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飞鱼夜行记》狮晴

23、浮台逃亡（四）

　　“二轮磁穿完毕，进行整舰检查。”
　　“组长！报告，未发现松动迹象。”
　　“重点检查出入口！”
　　“报告，出口……连个空气缝都没留。”

　　乔纳森站在维修架的瞭望台，听到底下忙忙碌碌的员工进行汇报。

　　整整一晚上连个门缝都撬不开，这艘星舰看上去就是个随处可见的私人舰，涂装还幼稚得不像话，但整体结构之严密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乔纳森发话：“电场准备。”
　　“少爷，已经电过三轮了，还要再来吗？”
　　“照我说的去做。”
　　“电力储备不够了……”组长员工面露难色。

　　这里不是维修厂，是一个垃圾处理的回收站，乔纳森的秘密基地。
　　平时不会有人靠近这里，地底下货真价实地堆满零件废物，能有效阻挡地下小偷的捣乱。
　　但缺点就是没有维修厂的各项外界条件。

　　“再进电场一次的电力都没了吗？”乔纳森问。
　　“有是有，但有可能会断电……”

　　回话的员工频频看他，欲言又止。

　　“说。”
　　“少爷，要不要上点外部压力？咱们那些轻级的办法都试过了，实在不行早点上高压，万一弄得太过也还有时间补上。”

　　他们试过了直接拆卸、电磁场、风场拆卸，可这艘名叫飞鱼号的旅行舰岿然不动，外表竟没有一丝缝隙。
　　这些方法虽然成本较高，但造成的破坏最小，方便他出面息事宁人，而高压拆卸则是更粗暴的方法。

　　处理站有改装过的高压设备，在特殊条件下从外部对星舰施压，很多星舰虽然做过整舰的防干扰但面对真正的压力依旧不堪一击。

　　这个办法很早就被乔纳森淘汰了，星舰残骸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而且他有种预感……要是真的这么做，那两个看上去和善的客人不会放过他的。

　　攻读学位的时期乔纳森接触过和游闲一样狂热的学术派，看上去没心没肺实际相当偏执，这种在某一领域过于专一的人不会很好对付。
　　至于那个谢尔兰，他觉得自己失策了，一开始该对他好点，后面听游闲说能源石来自谢尔兰提供时后悔不已，这样的能源供应渠道往往都要费很大功夫去打动，假如能合作乔纳森的能源石贩卖网络就彻底畅通了。可惜想挽回也晚了。

　　“再想想，没有别的办法？”乔纳森禁不住催促。
　　“这……”

　　组长面容倦怠，看上去思维已经停滞，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通宵的作业，场内员工都相当疲惫，乔纳森略感懊恼。早知这星舰这么难拆就该再想点办法拖延时间。

　　“大家都累了，我清楚，不过大家放心，我对这个星舰里的能源石质量有把握，这次咱们赚个大的，保证每个人都拿到满意的奖金！”
　　他从瞭望台走下，拍拍手掌鼓励员工，“来，加把劲，再试一次加压力场破解！管它什么材料都硬拆，动起来！”

　　员工们恢复精神喊了声是，又开始鼓足马力准备拆卸。

　　万一真的出了问题，原价赔偿一艘旅行舰的钱还是有的。重聚变晶石在地下市场尤其是这种鱼龙混杂的星际中转站能卖出奇高的价格，覆盖成本绰绰有余。

　　乔纳森走回瞭望台，不时与经过的员工交代两句。

　　一阵阴凉的风擦肩而过，他愣在原地，背后爬上冷汗。

　　内心深处产生不祥的预兆……乔纳森转过身，叫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背影。

　　“你的工号呢？”

　　那员工停下来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伸出手腕，将员工手环亮出。
　　乔纳森仔细地核查他的身份，确实无误，旁边的员工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真古怪。他挥挥手让人离开，登上维修架的高处。

　　到底是什么呢，那股怪异的直觉……
　　乔纳森不禁再次望向那名员工，擦了擦眼睛，忽然大喊：“站住！站住！不许动！”

　　刺耳的吼叫将员工们齐齐震慑，全场抬头遥望。这其中唯有一个人拔腿跑向飞鱼号。

　　边跑那个人边喊：“啊！怎么回事！救救我，我不想跑啊！”

　　他的脚边，影子浓黑得如同一团泥浆。

　　乔纳森气急败坏，“给我抓住他！有奖金！”
　　众人一拥而上，伸手伸脚将人绊住！可他刚倒身下的影子就立即传递到另一个人脚下，后者不由自主地挣脱出人群冲向飞鱼号，人群再度转移目标，阴影不断传播，以极快的速度传到离飞鱼号最近的人脚下拔腿飞奔。

