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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正当旬假,虞婵回了一趟旧棠居,屋内空荡荡的,她觉得心慌。急忙又去了瓮城卫兵所,到了门口听见校场传来姑姑的声音。

      虞婵这位姑姑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前在军中可是屡立奇功,只可惜朝中无人,再大的功绩也不能越过长官上报朝廷。从军十载,最后只当了个瓮城总旗。官虽不大,但在这瓮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她心里琢磨着,这个时辰姑姑正在操练新兵,估计也管不了她,托门口站岗的小哥捎句话:“若是你们颜总旗问起我,就说我去城西槐柳巷易宅拜访同窗。”

      虞婵正要离开,门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不必传话了,有什么事直接当面说。”

      女子一身军装,眉眼瞧着与虞婵有几分相似。晓是才从校场出来,说话带着点喘气声。门口站岗的小哥十分有眼力见,递给总旗一条崭新的汗巾。

      颜宁顺手接过,边擦汗边朝自家侄女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虞婵干笑两声跟着跨进卫所大门,跟上自家姑姑的脚步。虞婵跟到颜宁居所,门一关她就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根本不给她姑姑发作的机会。

      “殿下身处险境,我却耽于儿女私情,迟迟不听从诏令奔赴京城,牵扯更多族人替我代办要务。千错万错都是我虞婵一人之错,待我回到京定向殿下请罪,在列祖列宗面前磕头谢罪。”

      颜宁看着侄女,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指着虞婵脑门的手指慢慢缩回来:“话都让你说尽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日带着你的小情人滚麻利点滚回京去,你那位谷家二哥早在镖局候着你,别让人等久了。”

      虞家与谷家是姻亲,虞婵的小姨与谷二郎的叔父喜结连理,她与谷二郎的关系很简单,两姓之女的虞清欢乃是二人正儿八经的堂妹,他俩某种意义上算是亲戚。谷家虽为百年世家,族中子弟大多经商,谷二郎行商至此,想必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顺道捎她一程。

      这人情世故可真是来得巧妙,一想到那位貌若天仙的谷家二哥,虞婵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来。”

      颜宁看她脾气上来,觉得虞婵恼得莫名其妙:“你俩不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吗?人大老远来接你,不谢人就算了,你气人家作甚?”

      虞婵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对这个二哥有种难言的感觉。他可太喜欢照顾她了。三年前那个在渡口赠她宝玉的清俊青年,若不是谷家姐姐拦着,她真要以为谷二郎要自降身份来当她的挑书郎。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头大,万一她带着易平川回京,谷二哥一定会刨根问底地打探。照易平川那性子,保不准又要同她闹脾气。思来想去,搞不定谷二哥,那就只能搞定易平川了。

      颜宁见她不回话,苦口婆心地叮嘱一二:“见到人好歹给个笑脸,去年老太君突发恶疾,可多亏了你这个二哥才能安然无恙,那时你不是急得要回京,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我没忘。”虞婵长舒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忘了,“刚刚走神了。”

      “没事就赶快走,我这还有得忙。”颜宁催促道。

      虞婵喊了一声:“姑姑。”

      “怎么?”

      颜宁被她这一声呼唤怔住了,耳畔呼啸着岁月撕扯的声音,她眼前的人影与逝世多年的兄长慢慢重叠,她不得不错开视线。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颜宁从回忆中抽离,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回得去吗?别整天说傻话。”

      打发走虞婵,颜宁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苦涩的神情,她走到架着水盆的木架边,双手捧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时至今日,她还是释怀不了。

      当年兄长放弃安生日子选择为玉川卖命,结果到头来化作一抔黄土,心爱的女子是个性情凉薄的,兄长死后三月便与他人喜结连理,她还记得年幼的虞婵抱着她嚎啕大哭找爹的模样。

      没有玉川就没有她颜宁今日,她没资格去怪罪嫂嫂。这三年能看着虞婵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偶尔想起过去舌根发苦罢了。

      .

      “姑姑为何不同我回去,”虞婵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朝着城西走去,最后停在巷口的槐树下终于想通了,“以姑姑的性子来看,大抵是不想麻烦虞家。坏事,话说早了。”

      是她昏了头,把心里话脱口而出。毕竟以虞家在朝中的势力把颜宁调回京城并非难事,她又何必多事问一遍姑姑。可擅自做决定,把姑姑瞒在鼓里又显得不太尊重姑姑。

      不知不觉中她从一家镖局路过,丝毫没有注意到镖局门口的有人目送她离开。

      只见那人身材高挑修长,白银狐裘搭肩,他身上的藏青长袍仔细看,竟是是一只用银线绣的貔貅,大周能着貔貅袍者,非富即贵。不论是他发顶的碧玉冠,还是他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都不及他本人更引人注目。

