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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十章 ...

  •   因了那声惨绝嘶吼,阴山少主执意要往地牢一探究竟。

      左护法自是不允,面沉如水,抱剑而立,不再言语。

      沧邪忽地便失了兴致,哪里也不想去了。

      别院异常宁静,伴着东方渐渐显露的鱼肚白,二人的对视也明朗起来。

      红衣女子双眸低垂,目光落到地上,像是在瞧青黄的叶子。

      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循着面前人儿的视线,却找寻不到对方的心思,一时间又急又恼。她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原本都是好端端的,她的夜姐姐倏地就不悦起来,眉里眼梢都绘出了忧愁。

      娄夜以为自个儿藏得严严实实的,哪料到沧邪却看得真真的。

      “我是这般让你难过吗?”沧邪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恼。

      “没,没有。”娄夜一愣,因了少女话中突生的似水柔情。

      “夜姐姐,我这就去告诉母亲,我要跟你在一起。”沧邪的话音刚落,身形便是一闪,抬腿就要朝院门走去。她似乎猜到了些娄夜的心事,又不大明白。然,少女晓得母亲的话娄夜肯定是会听的。

      阴山教的少主,果然还是个顽劣的孩子。

      但红衣女子的心神仍是为之一荡,险些叫沧邪从身侧穿过。

      “少主,不要。”娄夜轻呼,伸手想要抓住沧邪的胳膊,却被少女偏身逃过,只得逆向攥住了沧邪的手心。

      沧邪的手心是温热的,娄夜的手心是凉的。

      仅一个触碰,又叫左护法无措起来。

      黎明的风轻轻吹动,吹乱了少女如瀑的长发,根根发丝纠缠,拂过红衣女子的脸颊,痒痒的,柔柔的,拂乱了刚刚稳住的心神。

      “不要去。主上会责罚你的。”娄夜喃喃低语。

      “我任凭母亲责罚。只要能够与你一起。”沧邪莞尔,字字笃定,蓝色的眼眸里荡开涟漪,像露珠般晶莹:“夜姐姐还记得我林师父看小神医的眼神吗?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与她相同?”

      见少女眨着眼睛紧紧盯着自个儿,红衣女子不禁红了脸。这会儿,薄薄的日光投影下来,叫这红霞飞舞的娇柔模样暴露无遗,想躲都躲不过了。沧邪说到林岳二人,娄夜不由地想到了之前种种——

      “她伤,我死。”

      林茉初那般温柔的人儿,也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然,倘若跟前的少女陷入绝境,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左护法不敢想下去,但沧邪灼灼的注视叫她不得不想下去。

      “我会护你一世,我诺过。”红衣女子沉沉说道,手心加紧了力气。

      “不,我要护你。你已护我十几年,够久了。”少女语毕轻轻一拉,将跟前的人儿拉进了怀里,闷闷地叹息:“夜姐姐,我会好好练武。”

      赤练剑握在右手,左手里是沧邪全部的温柔。

      晨风浮动,夹杂青草香气,掠过鼻息,便是好一阵流连。时辰过得如此快,二人并不言语,任由这拥抱停驻。只觉过了片刻,晌午的日头已经挂到了天上,摇摇晃晃地洒下大片金黄。

      凤阴山醒了,凤阴山上的人儿也醒了。

      地牢来报,谭□□、洛古冥等人内力深厚,久经拷打依然嘴硬得紧。

      “那就叫他们尝尝我阴山教的蛊!”沧华秀正对铜镜梳妆,弯眉细纹,两腮淡淡绯红,唇角留一抹笑。岁月徒添了妖娆,倒未带走娟秀。然,好看的容颜里闪逝过杀意,快而冷。

      梳洗打扮妥当,阴山教主便去到了岳青竹所在的厢房。

      “其他人呢,教主要如何处置他们?”林茉初抽回手,移步至青竹身旁,心思从雪庐回到了凤阴山上。

      “姑娘有何提议?”沧华秀仍立在房门边上,笑问。

      茉初望岳青竹,青竹回看林茉初。

      这一眼,不过隔了个彻夜,却像是隔了许久,叫人生出不舍来。

      “茉初不敢妄言。教主定有打算。”林茉初转首,轻轻回应。

      “姑娘真乃玲珑人儿,有颗玲珑心。”沧华秀挑眉,目光陡转,看向岳青竹,“小神医,你猜想我要怎样?”

      青竹捏紧了指尖,胸口憋闷,经阴山教主如此一问,心下明了——那些人怕是九死一生了。

      良久未见岳青竹回话,沧华秀忽地大笑起来,眼神凛冽:“我凤阴山自古以蛊毒名扬天下,本座就叫这些能人尝尝阴山蛊,看他们还能嘴硬到几时!”

