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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一章 ...

  •   见铁笔侠客半晌不应,沧华秀道:“中原好汉,果然真真铁骨。”语毕长袖一扬,火烫的烙铁就被送到了洛古冥的胸口上头。只听噗呲一声,肉香在迷烟里升腾。

      林茉初不消看,便也心惊肉跳。这当口,胃里翻搅得厉害。

      岳青竹脸色惨白,捏着茉初的手心粘着涔涔冷汗。快意恩仇,一刀一剑足矣。然,此时此地,阴山教主的每分神情,都叫青竹生出惧意。那个同样蓝眸绝世剑术超凡的女子,是否也如眼前的沧华秀一般,举手投足间就可断人生死,致人于万劫之境呢?

      “教主,不要这般折磨他了!”岳青竹脱口而出。

      “丫头,你说什么?”沧华秀美目微瞪,倏地转过身子。

      青竹错开那两道锐利目光,回道:“这般下去,此人随时毙命。”

      阴山教主眉头舒展,轻笑道:“本座怎会轻易叫他去黄泉?丫头,你的亲娘许是死在了他手上,许是死在这牢里的旁人手上。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吗?你不恨吗?”

      岳青竹浑身一震,不敢接口。她的心里还容不下恨,现下最多的是怕。怕得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沾湿了林茉初的手背。

      “青竹……”茉初低唤,仿佛感同身受了这胆怯。

      “我会是她的女儿吗?”青竹紧咬唇瓣,面露惶恐。

      林茉初想摇头,但见眼前湛蓝眼眸,又倏地拧了眉,仿佛深思。良久,方才抬首,只道了一句:“我晓得她一定不是坏人。”

      “呵,妖女杀我中原义士,毁我武林正道,怎地不是坏人!林姑娘,亏得你出生书香,身为岑家长媳,竟与妖孽勾结,害了你夫君,也害了各位江湖豪侠,敢说不是坏人?真是老朽听闻到的大笑话!”铁笔侠客双眼瞪得滚圆,仿若铜铃,死死盯着林茉初,口中喷涌鲜血,说话间已至穷途。

      啪——

      长鞭陡然落地,那赤光的身上又添了一条爆裂般的伤口。

      “丫头,听见了吗?这就是冥顽不灵的中原正道!”沧华秀背身喝道,声音不大,却自有威严,一身华服在火光里煞是好看。

      正与邪,对与错,荒唐就荒唐,浪荡就浪荡。

      阴山教主一句“中原正道”,岳青竹忽地忆起了幼年时听闻的一曲高歌。时至今日,雪庐的亭院里始终有一把琴,只是抚琴唱诵的人儿早已不是曾经那个。

      “坏人写不出平静的字。青竹,你记得听雪亭吗?”茉初说得极小声,贴着青竹的耳廓,嘴唇翕动:“那三个字并非你师父的笔迹。我猜想,是她。”

      岳青竹直感心口一沉,目光飘忽地望向沧华秀的背影,竟是百感交集。

      “老朽只恨自个儿年岁大了,打不动了。否则,哪里容得下尔等撒野!”洛古冥口中鲜红渐变紫黑,周身皮肉结出铜钱大的圆疙瘩,一双铜铃大眼直视前方,面容惊惧,说着话七窍已流出了浓黑的血,口中倒还念念有词:“阴山剑有何好怕!不过区区一个女子,哪里敌得过我等正义之师?可笑啊可笑!你晓得杀她用了几招吗?你猜不到!百招之内,我等就将此妖女结果了!”

      地牢的尽头响着巨大的回声,尽是铁笔侠客不屑的狂笑。

      “蛊破!”阴山教主朱唇轻启,指节处都捏出了青白。

      啊——

      只闻一声凄厉惨叫,就见那被捆缚的人儿浑身僵直,皮肉上头的圆疙瘩忽地炸裂,渗出乌黑的水流,一根根寸余长短的丝虫扭摆身躯,竟是从那血水中游弋出来,随着血流掉到了地上。经了火光的照射,丝虫通体呈现透明,腹部鼓胀,首尾蜷缩,不停地抽搐聚拢,其形真乃骇人至极。

      青竹抬手紧紧捂住茉初的双眼,自个儿也偏开头去,不敢再看。

      然,那股股刺鼻的腥臭气味如何也避不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山蛊。见者失魂,闻者丧胆。

      片刻后,黑衣冥晴走近石柱上的人儿,以二指探其鼻息,确信洛古冥生机全无,转首回报:“主上,此人已死。今日还需拷问别个吗?”

