,并亲自把他押了过来。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已经睡着了?
可他清醒的要命,完全没有睡意。黑暗中,各种感官更加清晰。鼻尖能嗅到淡淡的香气,很特别,有一些胰球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掺杂了点……花香?
他闭眼,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鼻子上。
思绪回到刚才傅白榆说的那段话,其实刚刚他就已经动摇了。
就像她说的,她嫁来摩牲不是为了给亡国陪葬的。那么疼爱他并抚养他长大的祖母、像母亲一样照顾他并耽误了嫁人的达姆、比亲兄弟还亲的阿克申,还有摩牲国的所有子民,都不应该因为他的胆小无能而陪葬。
他突然想试一试了,哪怕再难也好。虽然,傅白榆有些盲目自信,但至少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
扶雷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肯定是后半夜了。天微微亮时,他就起床去练习骑射。
等到天光大亮,傅白榆才醒来。其实,她起的也不算晚,换算到现代时间,大概也就七点。
穿来这个世界后,由于缺乏消遣工具,她睡的向来早。睡到七点,已经算是个充分的饱觉。
阿丸提前熬好了粥,备了馒头、炒花生与萝卜腌菜。
傅白榆拉着小丫头一起用餐,因为知道她也不适应摩牲的早饭——硬到可以锄地的糙米饼。
俩人正吃着,扶雷走进了屋,脸上泛着奔跑过后的潮红,额头挂满细密的汗珠。
阿丸见状立马从矮椅上弹起来,“大王……”
傅白榆喝着香粥,很自然地邀请道:“吃过早饭了吗?要一起吗?”
扶雷瞥了眼桌上的食物,嗯了声。
阿丸忙给他盛了碗粥,拿了碗筷,随后又去拧了把帕子,递给扶雷,“大王,擦把脸吧。”
“谢谢。”扶雷日常过的很糙,并没有仆人随时随身侍奉,但他的中陆妻子似乎习惯了精细的伺候。
他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汗水。
阿丸洗完帕子后,不敢再上桌,而是乖乖站到了公主身后。
扶雷抓过一个馒头,大口咬下去,很香很软,中陆的精米做出的面食确实好吃。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摩牲愿意拿牛马去换取精米,但见识过中陆人的毫无信用,他宁可吃的糙,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做交易。
俩人对坐各自吃着,扶雷忽然开口:“我不是那种会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
傅白榆愣了下,明白过来,他是想通了。
“我知道你不是。”她勾起唇角,“等会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扶雷也愣了下,随即答应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