      《苗疆医药志》记载,凤阴山地处雨林,气候湿润,植被茂盛。除却生长着多种草药植物,还存活着许多细小的昆虫。便是这些微生的活物,经了阴山教特殊的饲养喂食,炼就成为了一种远甚于毒药的毒物,被苗人称为“蛊”。

      岳青竹细细回忆着书中的叙述,顿觉头皮发麻。

      不同的蛊,有不同的效用。蛊虫寄居于人的体内,吞人血肉,食人肺腑,久之还能操纵人的意识。生不可生,死亦不能死,实为世上最骇人的刑罚。

      阴山毒的厉害,林茉初亲身领略过。沧华秀一说阴山蛊,即便并不识得此物,茉初仍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主上,地牢有消息了。”黑衣女子闪现,于沧华秀耳侧低语。

      林岳二人面面相觑,皆是脸色煞白。

      “好。本座这就去瞧上一瞧!”阴山教主周身泛起肃杀之气,朝冥晴点头道。但见那席粉袍摆动,说话间已飘至门外。

      岳青竹腾地起身,抓上了林茉初的手,便紧跟了上去。

      这一回,沧华秀倒没有拦。

      “丫头,你非得要去,本座就念你尽孝道了。”沧华秀眼眸微动,若有所思地说,言罢也不去瞧岳青竹,径直加快了步子,往凤阴山的深处走。

      宣罗殿在前,厢房吊楼在后。往北面的尽头一直走,绕过重重的树影,青竹隐约瞧见一方矮坡,就藏在最茂密的灌木中。凤阴山地势险要,山顶上盘旋多处要塞。这地界,倘若没有教主引路,怕是叫她如何也找寻不着。

      不消片刻,一行人就进了矮坡处的窄小洞口。

      刚踏进石洞当中,腐烂之气扑面而来,叫林茉初好一阵作呕。往前头约莫行了十几步,血腥味道渐渐浓烈,不绝于耳的吼叫更叫茉初胆寒。

      天然的石洞被分割成若干小室,由坚硬的石栅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形成了最严酷的地牢。

      烛火然得很弱,光线微弱,岳青竹虚着眼睛前行,将林茉初往自个儿的身边又拉紧了些。

      “啊——快些给我解药!解药!”

      越是往深处走,喊叫越响,像困兽做徒劳的挣扎。

      每一根火把下都站着一个着玄色衣衫的人儿,短褂长刀,面无表情。

      阴山教的地牢,就算插翅,怕也难飞出去。

      尽头的空间突变开阔,铁制刑具一一摆放在桌案上,火盆里的烙铁燃得通红,溅上清水,噌噌地冒着蒸汽,将半面墙壁都染上了白色的烟雾。只见一赤裸上身的男子被绑在石柱上,披头散发,脑袋耷拉着,满身尽是鞭笞的伤痕。这会儿,大约是晕死过去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问出了些什么?”沧华秀凝眉细看那人,声音在洞里竟有回音。

      “回教主,此人内功强悍。故,我等使了夺魄蛊。他定是熬不住了,说是有话要亲自对教主讲。”手持长鞭的黑衣男子恭敬回答,短褂上系一条暗红腰带。

      “弄醒他。”右护法冥晴令道,烛光照在她诡谲的侧脸上。

      哗啦——

      满桶凉水浇到了那人身上,激起雄浑的嘶叫。

      林茉初瞧得牙关紧咬,浑身战栗,赶忙扭头偏向一侧,不敢再看。

      “好一个夺魄蛊,好一个夺魄蛊!”赤身人儿喘着粗气,仓皇嚷道。

      原来,此人正是与岑敬之一同上山来的铁笔大侠,洛古冥!

      岳青竹似有印象,又不愿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受困之人,居然是那享誉中原大名鼎鼎的大侠。然,洛古冥一开口,青竹便知此人确实内力深厚,绝非寻常,便是受了这般的折磨,依然声若洪钟,不同凡响。

      “你利用岑敬之骗我们上山,不过就是要取我等性命。我姓洛的,一条命,随你拿去!”铁笔侠客双眼紧闭,嘴唇抖动,似是承受了巨大的痛楚。

      “本座不要你的贱命,只要你的一句话。十八年前,是不是你,杀死我教前任教主沧华云?”沧华秀眉目忽冷,倾身靠近那具满是血污的身躯。

      “便是我,又如何?此等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洛古冥啐了口血吐沫,全身青筋尽露,真气逆行,冲将得皮肤生出诡异赤色花纹。

      “你以为这么说,本座就会给你个痛快吗?可笑!”沧华秀背过身去,目光定在岳青竹的脸上,缓缓说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沧华云到底是因何而死?说!”

      阴山教主的一个眼神,冷若冰霜。

      岳青竹不能自持地倒退两步,心乱如麻。

      “是他杀了我的生母吗?”青竹失了神般念道。

      中原的侠客,阴山的妖女。

      倘若如是,岳青竹不晓得自个儿身上的血,到底是干净还是邪恶。

      暗淡的烛火在地牢里闪烁,恰似有凉风拂过,尽是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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