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俱乐部》码字的羊

25、第 25 章

　　春天的脚步轻轻踏进羊城，天气逐渐回暖。夜晚不再寒冷，而是带着一丝丝暖意，除了让人感到温馨和惬意，也让在中餐厅里工作的服务员们直打哈欠。
　　姜早穿着棕色的风衣，白色的高领毛衣，风尘仆仆快步走进来。
　　她拦下一位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服务员，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包厢‘桃雨’怎么走呢？”
　　半张嘴的服务员把哈欠咽了回去，泪眼朦胧地看着姜早，喃喃地回答：“上二楼左转，最里面的那间。”
　　“谢谢。”姜早微笑着点头致谢，朝楼上走去。
　　留下服务员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总觉得对方眼熟，却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餐厅的装饰古色古香，楼梯墙上挂着精美的中国画，楼上走廊两边装点着华丽的瓷器，姜早刚经过转角，就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沈度。
　　沈度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暖黄的灯光照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他微微侧过头，姜早这才看见他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她刚想走上前去，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他打招呼，沈度低沉无力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哥，飞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只能断尾求生。”
　　沈度的眉头紧皱，抬手扶额，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却还要耐心劝说电话那头的人：“再坚持下去，根本没有意义，你只有加入巨影，才能把节目继续做下去。”
　　“至于我，我答应了巨影，会把轨迹筹备完再离开，这部电影需要飞云背后的制作团队。”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转身。
　　姜早已经来不及离开，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沈度的视线之中。
　　沈度眼底的复杂情绪，眉间来不及掩饰的憔悴疲惫就这么在她眼前摊开。
　　当他发现姜早站在自己身后时，没有因为被她撞破自己的狼狈落魄，而浮现出任何恼怒、尴尬的神情，只是平静地抬手指了指左侧的包厢，无声的提醒姜早其他人的所在之处。
　　紧绷的拳头被慢慢放开，姜早拘谨地笑了笑，张着嘴，也无声地向沈度道谢。
　　随后，她推开身侧的门，只身走进去，将门外的空间留给沈度。
　　这是姜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沈度，不是心思圆滑的商人，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制片，而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
　　门内的包间弥漫着一股白酒的气息，新鲜空气的涌入，让强烈的酒精味道直窜姜早的口鼻。
　　“姜早，快来，就等你了。”
　　包厢内因为Eliza的喊声瞬间安静下来，桌上的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刚进门的姜早。
　　她扬起笑，走到Eliza身边，配合她长袖善舞介绍自己。
　　“周大经纪人，这就是我们家姜早。”
　　“姜早，叫周哥。”
　　姜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周放30岁出头，穿着休闲的卫衣牛仔裤，他撑着座椅扶手，仰着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自己。
　　她笑吟吟地开口：“周哥好。”
　　“Vincent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吧，你们之前见过了。”
　　姜早这才发现，一直背对门坐着的人居然是韦神。
　　韦神依旧带着那副黑框眼镜，右手正在餐桌上熟练地夹着菜，听见自己名字时才懒懒地抬头，朝着姜早挥了挥手，笑眯眯地叫她：“好久不见啊，小姜早。”
　　“好久不见，Vincent。”
　　姜早这次终于记起他不喜欢别人叫他“韦神”，今晚的场合她也的确叫不出“韦神”这个中二的名字。
