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飞鱼夜行记》狮晴

29、不愉快的谈话

　　奇克菲斯拍拍手，窗帘拉上，室内只有壁炉和几盏昏黄的灯亮着，几块面包架在壁炉上烤着，淡淡的甜香味飘出，温馨得就像某位老奶奶的小家。

　　两人相对而坐，谢尔兰靠在单人软椅上闭目养神，奇克菲斯倚着扶手，凝望炉火。
　　似乎要等这安宁的氛围沁入骨头里似的，房间的主人长久不做声。

　　直到困意从深处袭来，奇克菲斯才轻声说：“真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您还是老样子。”

　　谢尔兰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很久吗？二十年罢了。”
　　“二十年都够一个孩子长大了。”奇克菲斯微笑。

　　他拿出纸笔，即使辅助写作的设备就在手边，他还是更习惯用传统的方式记录。

　　“这二十年怎样？我听中央星系那边的消息，您的周围可非常平静。”奇克菲斯说。
　　“这是第一个问题？”
　　“不不，顶多是寒暄而已。您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了？”
　　谢尔兰揉揉额角，“那就免了。我的生活和我们的主题有关吗？”

　　“好吧，我本来想循序渐进。”奇克菲斯耸肩，“不过是的，高度有关。接下来是第一个问题，请允许我直说：自从我们二十年前的谈话见报以来，您是否接收过来自同族或疑似同族的主动联络？注意，如果有任何您觉得可能和那次访谈有关联的消息都请讲。”
　　“不，没有过。我的同族，或者疑似的同族都没有。没有人和我提过那本杂志的任何内容。”

　　奇克菲斯看上去并不意外，但依旧追问：“一个都没有吗？哪怕是……”
　　“除了我们都认识的那些人之外，一个都没有。”谢尔兰说。

　　他们都认识的人，也就是中央星系的一些大人物了。

　　奇克菲斯点点头，在纸上沙沙地写下来。

　　“给您沏的茶来自高山星球，香气宜人，可惜有点凉了，麻烦您自己添点。”在记录的时候他不忘保持着和谢尔兰的交流。
　　“就几个问题，不需要谈很久。”谢尔兰答非所问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好吧。那我就直接问第二个问题了：是否有新的谧影族人诞生、或是已知的族人离去？”奇克菲斯的笔悬在纸上，“就当是人口普查。”

　　现存的谧影族人一共8位，这个数字并没有经过官方调查，而是由居住在中央星系的谧影人告知的。
　　包括谢尔兰在内共计3位谧影人长期居住在中央星系，谢尔兰是其中年纪最轻的一个。

　　“不，没有。”
　　“您如何确定？据另一位罗笛因斯所言——恕我不能告诉您那位的名字——这二十年来并没有召开罗笛因斯家族的会议。只有在会议上才能确认全族人口的变化，不是吗？”他说完仿佛才突然想起，补充道，“抱歉，这是第三个问题，只回答第一句就好。”

　　“家族会议并不能确定所有人，有些人不想出席。”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慷慨。不过我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您如何确定没有新的族人加入或者老的族人死去？”

　　温馨的气氛快速变冷。

　　谢尔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您究竟如何在没有联络的情况下得知族人的增减？”奇克菲斯放下纸笔。
　　谢尔兰冷眼盯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奇克菲斯忽然笑了。

　　“好吧，我知道您不会撒谎。谢尔兰·奇克菲斯是我们都信任的绅士，宁愿不回答也不会胡说。”
　　“用不着奉承我。”谢尔兰也将视线收回来。
　　“这个问题就当我问错了，随它吧。”奇克菲斯身体微微前倾，“作为补偿，下一个问题您只需要回答是或否就好……”

　　“那么，第四个问题。”
　　他的语气突然变了，那副道貌岸然的微笑从脸上撤下，他坐直身体，清晰而快速地吐出话语：
　　“谧影人类的本质是能量，这句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即所有族人共享谧影本身。你们可以吸收能量，但无法将它转化为和你们同样的存在形式；你们使用力量但谧影本身又会缓慢增长。因此在我们的时间和能量尺度上看来谧影的总量将是恒定的——这可以解释为何有些罗笛因斯可以存活千万年而不不衰老，你们本身就是不死的生物。同样，你们也可以轻易分辨族人、知晓族人数量的变化，这全是由于你们能感知到同源的能量变化的缘故……而关于这点具体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将涉及更高维度的设想了。关于以上假说，您认可吗？”

　　说话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挑衅地盯着另外一人。

　　谢尔兰抬眼瞄了瞄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坐。

　　奇克菲斯：“无意冒犯，罗笛因斯是伟大的家族。只是就我个人而言……”
　　“没必要咄咄逼人。”谢尔兰轻声打断他，“你该不会觉得我会为了捍卫什么家族的秘密誓死不说吧？”
　　“那就是承认了？”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奇克菲斯一时不敢轻信，压抑着喜悦追问。

　　谢尔兰却慢吞吞地玩着装饰干花。

　　“不过我在想……你们费劲千辛万苦弄清谧影人的存在形式，究竟是为什么呢？”
　　奇克菲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好奇而已。”
　　“就像你说的，我们会因为谧影的性质而获得不死之身，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谢尔兰忽略了他的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有些种族也有着不死之身，这种特性有专门找我的必要？”
　　“哦，是的，但那些种族的不死性也历经千辛万苦才调查出结论。”

　　谢尔兰哦了一声。“那就好。”他停顿几秒，慢吞吞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想要通过谧影获得不死之身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奇克菲斯紧紧握住笔杆。

　　片刻后，他松手。

　　“您可真狡猾。”奇克菲斯坦然，“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如何，罗笛因斯先生，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想先保留。”
　　“什么时候结束？”

　　“就在这两天，别担心。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市京星系是最适合人类享受生活的星系之一，而这颗行星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或许中央星系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些玩味，“况且您的那位舰长似乎对这儿很感兴趣。”

　　谢尔兰留着一丝影子在游闲身上，清楚现在人很平安，在自己附近不远的某个地方安静待着，估计是书房或者展示室，不过他并没表现出知情。

　　而奇克菲斯说的也确实是他所不知道的事。

　　“他借了几本杂志，看来是本刊的忠实读者。”奇克菲斯触摸着视觉境的控制钮，“哎呀……怎么刚好有这一期？”

　　谢尔兰心里一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怀好意。
　　他站起来，循着影子的指引去找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