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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8章 无处言说 ...

  •   “你怎么站在这里?”

      付焕施尽量克制着自己内心难言的激动,步伐从匆促到平稳,故作姿态得走到彭熹言面前。轻歪着头明知故问地非要他作出回答。

      “我在家里没意思,想找你玩。”

      伫立在原地的彭熹言站得笔直,对付焕施提出的问题丝毫不慌,沉稳答复。

      如一汪清泉悄寂奔淌的柔软目光在付焕施望过来的视线里锁定,不动。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数秒后。彭熹言始终从容不迫,率先开口打破这莫名被压低的气氛。

      “要我和你一起去他家吗?”

      话语淡淡得飘来,眼睛沉凝在付焕施的脸庞,一刹不离。

      付焕施再次抬起头,看向彭熹言那双动人温和的眼睛,深如静湖,毫无波澜得投进付焕施的眼眸里。晨起的曦光温柔,那双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瞳孔微露着轻淡光彩,具有着某种不可阻挡的魔力般吸引着付焕施凝眼望去的眸。

      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开始无措别扭了起来。

      彭熹言把这个问题就这么轻易地抛给了他,这不算向他询问意见,最后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付焕施思维停滞,毕竟他了解,无论最后说得是哪一种结果但都会得到彭熹言的满意。

      彭熹言永远都会无形无声地藏于暗处,指引着付焕施去把问题与答案的天平保持平衡。

      奸才。

      付焕施脑中忽地冒出这个词。

      他也只好卑躬屈膝地选择了妥协,视线闪躲,轻点头同意。

      “可以。”

      “那我们走吧。”

      彭熹言听到他小声似有扭捏的回答后,神情依然保持着不变的散漫悠闲,像是早已拿准了付焕施的心路。随后怡然自得地贴近付焕施的肩膀就陪着他往前走去。

      付焕施说紧张也不为过,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轻微的触碰与靠近,掩饰不住眼底不断升腾的雀跃。

      轻薄的衣料禁不住对方相持的温度,连带着付焕施整个人都在他温热的热度下发酵,滚烫。心脏狂跳不止似乎下秒就会冲出他薄弱的胸膛,掉落在燃烧的艳阳下。

      “我们不骑车去吗?”

      付焕施保留最后的矜持,问向彭熹言。

      前几天不幸被扎破轮胎的自行车昨晚已经被付天修好,付焕施本想着今天可以骑自行车赶去顾思义家里玩。可是刚出家门就看到了彭熹言,他再想起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很远。

      “我们可以到路口那里坐公交车去。”

      彭熹言扭过头看过来,对他笑着说。

      这班公交车上坐着的大部分人是老爷爷和老太太们,他们手中无一不提着刚从早市买回来的新鲜蔬果。

      彭熹言上车后,先是挑了个略靠后的座位,并专门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了付焕施。

      付焕施本就有些晕车,便紧随彭熹言的方向然后坐了下来。

      公交车上的座位普遍是又小又窄的,他们坐下后难免会身体接触。也许是无意,彭熹言总会将他的半边身子往他这里贴,将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弄得更是拥挤了些。

      付焕施假意不舒服得侧头看向窗外,满目绿树成荫。心里似乎还是没底,装作开玩笑似的问道。

      “你不会昨天就打算和我一起来了吧?”

      坐在他身旁的人仅是缄默一瞬,继而不慌不忙得回答了他。

      “嗯,所以我便想着作业早点写完。”

      彭熹言笑意清浅,微耸了耸肩,不可否认的表态。

      付焕施也不再吭声,心底抑制不住的欢喜是千真万确的,也不再深思。他继续望着干净的透明车窗外轻掠过的层叠树影,嘴角不自觉得上扬着。

      彭熹言看到他转头露出的已经变红的耳垂,微不可察地笑了。

      “来了来了。”

      瘫在床上充当假日木乃伊的顾思义听到门铃声,爽利地来了个鲤鱼打挺,赶忙下床跑了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本该是付焕施一个人的。结果定睛一看,付焕施身后却多出了个人。

      别人也就算了,他×的竟然是彭熹言?!

      大白天的是见鬼了不成?

      顾思义不敢置信地眨巴着双眼,眨了几下眼后就确信他现在确实是醒着的,他没有在做梦。

      “你干嘛呢?”

      付焕施眼瞅过顾思义那头蓬乱竖顶的卷毛还有没来得及洗的脸,一猜就是刚下床。开始打趣。

      “刚醒就要做眼部康复运动吗?”

