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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双人温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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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神宫，傍晚。
“看，这里以后就是惠的房间了哦。”
末伽梨柔着声音，弯腰轻轻推着惠的后背。
“虽然现在只有基础的家具，但是，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或者，也可以直接去和里梅讲。”
惠不发一言，只是稍稍紧了紧他背着的小小布包。那里面，装着他从村子里带来的衣物和日用品。
末伽梨见状，便安慰道：“不用担心。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将这里当作临时的旅店，在你准备好出发以前，尽情休息吧。”
惠仍是不发话。
于是，末伽梨浅跪下来，与他平视，询问道：“你需要我帮你收拾房间吗？”
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带着鼻音：“我自己来就好。”
“真棒！”末伽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愧是惠，这么小就会独立做事情了，真厉害！嗯，不过啊……”
她认真道：“惠，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不要不愿意求助哦。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的。”
他低低嗯了声。
“好。”末伽梨起身，笑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吃饭了。你先收拾，一会儿我来叫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我的寝居来找我吧。”
他又嗯了声。
只不过，当她要走之时，他又忽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怎么了？”
惠抿了抿唇。
“末伽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嗯？”她愣了下。
惠抬头，他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你认识我的前世。你是因为它、因为八岐大蛇，才对我好，是不是？”
末伽梨扑哧笑了：“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这样做，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想而已。”
“说谎！”他声音忽然大了，“如果我不是八岐大蛇的转世，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孤儿！你对我，应像宿傩大人那样，将我看作一粒尘埃！”
他低下头来，嗓音哽咽：“鵺婆婆、黑犬、白犬……大家都是我想像出来的，是再微弱不过的一丝执念，都是假的。而我，我也只是，因八岐大蛇的执念诞生的东西。我，我这样的存在，根本就……”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惠。”末伽梨轻轻说，“你所爱着的他们，都曾经存在过哦。而你也存在于此时此刻，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
“八岐惠已经死了。” 她平和地望着他，“你是禅院惠，我绝不会把你和它弄错。”
他怔怔的：“末伽梨……”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才能接受我对你好的话。那么，这样说吧。”
她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惠，我觉得你是天下第一无敌可爱哦~~”
那天晚上，饭桌上，宿傩看着惠，说：“小鬼，你胃口不错啊。我原以为，今晚你会什么也不肯吃。”
惠飞速扒着饭碗，一僵，动作更加风卷残云。
