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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旗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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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可安时景从楼梯上走过去,总觉得旁人在看自己。
高挑的身材,冷峻的容貌,即便只是拖着那双出门时忘记换的旅馆拖鞋,也挡不住自带的傲人气质和风姿。
只是安时景无瑕顾忌其它,只加快步子上了楼,好快去寻那抹青色的身影。
二楼多是包厢,一间一间分隔开,门口的牌子上各自写着不同的主题内容。服饰、器物、书籍、乐器…正思量着要先去哪一处,一道清丽温婉的女声闯入了大脑。
“小景,你来了。”
身后,有人在唤她。
人群之中,循声望去,有人在唤她。
小景…只有她会这么叫我。
“来这边。”
见她还站在原地怔愣,那女子微微一笑,又道了声。她转身进了身后的包厢,门扇半掩着。
安时景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木簪,跟了进去。
回忆。
“呜呜呜…”
有人在哭。哭声断断续续的,从衣柜里传出来。
黑漆漆的衣柜里,只有面前的那道狭小缝隙,还透着微微的光亮。小时景缩在角落,止住哭声,尽力不发出声音。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
“小景,小景,你怎么了?”叶未眠推了推她。
“姐姐?”
又一次,她像天降神灵一般,出现在她身边。
思绪拉回现实,安时景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和幼时记忆里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动了动。
她试探地开口,“姐姐?”
“你是,眠儿姐姐吗?”
叶未眠看了她半晌,眼含笑意,举步缓缓走了过来。她抬起微敛的眸子,不着痕迹地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通。靠得近了,才开口道,“很早便想看你穿旗袍了,没想到,等了这么久。”
“我…,可能穿不太习惯。”
虽不知为何,记忆里的眠儿姐姐就很喜欢旗袍,几乎每天都是如此。
“都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吗?”那双似水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叶未眠笑了笑,转身走向了窗边。
不知为何,这一眼,却让安时景心下一阵难过。
“你来找我,是为了那座古庙吧 。”叶未眠道,随手拿起桌上的画扇摆弄着。
“嗯。但也不全是。”安时景走过去,顺势侧倚在桌边。“姐姐,这些年,你…还好吗?”
安静了片刻,见她未答,安时景继续道,“我是说,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你…”
“呵,你这是在关心我?”
安时景没想到,她会突然凑过来,而且会凑得这么近。上好的衣料包裹着玲珑的身姿,这样近的距离,连呼吸都被放大。香气萦绕在鼻尖,她垂眸,默了半晌。
而后,安时景抬起眼眸,对上她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对啊,不可以吗?”
叶未眠退了半步,转身道,“放心,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眠儿姐姐,我不是有意不联系你的,我…”
不出所料,果然下一秒就开始心虚的解释了。叶未眠弯了眸子,“我知道,当年你家不辞而别,定是事出有因。”
“不说这个了,关于那个古庙,你不觉得奇怪吗?”
话题转移的干脆且生硬,但这很符合安时景的思维,她应道,“的确,那姐姐觉得,哪里奇怪?”
叶未眠有意无意地哼了一声,“明明是我先问的。”
安时景垂眸,开始整理自己掌握的线索,“一,看古庙的年代,应是在清代以前,但仔细去看,里面的布置虽已腐坏,时间是却应还要靠后一些。二,看庙中石像,那应是一座武侯庙,只是,一般武侯庙里,不会有那些花纹。 三,如果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那我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两个黑影,又是什么?”
叶未眠道,“第一个问题很好解释。那的确是一座清代前建的庙,不过是后来经过人为修葺,不就能说得通了?置于那些花纹,坦白来讲,我不知道。”
“但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最有发言权。”叶未眠轻轻一笑,摇着画扇看了她一眼,边说边缓缓踱步过来,“那两个黑影,其实是徘徊在此处的恶灵,好容易见有活人进去,想要饱餐一顿呢。”
安时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吓到了?”叶未眠的眸子里透着狡黠,她双手支在桌子上,踮起脚,又凑近了几分,贴在她耳侧道,“小景,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一向最是吸引那些饿鬼了,你说是不是?”
