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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李狗蛋没有回家,他在小树林挖了很多坑,并且全都用树枝落叶和泥土给掩盖住了。
      他躲在灌木丛后面睡了一觉,隐约听见江潮和川颖的说笑声,才醒来。
      他抄起棍子大喊着跳了出去:“好巧啊,又见面了。”
      江潮下意识拉住川颖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慢慢的调转了个方向,随即很是默契的逃走了。
      李狗蛋拖着硕大的身躯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本以为自己能像赶鸭子似的把江潮和川颖赶进坑里,没想到眨眼功夫就把人给跟丢了。

      而这时村里的其他小孩也相继走了过来,向来恩怨分明的李狗蛋并不想伤及无辜,于是疯了似地挥舞棍子:
      “全都给我靠边走,谁要是敢从中间过,我就揍谁!”
      大家来不及去面面相觑,忙并排挤到了路的最角落,然后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个抓着一个的衣摆,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躲在远处树后面的江潮很快就发现了路中间的端倪。
      土有被翻动的痕迹,细看甚至能发现从泥土里露出来的树枝。
      “我草,那里全是坑!”江潮指着路中间,回头去找身后的川颖,“这小子真够狠的啊!”
      川颖佝偻着腰,声音很小,生怕被李狗蛋听见:“那咱们快回家吧。”
      江潮拉住川颖的手,带着她往后退,结果一个不留神,踩断了一根树枝。
      动静很快就吸引着李狗蛋看了过来,他大喊一声,边跑边喊:“站住!”
      江潮更加用力的攥紧川颖的手:“快跑!”

      “跑什么跑?”
      刘青禾带着一众余党围了过来,强行逼停了俩人。
      他颠了颠手里已经噶掉了的屎壳郎,面色凝重的看着江潮:“我大哥找你,你耳聋,听不见吗?”
      这时李狗蛋赶了过来。他扔掉了手里的棍子,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嘴里还不忘骂:“妈的,你们俩怎么比老鼠还能钻啊?”
      江潮转了个身,把川颖护在后面,他左右甩着脑袋,看看刘青禾,又看看李狗蛋:“早上都已经给我捏过肩膀锤过腿了,真不用再伺候我了。”
      刘青禾跟李狗蛋面面相觑,俩人思考了许久才想明白话里的意思:
      这小子把早上的毒打当成是在按摩?
      刘青禾一下就怒了,抡圆胳膊把果子扔了出去。他是想砸江潮的,可太生气了,控制不住准心,竟差点砸到了川颖。
      得亏江潮眼疾手快,把果子给空中拦截了。

      李狗蛋见状,走上前朝着刘青禾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怒斥道:“你他妈瞎啊!”
      刘青禾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搓了搓。他躬着身子道了句抱歉,便躲到一旁没再吭声了。
      李狗蛋挤了挤喉咙,小弟们迅速会意,然后把江潮和川颖给围了起来。他停在离江潮两米远的位置,问他:“早上我说的那些,你应该能做到吧?”
      江潮打了个哈欠,声线慵懒,反问李狗蛋:“你说什么了,我就记得你一个劲的问我,说什么,哥你看力度还行吗?其它的……我还真忘了。”
      川颖觉得江潮有点过分,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地说:“他让你做什么啊,你先答应他吧,我想回去了。”
      江潮回头,故作轻松:“你不管,我能摆平。”
      李狗蛋看俩人在这种关头还在嬉皮笑脸的打情骂俏,差点就气得爆肝了。他走到江潮面前,掐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整个给提了起来:“最后问你一遍,别逼我发飙。”
      江潮一边拍打李狗蛋的胳膊,一边在空中晃荡着双腿,他涨红着脸说:“除非你能让我心服口服,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听你的。”
      说时,川颖冲了过来,她用力踢踹李狗蛋的大腿:“放开他,你快放开他!”

