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美》百里画廊

106、打牌

　　黎迦这才注意到他情绪低落：“你担心我们被困在这里？没吃的没水没电？”
　　千华抿唇：“这里要拆了。”
　　黎迦走到落地窗边：“这雨下不了多久，等山洪过了我们就走。手机有信号就没事。”
　　千华并没有放心：“这建筑不稳固，随时可能倒塌。”
　　“承重结构都完好，只要材质没问题，一场雨垮不掉。”
　　天空闪了一下，一阵惊雷响彻云霄。千华脸白如纸，身体微微发颤：“我们回房间吧。”
　　黎迦没有异议，在窗边看了一阵雨，等水干了就回房间冲澡。千华等他洗完了才洗，水没有断的迹象，这让千华稍感安心。
　　下午三点，两人吃完泡面，坐在沙发上休息。千华想看电视节目，但不知怎么开电视。黎迦等他开口，见他开机失败后把遥控器放了回去，便拿起遥控器开了机。
　　屏幕上出现一个小村庄。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路通往村庄深处，沿路杂乱的枯草好似幽灵，随着风晃晃悠悠。镜头对准一间黑漆漆的瓦房，逐步靠近，即将踏进门里，一张表情惊悚的脸浮现出来。

　　“啊——”一声尖叫盖过了背景音乐。黎迦原本不害怕，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心跳一滞，紧接着就看到千华钻进被窝。

　　“轰隆——”雷声震耳欲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长发恶鬼。他们脸色惨白，红唇鲜艳，眼周有蛛网般的黑纹，眼睛只有眼白，齿缝里渗出血丝。
　　千华的被子抖得像筛糠。

　　黎迦换了几个台，要么画质不清晰，要么画面不流畅，最终还是这个台观感最好。忽略恐怖元素，运镜、配乐、逻辑、剧情都不错，黎迦可以把它当成下饭剧。
　　但千华显然不行。

　　黎迦把电视关了，走到千华床边，拍了拍被子：“假的，别怕。”
　　被子打开一条缝：“不看了？”
　　“关了。有这么可怕吗？”黎迦在床沿坐下。
　　千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你不怕？”
　　“怕什么？吃人？折磨你？这种事活人不也能做？”
　　“我就是觉得可怕。”千华把脖子以下的部分裹紧，“你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对未知的恐惧。“那我们玩游戏？”
　　千华想睡觉，但又不想做噩梦，尽管知道会被黎迦吊打，还是答应了。

　　“玩比大小。”黎迦从茶几下取出一副扑克牌，“把牌分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每次取两张，选一张出牌，比大或比小。”
　　“可以不要吗？”
　　“可以。”
　　比的是运气，胜算就大了。“行。我来洗牌。”
　　黎迦大度地把牌给他。

　　千华洗了两遍，均匀地分成两份：“你来选。”
　　黎迦拿了左边的：“输的人要玩真心话或大冒险。”
　　千华不觉得自己会输：“什么都可以问？”
　　“除了公务。”
　　“开始吧。”千华翻开最上面两张牌，一张梅花5一张红桃J，“你先出？”
　　黎迦也不客气，把一张盖住的牌推到中间：“比大。”
　　千华犹豫了一下：“不要。”
　　黎迦微微一笑，把牌翻面——是一张方片10。
　　“……”

　　开局不利。

　　第二轮，千华抽到了一张方片3和一张黑桃7：“比小。”
　　“不要。”
　　“……”

　　第三轮，千华抽到了一张红桃5和一张方片K，黎迦又比大，千华这回选择了接。
　　黎迦翻牌——是一张小王。
　　千华深吸一口气。

　　第十轮，战局是1:5，黎迦再赢两轮就能胜出。千华抽到了一张梅花10和一张红桃4，等待黎迦出牌。黎迦看着两张牌思考一番，推出其中一张：“比小。”
　　“要。”千华扔出红桃4。
　　黎迦翻牌——梅花4。
　　“……”千华努立稳住呼吸，“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是不是出老千？”
　　“哪有？运气好罢了。”黎迦嘴角上扬，看起来不怀好意。
　　千华的后槽牙有点痒，对剩下的牌精挑细选，结果挑到一张梅花8和一张方片9。

　　“……”
　　也许不是人家运气好，而是自己运气差？

　　抬头一看，黎迦一脸从容，似乎已在思考待会儿怎么玩。
　　千华胸口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比……比大。”千华咬着牙把方片9推出去。
　　黎迦翻开自己的牌：“要。”
　　红桃9。

　　1:7

　　原来不只打球二八开，打牌也是一七开。

　　千华再也不想和黎迦玩游戏了。

　　“你赢了，你洗牌。”千华翻了个身，背对着黎迦。
　　黎迦把牌拢到一起：“输的人要接受惩罚。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千华都不想玩，但硬要选一个……“真心话。”

　　黎迦慢悠悠地洗牌，洗了三遍才收回去，估计在思考问什么。千华气过之后就犯困，上下眼皮打架，正要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间听到黎迦问：“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
　　理想的生活？

　　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随着隆隆作响的雷声，千华的思绪运转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欲望不大，只要有条狗、有个院子、有份工作、衣食无忧、按时休息，每年有半个月能出去旅行，平日里没人打扰就行。
　　近些年才明白，这个要求其实很高。

　　衣食无忧，说明生活环境物质富足；
　　有份工作，说明能满足他人的需要；
　　按时休息，说明雇佣双方地位对等；
　　出去旅行，说明有良好的社会秩序；
　　没人打扰，说明邻里之间以礼相待。

　　在某些地方，仅满足一项都举步维艰，更别说全部满足。一些环境恶劣的国家，夏天要忍受酷热，冬天要忍受严寒，不死已是万幸，还要关心农作物能否成活，哪有精力思考什么阳春白雪。
　　可对千华来说，这些东西却是必需品。

　　他能有今天的模样，更大的功劳在于环境，以及运气。
　　这么一想，黎迦也没那么讨人嫌了。

　　“我理想的生活，是有一个安静的小院子，能在院子里种花种菜。一周工作五天，不用加班，能带狗。周末双休，雇主不会找我。别人也不会因为我收入少歧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