　　周放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把搭在额前的头发胡乱的捋在脑后，在听见姜早和韦晟早就认识之后，他的脸色暗沉，但眼里有藏不住的精明。
　　“Vincent是主题曲的作词人，我们就一起来了。”他向姜早解释着韦晟在场的原因，却在下一秒变脸发难：“我听Eliza说你想唱轨迹的主题曲，但看你姗姗来迟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想唱啊？”
　　姜早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但她必须得保持笑容。
　　“不好意思，周哥，因为采访时间延迟，所以来晚了，实在是抱歉。”
　　“确实是星访问安排上有点小问题，你看我这不是先来吗？”Eliza也在一旁帮忙解释。
　　“没事。”周放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拿起酒瓶，把面前的空杯斟满，递给姜早：“老规矩，迟到的人，自罚三杯。”
　　餐桌上摆着五、六瓶白酒，姜早看到有3瓶已经被人打开过了，看来在她来之前，桌上的几个人已经喝过一轮。
　　姜早从周放手里缓缓接过酒杯，还没送进嘴里，白酒如刀子滚过嗓子的幻痛感已经在韦晟的心里体验了一遍。
　　他从餐桌上慢慢收回自己的筷子，眼睛在三人之间来回转了又转，最终还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悄悄给某人发了一条信息。
　　等沈度进来时，姜早喝完三杯酒刚刚坐下。
　　周放当即满意地鼓起了掌，大笑着帮她添了杯，空杯子眨眼又被灌得满满当当。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沈度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其他人，轻声问：“说到哪儿了？”
　　Eliza趁机抢过周放手里的酒瓶，放在桌上抓紧瓶身，讪笑道：“周放说合同已经签给星悦了，只能星悦的歌手来唱。”
　　“我记得合同上没有要求必须用星悦的歌手。”沈度拿起玻璃水杯，回想了下合同的细节，才把水杯送到嘴边。
　　“巨影和星悦签的合约，不让星悦的歌手来唱，我这没法交代啊。”周放熟练地打着哈哈，并不打算轻易松口。
　　早知道今天这局是场鸿门宴，打死他都不会来。
　　接到沈度的电话，对方让自己叫上韦晟一起吃饭，亏他以为是巨影有什么新合作找上门，没想到是想放飞他的鸡、打碎他的蛋。
　　“话不是这么说的。”
　　今晚酒也喝了，笑也陪了，周放还是不肯让步，Eliza当然也不会轻易罢休。
　　她笑容加深，意味深长地说：“上次《时光的声音》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听说你手里那个谈松，靠这个节目大火了一把。同样是环球的合约，我这不是也让星悦的歌手去了？”
　　“还是说，你周大经纪人在星悦说不上话？”她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假模假式地说：“没事，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和我说，这事你们星悦谁说了算，我来想办法，绝对不让你为难。”
　　周放挑挑眉，拿起公筷，放进自己面前的菜盘里挑挑拣拣。
　　“星悦的合约不能白送给你们环球吧。”他的话语曲折，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姜早听他松口，和Eliza相视一笑。
　　她主动从Eliza的手里接过酒瓶，给周放斟酒。
　　“我怎么可能占你便宜，只要你开口，环球旗下的节目你随便上，周聿凡马上要在羊城连开7场演唱会，到时候让咱们谈松去当嘉宾怎么样？”
　　姜早的低姿态，和Eliza的殷勤成功取悦了周放，他的食指和中指放在桌上敲了敲，举起酒杯敬Eliza：“那我就替谈松谢谢玫姐啦。”
　　周聿凡一出现就自带流量和话题，谈松去当一次他的演唱会嘉宾，抵得上10个电影主题曲，他并非真的不想把主题曲让给姜早，他只是在等Eliza给出能让他满意的条件。
　　“来来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Eliza举杯，招呼起在座的其他人。
　　韦晟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一直未动的酒杯，嘿嘿一笑：“喝酒，喝酒。”
　　沈度神色淡淡，见双方已经谈妥，他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然后端起玻璃水杯站起身。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就这么闯进姜早的视线里，他的掌背稍宽、骨指精致，指尖微微用力握住杯身，给那杯平淡无奇的白水镀了一层魔力，让姜早手里的醇酒都索然无味。
　　“实在是抱歉，我一会还要回剧组，只能以水代酒，敬大家。”他将杯中的水饮尽，笑得客气又疏离：“既然这件事商量好了，我就先告辞了，大家慢用，失陪。”
　　“沈总，咱们这饭还没开始吃呢？”
　　“对呀，沈总，再坐会......”