“都是末伽梨的错！”他羞恼着，瞪了大笑的末伽梨一眼，向里梅伸出空碗，“再来一碗！”
宿傩问她：“你对他做了什么？”
“哎？干嘛这样问。”她说着，自然地摘下惠嘴角的饭粒，伸舌轻轻舔着食指，眨着无辜的双眼，“我什么也没有做哦。”
粉嫩的舌尖灵巧旋着，像猫的舌头一般，将指尖晶莹的饭粒卷了进去。
咕嘟，她的喉咙动着。那魅惑的样子，仿佛吞下的不是饭粒，而是……
宿傩眯起眼睛：“吃饭就吃饭，不要做多余的事。”
末伽梨一下子笑开了，揶揄着：“多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好好指导我一下吧，宿·傩~”
末伽梨的尾音，带着俏皮又软和的上扬，任谁听了，都挠得心痒痒，更别说被她含着名字的那位。
宿傩放下筷子，站起来，拎起末伽梨的衣领，一把将她扛在肩上，便往门外去了。
在轻盈又透亮的笑声中，惠的眼神简直和死了一样：“末伽梨，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里梅将盛好的饭递给他，冷笑一声：“冰山一角而已。”
惠想了想，深以为然。
不过，他扒着饭，动作又慢了下来，最后放下碗筷，犹豫着：“我这样，真的可以吗？和末伽梨、还有宿傩大人，同桌共食……”
里梅瞥了眼他：“你是末伽梨领回来的，宿傩大人又不拘礼节，毋需多虑。”
惠点头，却还是有几分别扭：“里梅大人，我刚刚，还请您给我盛饭了。明明，您是堕天神宫的大神官，是如此尊贵之人……况且，您为了侍奉宿傩大人，又还没有吃饭……”
里梅一愣，难得笑了下。
这是单纯出于愉悦的微笑。
“我是大神官，却也是厨师。”里梅说道，“禅院惠，听好了。没有厨师不喜欢大快朵颐的客人。”
……
…………
………………
月光温柔，透过纸窗，轻抚柔软的身躯。
“嗯~~出了好多汗。宿傩，一起去洗洗吧。”
末伽梨趴在榻榻米上，歪头晃着双腿。
宿傩支肘侧卧她的身边，懒洋洋地抚着她光洁的后背，顺着脊椎沟向下，仿佛在抚摸一只猫咪。
末伽梨不停地颤着，喉中软软低哼，诱惑着：“去嘛，好不好？温泉泡起来很舒服的！”
“堕天神宫没有温泉。”他陈述事实。
末伽梨狡猾得很：“但是，堕天神宫有引流的山泉，还有宿傩你！”
宿傩一下子就明白了。
“好胆子，想将我当柴火？”他的拇指重重摁着她的背沟，发狠磨着她的一节脊椎。
她不禁小小尖叫了一声，然后娇娇怨了眼他。
“宿傩~~~”
他咧开嘴角，低低笑了。
最终，他们还是泡在了热气腾腾的露天温泉里。
“啊，极乐！好舒服……”
末伽梨伸展双臂，倚在岸边，抬头仰望夜空。
“我每次醒来，就只有月亮不会变呢。”
“太阳呢？”宿傩问。
“太阳太刺眼了，我都没有好好看过。毕竟，每次看都会流泪……”
她喃喃着，倚在了宿傩的怀里。
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与肩。
竹叶萧萧，末伽梨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唤他。
“宿傩。”
“怎么？”
“你什么时候才能吃掉我呢？”
“你很难吃。”
“……又说这样的话。”她嘟囔着。
片刻的安静后，宿傩低声说道：“不爽的话，就把太阳灭了吧。”
顺应你的本能，将理智丢到一边，发泄你的痛苦，杀掉所有人类。
“但我爱着这个世界。”末伽梨说道。
“哈……”他烦躁地叹了口气，“真无聊。”
“什么嘛。”她不高兴了，“我要是杀掉所有人类，你也会死哦。”
“正合我意。如果你能认真与我战斗——嘶！”
末伽梨咬了口他的喉结。
宿傩揪着她的后颈，将她甩开，又用手掌摩挲着凹下去的牙印。
“末伽梨！”宿傩低吼着。
她笑嘻嘻的，脚蹬着往后游了些。
“生气啦？”
他的回答，是几步上前将她摁在岸边，单手五指卡住她的下巴，狠狠咬住了她的喉咙。
“啊、哈啊……”
尖锐的犬齿挤压着细嫩的肌肤，末伽梨的眼神迷离起来。她想象着自己喉管中喷出鲜血的样子，胡乱抚着宿傩的下颌与面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啊、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吃掉我吧，宿傩……”
他吃掉了她，虽然，并非她所愿的那样。
又一次的酣畅淋漓过后，他们擦身换衣，漫步月下。
水波潋滟，蛙鸣蝉噪。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末伽梨轻轻说。
“宿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曾问我，我既知人类之恶，又因人类痛苦，为何还要复活所有在我面前死去的生命。”