      哪怕是大周最会挑剔的人见了他也说出一个丑字。

      “二当家,我们不同表小姐打声招呼吗?”男子身后的镖局管事疑惑道。

      谷清泉微微摇头:“不着急,瞧她那样子定是在想事情,贸然打扰倒是不妥,我就在这儿等着,她若是想起我了,自会找来。”

      管事点头赞成,随即又问了一句:“可我瞧着表小姐是去找那位易举人。”

      “易举人?易江,瓮城人士,出身书香门第,可惜年幼家道中落,母亡父残,也是可怜人。我听闻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就连山长也赞不绝口,在寒门学子中是个翘楚。虞家妹妹与这样的人结交也是好事,我更不应该阻拦。”凡是虞婵接触过的人或事,远在千里外的谷清泉知道得一清二楚,谷清泉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情绪越发低沉。

      管事要不是瞥见二当家那双冷得掉冰渣子的眸子,怕是要信了这番大度的说辞:“那此次回京是要多带两个人?”

      谷清泉没回答,管事在漫长的沉默中得到了一个答案,的确是要多准备一架马车了。

      距离镖局不过百米的易宅外,人来人往,人声嘈杂,惹得人心烦。汤饼铺子旁边的人家常年紧闭大门,主人家是一对父子,儿子有出息考上举人,一直在问天书院备考,听说没几日就要上京赶考。

      街坊邻居路过都会瞧上两眼,摸摸人家的门柱子沾沾文气。也不晓得是什么风把一个漂亮姑娘吹到人家门口,小姑娘冻得哈着白气,身上披着的那件海棠披风落了白雪。

      虞婵正要伸出手去敲门,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缝。

      虞婵猝不及防地与易江目光交织,她正要开口,门“碰”地关上,虞婵愣住了,她这是吃了闭门羹?姓易的什么意思?就因为她妄议是非,他就一连生气好几天,成天大道理一堆,迂腐!那些搁茶楼酒肆大谈特谈的人,他怎么不去训斥?窝里横倒是有一套啊。

      “易平川!”她正要踹门讨要说法,大门彻底打开,一只手拽住虞婵的手腕,顺势把人带进了门里。大门彻底把外面的喧嚣阻隔,虞婵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疼得易平川直抽气。

      易平川垂眼看她:“解气了吗?”

      “不解气。”虞婵又打了他一拳,眼眶气得发红,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易平川舒展眉头闷笑了一声,挑事一般说道:“那再打我几拳,直到你解气为止。”

      虞婵心一横,一巴掌直接扇他那张白净的脸上,她总归是知道心里燃起的无名火是因为什么。

      易平川眼底带着不甘与憎恨,从前的内心萌动变成如今化不开的悔恨,以至于虞婵都快要忘了最初他是什么模样的。

      “这一巴掌是我赏你的,满意了吗?易江,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这句话?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同我厮混三年,嗯?你是不是想说我骗得你好苦,原来朝夕相伴的人竟然出身于你最痛恨的士族。”她是有些口不择言,把心里话全都托盘而出,虞婵太着急了,着急到忘了易平川向来只吃软不吃硬。

      她原本想着只要好言相劝,易平川不会排斥与自己同行,可刚刚他的一言一行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易平川微微绷紧面颊,眼神不自然地看着其他地方,眉间似是有无尽的愁丝,整个人看起来很累。

      她很少这么生气,平日里哪怕再怎么不满也会笑吟吟地把事翻篇。易平川没有否认,虞婵都被他这理直气壮地模样气笑了,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是自己行为举止过于张扬,还是因为对吃穿用度过于吹毛求疵?易平川宁愿相信臆想中的她,也不愿承认眼前这个与他相伴三载的自己,是真心喜欢他。

      虞婵与他拉开距离,轻车熟路地进到院子里,环顾一周,易伯不在,这宅子只有他二人。虞婵目光最终落在石桌上的行囊上。她顿了顿,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你原是想一声不吭地走,不巧叫我撞见,倒是我耽误了你上京赶考。想必你已将易伯安顿好了,我就说你怎会任由我在易宅放肆,你事事都安排好了的。”

      “我走后自会有人将辞别信送到你手中。”

      “当面告别对你很难吗?有什么话不能亲口告诉我?”

      “……”

      易平川被她扇巴掌的那半边脸此刻隐隐作痛,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羊脂白玉:“前日你把这玉落在我这,本想着今日亲自去还给你,清晨我路过同远镖局时,见到有一人腰间佩玉与这是一对的。”

      虞婵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是我负了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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