　　沈度不顾周放和Eliza的挽留，径直向包厢门口走去。
　　只是他还未走两步，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黑色夹克，带着赤色棒球帽的周聿凡，握紧门把手，脸色僵硬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他收到韦晟的消息时，正好就在附近。
　　听他说姜早被人灌酒，他立马飞车赶过来，可眼前这和谐的氛围，让他不确定是不是韦晟对自己的恶作剧。
　　“yvette，你怎么来了？”Eliza看着门口的人，疑惑地问。
　　沈度认得周聿凡的脸，知道了是他们认识的人，也不在意这位不速之客，他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越过他离开。
　　周聿凡尴尬地笑了笑，当他发现姜早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后，忍不住用力睁大眼、瞪着罪魁祸首韦晟。
　　“是我叫yvette来的。”韦晟赶紧把周聿凡拉进来，解释说：“刚刚不是说让谈松去他演唱会上当嘉宾嘛，他正好也在附近吃饭，我就叫他来坐坐。”
　　说完，他立马侧头在周聿凡耳边小声提醒：“别管谈松是谁，答应就完了。”
　　周聿凡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傻笑着点头。
　　“坐坐坐，咱们坐着聊。”
　　周放没想到Eliza这么有诚意，这边刚答应他，那边就让韦晟把人叫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容褶子。
　　一坐下，两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不是和我说周放在灌姜早酒吗？”
　　“这不是又谈拢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谁让你来这么快。”
　　“你都那么说了，我能不快点吗？”
　　最后，周聿凡只能无奈加入这场饭局，围观了姜早、周放、Eliza三人的拼酒过程。
　　一直到周放被姜早和Eliza灌得酩酊大醉，他和韦晟合力把人送上车，才后知后觉，今晚没有一丝自己的用武之地。
　　“姜早是吧，我记住你了，下次喝酒还找你。”周放把头放在车窗上，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地指着姜早，大声说。
　　“没问题，周哥，你随叫我随到。”姜早把周放的头推进车里，对司机说：“走吧，师傅。”
　　Eliza把眼神从远去的车身上收回来，对姜早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你酒量还挺好。”
　　“那是。”姜早骄傲地一笑：“来之前你和我说周放是个酒鬼，我心安了一大半。只要不混着喝，我可不容易被喝趴下。”
　　饭局的后半场，姜早和Eliza轮流敬了周放一杯又一杯的酒，让周放这个酒疯子彻底放飞自己，最后谁敬的酒都来者不拒。
　　Eliza叫来的代驾这时把车开到她面前，她叫上韦晟：“走吧，我送你回去。”
　　再转头看了眼周聿凡：“姜早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她送回家。”
　　今晚他的突然到来，不用追问Eliza也能猜到几分原因。
　　姜早跟着周聿凡上了车，车内封闭的环境加重了她的呼吸，酒精的作用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此时的她卸下了伪装，因为车厢隔绝了新鲜空气，导致她有些轻微的反胃，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紧。
　　“其实今晚你不用这么拼命，我也有办法让周放把主题曲给你。”
　　或许是身处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周聿凡逐渐放松自己。
　　他靠在车门边，大胆地打量着姜早，对方脆弱难受的模样让他生出怜惜，忍不住开口。
　　姜早睫毛微颤，轻轻掀开眼帘，看向身边的人。
　　车窗外的路灯打在周聿凡的脸上，让他的五官一半隐藏于黑暗一半浮现在夜光。
　　这是姜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周聿凡的不同，他平时无意隐藏起来的高傲姿态，终于在今夜，让姜早隐隐窥视到冰山一角。
　　这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他们在一件事中的行为逻辑也全然不同。
　　姜早也终于想起，他除了是周聿凡，还是周影的太子爷。
　　“我也许可以靠你拿到主题曲，但这件事是巨影的制片人组的局，Eliza搭了人情，我的姿态越低，才不会叫别人难做。说到底，是大家在为我出力。”
　　听她如此说，周聿凡很识趣，没有再与姜早在这件事上过多争论，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你和那个沈度很熟？”
　　“见过两次。”
　　周聿凡见她不愿多谈，立刻转移了话题：“后天是我演唱会首场，你要来看吗？我给你留位置。”
　　他的眼里满是期待，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姜早说不出拒绝。
　　“好呀。”
　　“那我后天等你，你一定要来哦。”
　　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天，周聿凡已经从这一刻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
　　他会为姜早选出最好的位置，一个他站在舞台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