“那时，我说我若因人类灭亡而死，那也太挫了。”
“嘛，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理由，但是……”
末伽梨抬起手，伸向月亮。
“我，是古往今来，9364京3081兆2981亿3982万7301个人类的负面情绪结合体，每分每秒都同时承受着他们苦痛之总和。”
“但是啊，宿傩，人类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只有恶意。”
“当然啦，负面情绪里，有憎恨、有嫉妒、有愤怒、有恐惧，有许多丑恶的东西。”
“但同时，当人们流泪，当人们挣扎，当人们撕裂于善与恶的夹缝，当人们痛苦于理想与现实的鸿沟……”
“是有许多人堕落了。但更多的人，他们饱经磨难，突破重险，超越了自我。”
“然后，他们，人类们，像让我流泪的太阳那样，闪闪发光……”
宿傩瞥着她，摸着喉结上的一串牙印，最后还是说：“无聊。”
末伽梨笑了下，也不强求，只是提议道：“试试把人类当成食物来看吧。”
宿傩挑了下眉：“你要我吃掉他们？”
“有点像，但是稍微有些不一样。”
末伽梨沉吟片刻，仔细挑拣词句：“宿傩，你很喜欢吃东西，也是很有鉴赏力的美食家。当你用类似的方法，去品鉴人类的灵魂，你会发现，人类的滋味多种多样，瞬息万变。每一个灵魂，都是一道独一无二的料理。”
宿傩沉思着：“料理……”
“嗯！拿来做有生之年的消遣，相当不错吧？”
他慢慢考虑着：“倒也值得一试。只不过，蝼蚁的灵魂，也会美味？”
“不是蝼蚁，都说了要你把他们当食物看了。”末伽梨纠正着，“大部分人类的灵魂，都是未经处理的食材哦，很多都还长在地里。怎样培育，怎样收获，怎样煎煮烹炸、焖溜熬炖，都是美味的关键。”
说到这儿，她扬起狡黠的笑来：“再怎样难吃的食材，只要经过合适的处理，都会变得有滋有味。还是说，宿傩你，没有把任何食材都做得美味的自信呢？”
这是非常低级的挑衅。
低级到不能再低级了。
但是……
“哼，说什么蠢话。这世上没有我料理不了的食材。”
末伽梨一下子笑开了，眉眼弯弯。
“那首先，就从你身边开始吧。”
……
…………
………………
翌日，院子里。
宿傩瞪着禅院惠，禅院惠瞪着宿傩。
“宿傩，从今以后，你就是惠的老师了，加油哦！”
末伽梨灿烂地打着气。
“开什么玩笑。”宿傩说。
“就、就是！”惠也这样说。他结结巴巴的，上次直面宿傩的恐惧，仍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宿傩大人是何等尊贵之人，怎么可以让他来教我？再说了，我又要学什么呢？”
“是咒术哦。”末伽梨笑道，“嘛，虽然除了咒术，还有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但咒术会是你最想学的。”
“为什么？”他困惑着。
她温和地望着他：“惠，昨天，你虽然晚饭吃得很香，但夜里还是偷偷哭了吧？眼睛，有很多红血丝哦。”
他一呆，低下头来：“我、我，对不起……”
“哎？为什么要道歉？”
“哭，很丢脸吧。”
她哑然失笑：“说什么呢。哭是情绪的宣泄，痛苦的时候，就该好好哭一场。更何况，你失去了你最珍视的家人。谁也不会因为你哭，而苛责你的。”
“那么……”他抬起头来，不解其意。
末伽梨抿唇一笑：“鵺婆婆，黑犬，白犬……你是不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难道不是吗？我的无意识催生了他们，然后，我的有意识又摧毁了他们……”
惠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又红了。
“惠，”末伽梨温柔道，“你说的完全正确。不过，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哦：他们的存在，完全依赖于你的意识。”
她以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你还记得我说过吗？一切的答案，都在你的心里。”
惠慢慢睁大了眼睛。
末伽梨笑道：“咒术是心。当你的修炼愈发精进，便愈能掌握自己的心。而到了那时，你若认为他们存在……”
“啊……”惠轻轻说，他的眼睛里绽放着渴求知识的光，“末伽梨，教我咒术！我想学！”
她竖起拇指，笑着：“没问题。不管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然后……”
末伽梨将目光转到宿傩身上，揶揄道：“要你教惠，你不会怕了吧？”
宿傩冷道：“这种程度的挑衅对我没用。我不会做任何人的老师。小鬼是你带来的，别想找借口将这种麻烦塞给我。”