　　“少爷，我……”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翻起白眼抽搐着倒下。

　　身边的其他人——或者说身处飞鱼号电场的所有员工都倒了下来。

　　乔纳森的手从操作板收回来，冷冷地俯视地面。

　　这是用来对付矮人小偷们的电击模式，绝不让他们靠近星舰分毫。

　　乔纳森走到离飞鱼号最近的员工身边，从他的影子里捡起一个昏迷的泡泡矮人用力摇晃。

　　“呐呐！呐呐……”

　　矮人晕乎乎地睁开绿豆眼。

　　“只有你？”乔纳森抓住他放在眼前，“你的同伙呢？喂，你们在的吧？”

　　后半句话他对着整个回收站说，响起空荡荡的回音。

　　“呵呵，敢来偷袭，不敢承认？”乔纳森的手缓慢收紧，“藏起来？有种就逃跑啊，这玩意的命就交给我了。要是那群矮子知道他们的族人因你们而死你们可就腹背受敌了。我数到三……”

　　没等他开始数，一个人形从灯光的暗处显现。

　　乔纳森短暂沉默，笑道：“原来是您啊，我还以为只有游闲那个傻子这么不择手段。”

　　谢尔兰双臂环抱，“先放开他，何必大动干戈？你想要的无非是能源石而已。”

　　地下横七竖八躺着维修厂的员工，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难免受伤，为了一些能源石做出这些举动，不择手段的另有其人。

　　乔纳森佯装惊讶，“说什么呢，要不是你们偷了我的图纸，我怎么会扣下你们的星舰？”
　　“恐怕你从一开始收到救援的时候就打算挟持我们的星舰了吧。”谢尔兰冷静地指出，“我们刚落地的时候在一家小厂子登记，出了趟门回来老板就让我们离开，还送了锥形碑星舰维修厂的特等优惠券，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吧。”
　　对面的人耸肩笑笑，“只能说明锥形碑招牌响亮。”

　　他手中仍然紧握着泡泡矮人，动作透着一股警惕。
　　谢尔兰向他走了一步，乔纳森立刻制止，“别动！”
　　“你可真紧张。”
　　“您是Ⅲ种以上的人类，我可不敢小瞧。”

　　谢尔兰耸了耸肩，微笑道：“如果我说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呢？我们两个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乔纳森眯起眼睛不吭声。
　　“游闲说那是你让他带回去修改的图纸，确实不错，但还有很多漏洞，这就是你的最高杰作？”谢尔兰继续问。
　　“别，我可没答应。”乔纳森眼睛转了下，想通了，“你还想玩卧底这一套？来我身边潜伏？”

　　谢尔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乔纳森抓着泡泡矮人，“等下！等……喂！你走了我就把这头猪捏死！”
　　“随你的便。”谢尔兰无所谓。
　　“呐！！！”泡泡矮人拼命尖叫。

　　乔纳森啧了一声，恼怒地追上去，“好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谈条件之前我要先考核合作伙伴的实力。那张图纸是你的什么程度？”
　　“随手画画而已。”
　　“废物，基本功都不到家。”
　　乔纳森苦笑，“好吧！我摊牌，有很多地方还有问题，没错，那是故意改错的，我可不会把真功夫浪费在诱饵上。”

　　“真功夫指的是应用在其他星舰上的方案吧。”谢尔兰半点废话也不说，直接切入正题，“用低等能源石替换特级能源石却还能维持星舰的正常运转，那套方案我才是我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我的当家绝技。”乔纳森眼睛笑成一条缝，吊儿郎当地举起小指，“给人修星舰赚得了什么？出去当系统设计师还不是拿点死钱？你当这里是哪儿？这种谁也管不到的地方不做点黑的简直是暴殄天物。你给我的那些能源石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把你们的星舰压碎重新整合一套都够。”
　　“当然知道，所以，”谢尔兰微微偏头，“你说我拖欠维修费用是什么玩笑？”
　　乔纳森大笑，亲昵搭上他的肩膀，“嗨，这个谣确实离谱。这座浮台都是工人，他们哪儿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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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啪地一声拍响，满面胡须的男人站起来大骂脏话。
　　小餐厅内已是一片哗然，食物的热气夹杂着躁动人气，一些人尚不能从对锥形碑的向往中走出，为屏幕中的人找或许有内情的借口，争吵声不绝于耳。

　　转播屏仍在不断进行直播，忽然有人高喊：“快看，星际热闻栏目也在直播！”

　　餐厅内诡异地安静一秒，旋即爆发更大的吵闹。

　　星际栏目的直播投到空中，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记者们正盘旋在一座垃圾回收站站的上空进行实时播报，另一个小屏幕滚动着锥-14浮台以及锥形碑维修厂的来历。

　　过了一会儿，屏幕内容切成和本地新闻一模一样的直播。

　　这座小小的浮台不曾被人注意过，眼下它从茫茫星海飘出，暴露在星际所有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