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鼠开仓》枫林雀

3、第 3 章

　　距离姚京城外一百里左右，有一片宽阔无边的梅花林，每到花开季节，梅枝遍开，满山红紫，分外清香美丽。不记得是多久以前，那只是一块荒废的坡地。偶尔有些兴致高的游子学士们出外赏花，途经山坡时发现从山顶的角度俯瞰，整个姚京的繁华尽收眼底。久而久之，这块山地便成了踏青游玩之地。似乎平常没有雅致的人到了这里，看到世间种种荣华景象，亦能触景生情，做出自认才高八斗之人也想不出的文章。
　　就以姚京盛传许久的几首诗词，就能触叶而知秋。工部侍郎之子陈齐一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前年追求尚书千金未果，独自游梅林时作出“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如今白黑浑休问，且作人间时世妆。”
　　尚书千金何嫣然也是知书达理，爱好诗赋的大家闺秀，听闻陈齐有如此才情，又四方打听其人其事，甚觉后悔拒亲之事。所幸陈何两家本就有往来，才使得一对鸳鸯终成眷属。
　　这桩美谈一直流传于姚京，直到去年，武林第一大派雪山派大弟子莫雁青与朔王府世子昭鸿被人发现在梅林中卿卿我我，举止颇密。果然不久便传出两人各自脱离家世门派，携手游迹江湖的消息。
　　自此青年男女喜爱在梅林互诉心声，你情我意。而梅林亦远近闻名，成为姚京第二处风雅之地。
　　自然，排名第一的便是最负盛名的姚京香苑。顾名思义，香苑，即是达官贵人，富商世家经常出入的高档游乐场所。可以说香苑有姚京最美貌，最富才华，最温柔婉约，最妖娆妩媚的公子和姑娘。提到“涟漪公子”云琏和“犹幽姑娘”水漾，只要有交友圈的人，无不耳熟能详，每每提及必然眼神发暗。因为这两人便是当今香苑中叫价最高，最受欢迎的人。套用一句被广泛认可的粗俗话语：谁要是见过他们，就再也不想回家看自己婆娘了。
　　而这两人经常去的地方便是梅林，不管是花开之际或是凸枝粼粼，这两人往林间一站，便成了一道绚丽景色。因此，梅林在任何季节，游玩的人都是络绎不绝。美人来看景，而闲人来看的却是美人。

　　梅花庄似乎是一夜之间建立起来的。勾檐青砖，琉璃碧瓦，雕栏玉砌，与四周相衬，更显得巍然起立，美轮美奂。在这梅花深处，高墙耸立，自成一体，倒也不受世人拘扰。
　　然而赏景之人也少见去梅花庄外大吵大闹，破坏宁静。大约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能在此处用当今高贵的琉璃瓦建立的庄业，必是权势亲贵，况这高墙约达丈把，门禁森严，便是不喜打扰之意。如此一来，美景美人美物齐全，观赏足矣令人心满意足。
　　此时，颜欢循着飞鸽传信上标明的图记，来到了梅花林外。
　　这个时候，从西边到东边，晚霞的范围正在慢慢扩大，红彤彤的，远远望去，似乎是失火的天堂。那刺眼而美丽的光芒，只留下渲染的红光，映射着日暮时分的梅林格外虚幻。
　　“小琏，时候不早了。可否到舍下小聚，也可让在下略备薄酒，感谢你今日陪我渡过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
　　“安少爷您过谦了，云琏不才，早有耳闻贵府七姬六院美人如玉，妖娆如仙，小小云琏又岂能与之相比呢？”
　　前方拐角处，出现两道身影，身影三米距离后跟了几个武士打扮得家仆。说这话的人修长挺拔，葱葱玉立，声音飘渺，音色极纯，清澈如泉水流淌过石间。
　　安姓少爷有些激动，道：“小琏，安某若是有幸能与你共度此生便是折寿十年也甘之如饴。你不相信我吗？”
　　“安少爷何必，云琏时刻都在香苑，您有空便过来坐坐，云琏自当奉陪。”淡淡的声音似含情又似无情。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想要你日日夜夜都只在我一人身旁，为我弹琴，你的笑容美得我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
　　“哎，”那个夺人魂魄的媚人幽幽叹息，似乎千般柔情却化为无奈，轻轻地靠近痴痴望着他的安秋泽，婉约道：“秋泽，你今晚去跟香姨打个招呼，今晚我只弹琴给你一人听。好么？”
　　“琏……”
　　安秋泽哪还忍得住，双手搂了怀中素腰，吻住渴望已久的红唇。
　　书童扮相的颜欢心里暗叹：百闻不如一见。香苑魁首果然魅力过人，就连后院美色三千的第一富商安秋泽都迷晕了。安秋泽素喜美色，平时网罗各地特色不一的美人，以至于虽未及而立，却早已膝下成群，而其七姬六院更是闻名于姚京，令姚京众多风流人士艳羡不已。
　　据说前阵子出外狩猎时夺回一个绝色少女，日夜宠爱，为之散尽千金。可照现今情况看来，其情实不长久，大概也只能感叹安秋泽真是多情种啊！
　　那厢，云琏的视线扫射过来，眼神清透全然不似他的声音般沉浸于情欲之中。
　　颜欢收回眼神，站在东边角落横数第十颗梅花树下，抬首作专心状，欣赏着粉色的花蕊。时值三月，春风徐徐，暗香浮动。
　　“子欲作梅诗，当造幽绝境。笔端有纤尘，正恐梅未肯。”颜欢摇头晃脑，吟出梅花绝句。
　　“嘻嘻，一个小小书童，还能诵诗呀？”
　　那语句似乎是表达纯粹的疑惑，又似饱含嘲讽，然而那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即使被嘲对象如颜欢，首先浮上心头的竟是羞愧，而不是恼怒。
　　云琏翩翩走来，后边跟着神魂不守的安大富商和一群仆人。
　　不管怎么说，能引得姚京的香苑魁首亲垂搭讪，颜欢的好运已足够让众多人嫉妒，即使是被嘲笑几句，又有何妨？
　　“小书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主人呢？”
　　“公子，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你不是我主人，所以你问什么，我都可以不回答。”
　　“放肆！”安大富商想：难得琏对一个下人有如此兴趣，或许我可以把眼前的小书童买下来，接着厉声问道：“云公子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秋泽，无需如此。小心吓坏了这孩子。”云琏轻飘飘两句，使得安秋泽的神色一下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