“真的不行吗？”她期盼着，“不做就是胆小鬼哦。”
“你不要以为激将法次次都会管用。”
“好吧……”她撇撇嘴，叹了口气，“那只好还是让我来教惠了。”
宿傩哼了声，正要走，却被末伽梨拽住了。
她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啊、不过，我的咒术理论比较复杂，万一惠不理解，想要来问问你，你总不会拒绝吧？”
他未多想，稍稍过了下，便说：“这点小事，倒是无妨。”
末伽梨露出了灿烂的笑来。
等宿傩意识到，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时，为时已晚。
堕天神宫的主人，向来优雅从容，悠哉度日，偶有不愉快发脾气之时，却仍是如神如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可现在嘛……
小鬼——那可恶的蠢货小鬼，怎么一天到晚都有这么多问题啊！
宿傩捏着眉心，四眼疲惫紧闭。
“闭嘴。吵死了。这种弱智问题，给我去问末伽梨。”
惠委屈着：“我问过了，她说的我听不懂，我才来问您的。”
“那里梅呢？”
“他说，他的能力不足，但宿傩大人是诅咒之王，当今世上，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咒术了。”
“那家伙！”他抽搐着眉，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听好了，我只讲一遍。咒力是人类的负能量……什么是负？可恶，末伽梨那狡猾的混账狐狸……”
……
…………
………………
半个月后。
傍晚，平安京的街上，高瘦的男子束着马尾，戴着黑纱斗笠，背着竹编药箱，手牵六岁的男孩，进了一家客栈。
他温言细语，要了一间下房，谢过店家，便要上楼去了。
不过，他刚迈上一级台阶，便顿住，退了回来，侧头看向墙边。
那里，贴一张告示。
他伸出纤长的食指，撩起黑纱，细细读着，露出了如月光般姣好的温润笑颜。
脚边，传来了困惑的奶声奶气，他牵着的男孩仰起头来：“爸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放下黑纱，微勾唇角，“只是，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然后，他一顿，又低头问道：“悠仁也想看看吗？”
“想！”悠仁的眼睛闪亮亮的，像一只好奇的幼狼。
他便将他抱起来，哄着他念。
“急招——精通咒力者——需一名——幼儿教师——包吃住——月银面议——意向者——请至堕、堕……”
悠仁卡壳了，他替他补完：“请至堕天神宫，参与资质审查。”
悠仁重复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念完，他又困惑了：“这个，很有趣吗？”
“嗯。我想去试试呢。”他轻轻笑着，慢慢说道，“堕天神宫里，居住着诅咒之王。他是咒力理论与应用的第一人，曾经只身歼灭了【日月星进队】和【五虚将】，那可是藤原北家的咒术师精英们组成的讨伐队。”
他感叹着：“没想到，连这样的人物，也有教不了的人……不，应该说，他会收留孩子，本就是一件奇事……”
店小二插嘴道：“嘿呀，宿傩大人才不会做那种事呢。惠是末伽梨大人捡回来的。还有您说的那两个讨伐队，早在春天的时候，就复活啦。”
他一怔，重复道：“复活？”
“啊嗯，虽然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但末伽梨大人复活我们的时候，顺便把所有死在宿傩大人术式下的人，全都给复活了。很厉害吧？”
他使劲眨着眼睛，努力消化信息：“我不明白。”
“不急。您不是想去应聘吗？那之后肯定会见到末伽梨大人，然后……哎呀，经历一回就全明白了。”
店小二笑着，又感叹道：“这告示半个月前就贴出来了，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的要求很高，想在堕天神宫工作，是困难重重。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嘛，总之，祝您好运！呃、”
店小二紧急扫了眼入住登记本。
“祝您好运，羂索医生。”
羂索点头，抱着悠仁，温和笑道：“谢谢，那么我便借你吉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被末伽梨摆了一道呢，宿傩（笑
宿傩：谁懂啊！我辅导小孩作业都要气出高血压了！
感觉羂索很适合当老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