      “我只是没想到全校第一、大名鼎鼎的彭学霸竟然也会大驾光临,怎么不说一声就来我家了。”

      顾思义干巴巴地笑着,一大早就让他那语库匮乏的大脑连用两个成语拍彭熹言的彩虹屁。又自觉尴尬得抓了把自己那头杂毛,顺便还搓了把脸。他可不能垮掉在彭熹言面前的帅气形象。

      “是我忘记和你说了,你还是快点去洗把脸吧。”

      付焕施懒得理会,直接推着顾思义就往房里走。

      “那你们等我收拾一下,可都先别进我屋啊。”

      “知道了,你房间那么脏。”

      付焕施听他这样一提,随即又想起了上次来到他家时,推开门就看到顾思义那还没来得及收拾,如同猪窝一般的房间。

      被无情拆穿的顾思义羞辱非常地上手开始锁住付焕施的喉咙,直到付焕施求饶才体面松开。

      等到顾思义回了房间,付焕施便熟门熟路得领着彭熹言进了客厅。

      紧跟在他身后的彭熹言从进门前目睹了彭熹言与顾思义的相处方式,说不清心间突发的不适,只是觉得刚才他们靠得太近了,还有点碍眼。想到这里时,彭熹言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站在玄关处,紧望着付焕施清瘦的背影,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关系很好。”

      “还好吧,分班后和他做同桌时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有意思,不过我们还算聊得来。虽然有时候很吵我耳朵。”

      付焕施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神色在听时已变得晦暗不明,清亮的眸光里似乎掺杂着暗昧情绪,声响不闻时暗流涌动。

      付焕施说完后,匆匆摆摆手让他进来。

      “先进来吧。”

      彭熹言目不转睛地盯着付焕施看了片刻,也不再继续去说什么。这种彻头彻尾乍然涌现的躁闷感翻腾成倒灌的江流肆意搅乱着他的心肺,让他愈加不懂埋伏于他心间的究竟是怎样一种意识,竟是冒犯了他一向镇定不躁的情绪。光是站在这里,就令他感到头晕目眩,变成如今的一副不安模样。

      只要是关于付焕施的一切,身边人,杂事琐事,无论种种,彭熹言也总是会多加留意。这种情况他从以前就发现了,但是他只是简单地把它想成是朋友之间的独有欲和占有心。可现在好像已经有所不同,似乎他越是靠近付焕施,哪怕一分一毫的距离,他的感知和冲动就会被无限放大,而那总是稳操胜券的理智也会在这瞬间一并被撕碎、零落。

      被这堆复杂冗乱的情感操纵的彭熹言止不住遐想连篇,直到越陷越深。

      彭熹言说完也有了一点后悔,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大脑不经思考就径直说出了这句类似于怄气的话。虽然之前有看付焕施与顾思义他们两个人的亲密动作,他是沉默的,无所谓的。

      可自从听了付焕施的解答,彭熹言恍然若失地,仿佛从这刻开始,付焕施不再需要他了。

      彭熹言伫立在偌大的空间里,四周流通的空气向他挤压,阴晦想法浇遍了他。

      付焕施只要与他亲昵就好,别人的接近与触碰在他眼中看来都是蓄意图谋。他明明在付焕施的身边已经得到了很多,比如时间、身份、关系……

      可是彭熹言觉得还是不够,不够。他希望付焕施的朋友只能是他一个人,其他人不要趁虚而入。

      就像是山上堆积的石块总会日复一日得往下滚落,坠进悬崖底,直到贫瘠的山谷升作另一座高山。

      听完付焕施的解释后,彭熹言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很为模糊的感觉。

      变得心里堵堵的。

      “怎么光站在那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顾思义整理好房间后走出来就要邀请他们进去,就看见站在客厅中央的彭熹言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付焕施看。

      看起来并没有异样的平淡表情还是让直觉超准的顾思义全身上下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这个眼神有点吓人啊。

      顾思义仓促地移开双眼,再看了一眼完全游离于状况外的付焕施,既然当事人表现得都那么淡定从容,决定也不当回事。

      “你们快点进屋来,开着空调呢!超级凉快。”

      彭熹言这才慢悠悠得收回了视线,跟着付焕施一同走进顾思义的房间。

      “看见了吗,小付同志。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老哥新给我买的游戏机!”

      顾思义神采得意地将书桌上的游戏机立马拿了出来并炫耀得给付焕施展示。

      付焕施也算作是资深游戏迷中的一员,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关于这个系列品牌的游戏机。但是据说现在很难买到,这款限量的游戏机在刚上市期间就被各个游戏大佬一抢而空,近几年也没有了售卖渠道。没想到快要在市场绝版的它还能被他亲眼见到并且有幸摸到,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你哥好厉害啊,这很难买到的!”