      “来日方长,本座累了。”沧华秀摆手,算是打发。

      这当口,地牢内的腐气愈加浓烈。

      阴山教主忽地冷笑两声,摆弄粉袍,惹得烛火好一阵跳动。

      “百招之内?百招之内!编出此等瞎话,真是不算枉死!”沧华秀笑着念叨,两颊都染上了红晕,似是动了真气。话音和笑声在僻静的地牢里荡开,愤恨而不甘。

      立于其后的右护法,低头瞧那地上的一滩化为黄水的蛊虫,说道:“蛊毒蚀骨,个中难熬,非常人所能承受。他胡言乱语一通,应是只为求死罢了。”九龙山一战,左手剑亲眼见得,沧华云十招之内便解其困境。莫说百招内,便是千招之内能够降服,都并非易事。如此一想,冥晴的语气便更加笃定了。

      中原武林向来标榜正义大德,此种托辞,定然不在少数。

      “可笑!这才真真是可笑至极!”阴山教主苍狂大笑。

      岳青竹的面上却好似结了曾薄霜,有些冷然地蹙眉,望着那死去的人儿,陷入了深思。耳边是沧华秀清厉的笑声,手边是林茉初湿热的手心,缠绕着的各种思绪叫青竹不能安宁。

      “青竹,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茉初捏捏岳青竹的手腕,问道。

      “也许他未打诳语。”岳青竹叹了口气,幽幽回应。

      “丫头,此人明明就是个骗徒!”沧华秀转首,斜睨二人道。

      “不,是我们忘记了件极重要的事,”青竹微顿,握紧了林茉初的手心,继续说道,“十八年前,这世上多了一个岳青竹。她若是有了我,身子定不能与平日相提并论。内力少则退三层,多则退五层。倘是中了埋伏,百招之内绝非妄言。”

      此话一出,阴山教主猛地一愣。

      江湖传闻,沧华云殁于初秋。

      兰草说,青竹生于夏末。

      “夏末与初秋,不过短短月余。在此期间,中原武林定是掀起了一场战事,以卑劣的手段讨伐那个初为人母的女子。沧华云定然不敌,不得已将襁褓中的婴儿托付在雪庐。尔后,欲要杀出重围,哪料内力不支,中了埋伏,丧身于斯。”一段漫长的过去,化为了岳青竹口中寥寥数语。

      青竹语毕,地牢倏地陷入了寂静。沧华秀不言,冥晴亦不答,林茉初也未应声。似乎那场战役和那个翩然舞剑的女子就在眼前,容不得再多的话语,最怕是一个不慎,便亵渎了。

      嗖——

      黑衣女子衣袖轻拂,九节鞭如风般冲出,火光腾地抖动起来。

      “你不晓得她的剑有多快,比这一击至少快三倍。纵然丧了五层内力,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就擒。”冥晴说完,凭空收住九节鞭,回身望向岳青竹。那半张清秀的脸掩在光影里,半张刺青的脸藏在长发下。然,那眼里投射出的光芒倒异常的晶亮。

      青竹哑口,一时间竟又无措起来,不由地喃喃自问:“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种种猜测,不过猜测。事实如何,成了岳青竹此刻的结——沧华云的剑,沧华云的字,沧华云。通通都是谜题。

      能够解出谜底的人儿,这世上已剩不多。

      “究竟是何因由,不必争论。无论怎样,我都要寻出仇人,杀之以慰姐姐在天之灵。”阴山教主扬手挥袖,面上显出一丝疲惫,字字句句皆是怨愤。

      说话间,一玄色短褂的男子匆匆跑来通报,说是岑敬之执意要见林姑娘。

      “他醒了?”沧华秀挑眉问道。

      “回主上,似是清醒。”男子垂首回话。

      “这会子想起林姑娘了,有意思。”沧华秀轻笑,余光瞄向岳青竹。

      阴山教主打趣的是岳青竹。但闻此言,林茉初的耳根子却红透了。

      “你去吧,不碍事。”青竹抿嘴笑道,抬手捏了捏茉初的粉嫩的耳垂。

      “丫头,还挺大方呐!”沧华秀拂袖掩口,笑声却放肆得紧。

      林茉初摇摇头,红晕在脸颊上飘,轻声道:“我不去。我怕他。”一想到昨日岑敬之披头散发的阴狠模样,茉初便怕的更凶了。尤其是想到那柄黑烟升腾的宝剑,直指向岳青竹的胸口时,林茉初的整颗心都要跳将出身体了,哪里还敢去见那人。

      “怕什么?我陪着你便是。”岳青竹语毕,揽住了茉初的腰肢,叫两人挨的更近了些,瞧林茉初的目光也越发的温柔起来。

      此情此景,任谁人看了都觉羞煞。即使是阴山教主,这会儿也不禁红了脸,只得佯装咳嗽,轻甩衣袖,作势往地牢外头走,边走边顾自言语:“看在林姑娘的份上,本座就不多加为难了。见与不见,你们自个儿决定。右护法,你还站着作甚?”

      沧华秀一呼,冥晴踮脚轻跃,倏地就跟了上去。留林岳二人,四目相视。

      林茉初大半的身子被圈在了岳青竹的怀里,两颊烧得滚烫。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青竹旁若无人地与她亲昵着,真真叫她又羞又臊。然,除却了羞臊,心里头又是甜丝丝的,好似喝了蜜糖,说不出的欢喜。

      “我恰好有些话要问他,你莫要担心。”青竹软软地说道。

      茉初点头称好,望向岳青竹那双好看的蓝眸,瞧得见那眼里的不安,亦看得清那眼里的坚定。

      到底还是那个岳青竹。林茉初在心里幽幽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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