      李狗蛋低头看了眼川颖,真就把在空中松开了手。
      江潮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很疼,但他却咬着牙没吭一声。
      川颖忙过去扶江潮,她又哭了:“你就答应他们吧,咱们先回家。”
      江潮嘿嘿笑着,仍旧一副打不死的小强的模样,他说:“你相信我,我真能摆平。”说着他紧紧拉着川颖的胳膊,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李狗蛋面前,仰着头,模样很是豪横:“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李狗蛋看了看眼前的兄弟,轻笑两声:“赌什么?”
      江潮指了指身后:“我知道你在那里挖了陷阱,具体位置呢,你比我清楚。咱俩蒙着眼走过去,谁要是能平安无事,就听谁的。”
      刘青禾第一个不愿意:“大哥,你不要听他的,咱们这么多人,把他收拾一顿,他肯定会乖的。”
      李狗蛋没有着急回话,皱着眉思考了起来:
      江潮这小子,挨过的打真心不少,我要是再下狠手,他可能得出事。真搞出人命来,邻里乡亲的,不值当,要是打个赌就能把问题解决,其实也不错。

      经过再三的斟酌,他最终接受了江潮的挑战:“用什么蒙眼睛?”
      江潮踮起脚尖,环视一圈后,锁定了刘青禾:“咱们穿的的都是粗麻布,只有刘青禾穿着夏布,他的不透光,就用他的衣服当眼罩。”
      刘青禾草了,忍不住上前破口大骂:“粗麻布怎么了,粗麻布多叠几层不就好了?你他妈敢骑在我头上找事,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李狗蛋指着刘青禾,没说话,但只片刻功夫,剑拔弩张的刘青禾就消停了。
      他抬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硬生生撕成两半。
      这把川颖吓住了,忙找了棵树躲了起来。她捂着眼睛,心中大骂:
      拜托,你才十三岁,真的要这么勇吗,你到底清不清楚小学生的定位啊?!

      李狗蛋扔给江潮一半衣服,另一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潮拿着衣服,扭头找到川颖,他拍了拍胸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马上就好。”
      川颖张开指缝,循着声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像山一般高大的一坨五花肉。她没脸看了,靠着树坐了下去,然后竖起大拇指:
      “加油!”
      李狗蛋催他:“快点。”
      江潮叠了好多下,可真等绑到脸上,还是从眼睛那里垂下了一小块。
      正好挡住他的半张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从西域来的假小子。
      顿时哄笑声四起,其中要数刘青禾的声音最大。他忍不住取笑道:“怪不得你跟川颖走得近呢,原来你俩是好姐妹啊!”

      川颖好奇心很强,忙循着声音看了过去,见江潮像是等着新郎掀盖头的新娘,娇羞又不安的在原地傻站着,她也笑了。
      甚至为了让气氛更热闹些,她还吼了一嗓子。
      不过吼完她就社死了,忙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李狗蛋以为川颖生气,忙训斥大笑的众人:“都别他妈笑了,再笑给你们牙打掉。”
      场面安静了。
      这时江潮跟李狗蛋说:“来个人检查吧,免得你输了怪我没绑紧。”
      “你算老几啊,吩咐我呢?”李狗蛋原本是想让人去检查的,可江潮一提醒,他又不愿意了。照做的话,他觉得没面子。
      他摸着黑自顾往前走,结果刚走两步就撞到树了,动静很大,甚至能听见整棵树的树叶在摇晃。
      刘青禾忙过去扶李狗蛋,并帮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大哥,坑在前面。”
      李狗蛋甩开刘青禾,仰起拳头假装要打:“我他妈知道!”
      刘青禾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退下了。

      江潮已经摸索着走了起来。他伸直手臂,一步一停,有时候碰到石头或者是树枝,便会停下来用脚尖试探,等确认脚下的泥土坚硬,才又继续前进。
      小弟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动静误导了李狗蛋。
      树后面的川颖,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潮,心里祈祷着。
      十分钟过去,两人才终于停在了距离陷阱两三米远的位置。
      一直都能看见的江潮突然开口,明知故问:“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陷阱了?”
      李狗蛋不记得走了多远,只记得陷阱上面盖了松软的泥土和枯叶,软的地方不能踩。
      “也许吧,”他说,“要不我问问?”

      江潮:“他们知道你陷阱挖在哪了?”
      李狗蛋:“不是特别清楚吧,但应该能看出来。”
      江潮:“那还是别问了,免得被误导。”
      李狗蛋有点心虚:“可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江潮假装思考,停顿片刻后沉吟道:“要不再加一个赌注?”
      李狗蛋彻底沉默了。他心里没底,可又觉得拒绝有失颜面,尤其是川颖还在现场,他不想不威风。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他还是应下了。
      江潮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反正咱们俩现在都不知道陷阱的位置,不如把输赢交给天。”
      李狗蛋有点云里雾里:“怎么给天?”