      热衷于收集各种游戏CD和游戏机的付焕施双眼发光,感慨万千。他可是周转于多个软件和二手平台都搜索不到它的任何消息。

      当顾思义亲手将这款游戏机放在他手上时,付焕施已经死而无憾了。

      “那是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老哥是干什么的?”

      顾思义一提到他老哥就更加意气扬扬。

      顾思义的哥哥只比他大六岁,是从国内顶尖的名牌大学毕业的理工男,因为在校内始创了一款创意新颖的关于游戏发展方面的产品和项目,由此引发了游戏界的新开始,多家游戏公司争抢着投递邀请信希望他能进入他们的公司开发新项目,只是都被他推辞了。毕业之后的他幸运地被国内外享誉出名的游戏公司破格录取且提拔,顺利进入了旗下一家微软公司担任了游戏策划总监。市面上比较火爆的游戏或多或少都有他的策划与参与。

      顾思义的父母也对他期望颇高,所以一看到顾思义只要有松懈学习的苗头时,更是怒其不争地每次都会将他哥哥的事迹经历搬到台面上来说给他听。

      其他家庭都是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比较,可是顾思义从小就被他爸妈拿他与哥哥来做对比。

      顾思义对此也并无逆反心理,反而还乐在其中,一直拿老哥作为榜样来鞭挞他学习进步的神话存在。

      付焕施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哥哥时,还是在学校举行家长会的某一天。当终于亲眼见到顾思义嘴里成天念叨的本人后,他感叹果然名不虚传,家族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顾思义与他的哥哥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副同样卓尔清朗的眉眼。虽然从几张照片里看到过,但是如今看到了真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的哥哥现实中远比照片里要英俊帅气得多。

      那天的付焕施透过门窗便看到了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听着班主任讲话的男人,西装革履的他引起了许多女同学的争相观看。家长会结束后纷纷打听是哪家的帅哥哥跑出来祸害人间,得知是顾思义的哥哥后,他也因此在班里享得了许多女生的福利待遇。

      后来付焕施放假去顾思义家玩的时候也会偶尔能碰到在家休假的哥哥,后得知了他的名字,原来有个同他本人一样清风朗月,极为好听的名字,叫作——顾时愿。

      “对了,我哥昨天还说起你了呢。”

      顾思义猛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吗?”

      付焕施一头雾水,虽说自那之后也会见到他的哥哥几次面和他说过几句话,但还没有熟稔到可以互相慰问对方,所以听顾思义提起来还是难免让他有点惊讶。

      “嗯。我上次和我哥闲聊时说你数学成绩很垃圾,我哥说如果你想学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请教一下。”

      顾思义一边摆弄着游戏机一边回忆。

      “我哥之前不是有给你存过他的电话号码吗?你不会的话就打电话问问他,反正他成天坐在办公室里没什么事做也无聊。

      “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机会,你不去骚扰他都对不起你那菜鸡数学。”

      “你这嘴没个把门是吧。”

      付焕施被他这勺大漏嘴气得哭笑不得。

      “不用了,我自学也能考上清…”

      “我可以教他,不用麻烦你哥哥了。”

      付焕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此前并没说话的彭熹言抢先回答了,低沉平稳的嗓音里听起来偏巧带了些奇怪的气声。

      被打断对话的付焕施扭头看向此刻正站在书架旁的彭熹言,彭熹言插完话后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修长手指拂过那些书脊侧背,然后从书架里随意掏出了一本书。转而和付焕施对上了视线,只是当这道生来深情温软的目光看向他的这刻,写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图。

      “对,彭熹言会教我的。”

      还来不及再去看清彭熹言的眼睛时,付焕施的呼吸就被这种从彭熹言身上悄然渗透出的低气压空气挤兑得逐渐变成凝滞,像是被他掌控着扑向付焕施,挥之不去。

      被无故击中心房的付焕施慌乱地扭开脸,故作冷静得说。听到彭熹言会辅导他时,他明明是该感到庆幸和高兴的,但是彭熹言望过来的这双眼睛让他无端地感觉到其中的意味裹卷着能让他惧怕和惶悚的存在。

      “不用找你哥哥了,你哥哥毕竟也有工作要忙。”

      “…那行。”

      顾思义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特殊氛围,他看了看彭熹言,又看了看付焕施,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顾思义从两个人进门到现在就开始想不通。凭借他多年涉猎不同圈子的直觉来看,而且自小在国外定居长大并接受了多种开放关系的影响,一眼就看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绝对不简单。

      但是一想到这可能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如果被付焕施知道他敢这么想他,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摇了摇头索性不想了。

      这才甩开脑中刚冒出来的猜疑,又将它硬生生地给按回了脑子里。毫无顾忌地玩起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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