安时景似乎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又偏头道,“那姐姐你呢?你当时,为何出现在那里?”
四目相对,不知怎么,这许多年过去,曾经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景,眼睛里多了些坚定和成熟,甚至,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是啊,这么多年,小景长大了。
“我?自然是,等着救某个快被吃掉的小呆瓜了。”叶未眠走向窗边,“记着,你可欠我一条命。”
和从前一样,安时景很是和顺地点点头,“好,我会记着。”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就是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整座庙宇的实际规模,不过估量着看起来,规模不会太小。在那个时期,如此大规模的庙宇,应该还是好查的。 ”
叶未眠打了个哈欠,“嗯,那你去查吧,查完了,别忘了给我带个信儿。”
“对了,还有这个,你拿上,或许会有用。”叶未眠哈欠连天,她伸了个懒腰,朝门口走。
“我累了,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吧。”
“这是什么?”接过那本被绸子包裹着的书,安时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竟然就被直接送客了。
“那好吧,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嘭。
门被关上了。
“我是哪里又惹到她了吗?”安时景一时有些懵。
无奈又看了那紧闭的门一眼,她转身下楼了。
房间里,叶未眠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顺了气。她摇摇晃晃走到柜子旁,拿起那把白色的油纸伞撑开,旋身隐了去。
走到船上,安时景才想起那根木簪。竟然忘记把那一半还给她了。恍惚间,手里的木簪似乎闪了一下。她回头,望向二楼廊上。
灯暗了,没有人。
“罢了,等下次有机会再给她吧。”
入夜良久,游客已经少了许多,四周也安静下来。水面上映满了星光,船桨划过,散开又凝合。安时景抬起头,划船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银灰色的夜幕下,星辰漫天,汇成遥远的银河,不知从何处归来,又将流向何处。
“比起以光年为距离单位的星辰,我们之间,要近得多吧。”船桨划过水面,水声清零。
翌日清晨。
安时景一身整装,出现在了一楼餐厅。
“怎么样啊安教授,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放心?”黄助理手里举着半个肉夹馍,见她过来,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要紧,睡了一觉已经觉得好多了。”安时景拉开椅子坐下,“今天我有些事情要查,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给你们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查什么?我对这周围最是熟悉,要不要我帮忙?”孙二雷道。
“不用,我自己就够了。”安时景继续道,“你们好好休息,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之后我们还有的忙。”
“哦,这样啊…”孙二雷道,“哎,对了安教授,你什么时候去那柳叶坊,我给你带路。”
“不用麻烦了,地图上一搜就有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行,你自己小心啊,有什么事儿随时打电话。”黄助理道,“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机。”
“好。”
离开旅馆,安时景背着她的双肩背包,爬了近一个小时的山,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景区。这里远离中心,又草木横生,但登上最高的旧亭,却可以一眼望到那座荒山。
“这里果然是观测古庙规模的最佳视角。”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安时景开始描画眼前的场景。
纸上的轮廓逐渐显现,“结合建筑特点和那时的风俗讲究,最大,约莫是建到这里…”
“可依照整体的地势,这么看的话,这座荒山不就真成了个巨冢?可是,为什么呢…”
安时景望着远处,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取出了那本书。
《群魔录》,蓝色的封面,仿古的装潢,是一本江湖志怪小说。昨晚勤奋地抱着它啃了半宿,可仍是没读出个所以然来。里面都是一些奇谈故事,什么年代的都有,一看就是后来有人杜撰的,时间也不会很早。作者是一个叫素方的人,从来没听过。
“所以,这书到底有什么用?”安时景无奈,随手又将它来回翻了几次。风吹动书页,恍然之间看到了什么,安时景一怔,又翻了回去。
…“安时景?”
这书里,居然撞了我的名字…是碰巧吗?
顺着那一页往前找,安时景找到了这则故事的开端。第十九章第二十四节——血祭神庙。
血祭…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