      江潮:“咱俩各自往前跳三步,要是都没掉进陷阱,谁远谁赢。”
      李狗蛋皱眉:“掉进陷阱里了呢?”
      江潮笑了:“那肯定就直接输了啊!”

      李狗蛋又琢磨了起来,觉得让天来做选择,好像还更公平些。
      他应了声好,猛地屈膝下蹲奋力往前跳。
      第一跳李狗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坚实的地面让他悬着的心也跟着着陆了。
      他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喊:“我要赢了。”
      江潮做足了准备,蓄力一跳,却只跳了李狗蛋的一半距离。他很是失落地叹了口气,自责道:
      “看来我要输了。”
      李狗蛋更兴奋了,他蹲得更低,手也摆得要比上一次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近乎把自己给扔了出去。
      紧接着惨叫声响起,甲乙丙丁们和刘青禾便全都跑了过去。
      李狗蛋摘掉眼罩站起身,从坑里露出上半身。他看着还在傻乎乎蓄力往前跳的江潮,不觉叹气。
      “别跳了,”他不无失落的说:“我输了。”

      江潮眼睁睁看着李狗蛋跳进的坑里,自然知道自己赢了。
      可为了不让能看见这件事被发现,他还是故意在往前跳的时候撞到了树上,然后瘫坐在地上。
      他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的摘掉了眼罩:“草,疼死我了!”
      川颖跑了过来,吃力的把江潮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江潮摆了摆手,在川颖的搀扶下来到李狗蛋面前,他揉搓着脑袋,皱着眉说:“看来,老天已经给出答案了?”
      李狗蛋被刘青禾一众给拉出来后,整个人都蔫了,他落寞的坐在地上,感觉随时都会哭出来。
      江潮不希望李狗蛋反悔,于是忙趁热打铁:“村里人每次出海之前都要拜海神卜卦,要是卦象不好就不能出海,否则一定会有危险。所以老天爷不让你做某件事,其实是在保护你,你不要难过,应该高兴才是。”
      李狗蛋终究还是哭了。
      他舍不得就这样把川颖让给江潮,可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从小就被教育要说话算话,他根本放不下尊严去反悔。
      他觉得左右为难,愁得只能哭了。

      刘青禾作为跟李狗蛋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知道李狗蛋绝对不会食言。
      可他没有参与赌约,他依旧能找到千万个挑起祸端的理由,然后去让江潮不好过。
      “大哥,咱先回家。”刘青禾咬着牙涨红了脸,才把李狗蛋拉起来。他拍去李狗蛋屁股上的灰,转身把甲手里的红果子给抢了过来,笑着说:
      “吃个果子解解渴吧!”
      李狗蛋气得呼吸都有点抽抽了。
      他偷偷把眼泪擦掉,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走了。
      没走出去多远,他咬着苹果,回过头来警告江潮:“你不要欺负她,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你。”
      江潮甩着李狗蛋的半截衣服,以胜利者的姿态嬉笑着:“慢走啊狗哥!”

      人很快就都走远了,江潮又捂着脑袋喊起了疼。
      可川颖已经不信他了,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你俩到底赌什么呢?”
      江潮信口胡诌:“谁输谁当小弟。”
      川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有那么多兄弟,而且你瘦得跟小鸡仔似的,一看就没有当大哥的天赋啊!”
      江潮跟在后面:“可他已经输给我了!”
      川颖沉默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不走了。等江潮来到身边,她用力锁住他的脖子,威胁他:“到底赌什么了?”
      江潮试着挣扎了一下,竟发现这副瘦弱的身体拉扯不过川颖。他拍了拍川颖的手,装作喘不上来气、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模样。
      川颖忙卸去一些劲,可仍旧控制着江潮。她继续逼迫他:“快说!”

      江潮突然也不走了,他整个人蹲了下去,竟轻松的逃出了川颖用胳膊围成的圈。
      他得意的大笑,见川颖气急败坏想要扑上来,他忙侧身闪躲,跑开了。
      川颖紧跟其后:“你快说!”
      江潮全身都在用力,一下都不敢松懈,越跑越快。

      此刻夕阳刚好落下,放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是粉红色的。
      两个小孩在田埂上你追我赶,他们没有在追风,也不是在抓蜻蜓,更不是在嬉戏打闹。
      他们都只是在安慰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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