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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时辰刚好,耀眼的白日悬于正中天。

      “咚……咚……咚……”上一届统领修仙门派的清竹寺现任住持净空大师,手持钟杵,敲响了铜钟。

      钟声悠悠,遍传九州。

      一身盛装的时当流沿着石阶缓步而上,踏过九百九十九层石阶登临最后一层,俯看九州。

      登上落星台便算礼成,但身为仙首要在此坐上七七四十九日,不光表明其有一个健壮的体魄,还表示其对修仙卫道虔诚的信仰。

      礼成之后的第三日,便有门派相继离开。到了第十日,其余门派都已离开,只剩下了偃月坞。

      时溪站在一株槐树下,怀中抱着黄耳,随手揪了片树叶在指尖磋磨着。冷寒走到时溪面前,说:“偃月坞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处理。”

      时溪转眸看向自己这位好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郁郁寡欢。他想:大抵是失去了父亲,才让对方这般消沉。

      还没等时溪回话,冷寒便又说道:“你送我一程吧?”

      时溪想:身为朋友,自己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但能陪在其身侧也是好的,让对方觉得有人陪伴,不至于认为孑然一身。

      他点了点头,然后招了个弟子过来,简单安排了自己的事,便打算送冷寒一程。

      路上冷寒一直闷闷不乐,所以时溪也没打算马上打道回府,而是在冷寒的提议下,二人寻了间酒楼,大喝了一场,顺便过了一夜,第二日才往回返。

      二人喝了顿酒后,冷寒果然不再是那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了,他冲时溪笑了笑,说:“不用送了,回去吧,宗门内的事情现在也少不了你。”

      时溪不以为意地说:“我不过就是个打杂的。你也看到了,这几日我几乎都无所事事,哪有什么正事?”

      冷寒好似也听出了些什么,却没再说什么。

      时溪拍了拍冷寒的肩,郑重地说:“节哀。”

      冷寒点点头,然后带着一众偃月坞的人走了。

      相送冷寒用了一日多,时溪踏上了长剑转身就向回飞去。

      时溪自己的佩剑已爆,他打算讨要的剑因为与父亲闹别扭,也没来及的说,所以他现在所御的剑,是他离开落星台前与门下其他弟子借的一柄长剑。这剑不过是普通长剑,飞的速度自然慢到极致。于是他干脆将剑变大,然后躺在了上面。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枕着手肘,一手撸着黄耳。他觉得阳光太刺眼,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让长剑自主飞行,只要最终达到落星台便可。

      适宜的温度,手中柔软的触感,惬意的令时溪都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拱他,他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黄耳。于是他一把搂过去,将黄耳压在自己怀里说:“别闹。”

      如果是平时,黄耳定当乖乖的趴在时溪怀里不再动弹,但今日不知怎么,时溪搂着它,它仍旧用尽全力挣扎。

      时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天色已黑了,他睡意朦胧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然而黄耳却是看向了下方。

      时溪也顺着黄耳的视线看下去,这才发觉剑已经停了,他们悬停在落星台附近,然而原本属于落星台的地方竟是一片漆黑,那里本一直燃着的青灯都灭了。

      时溪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他翻身站起,御剑就向地面冲去。尚在半空,时溪就从剑上跳了下去。他在地面滚了几圈,最终呈半蹲之势定住身形,然后起身就向落星台石阶窜去。

      落星台不能御剑,他前奔的身影几乎模糊成一条白线,但是沿路却是不见一丝人影。突然,他的身影猛地定住了,只因见到前方不远处的阶面洇着大片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是那么鲜明。

      他走过去,在石阶边缘见到了一只用力扒着石阶的手,他一把握住那只手,却入手极轻。他顿住了,然后抿着唇,将手拿了上来。他拿着那只手静默原地,因那只手被人在手腕齐齐砍断。

      他看着那只手静默良久,然后扔下了落星台,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石阶最高层。

      却仍旧是空无一人。

      落星台顶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墨黑的长发在银白的月光下散发着金属般光泽。黄耳走到他身边,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袍角。他蹲下身,摸了摸黄耳的头,然后抱住它就从落星台跳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就在时溪即将落地的瞬间,那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地面飞射了过来,就势带着时溪向前窜飞而走。方离了落星台,长剑便径直升空,然后向温清宗飞射而去。

      宗门大阵已被毁了,时溪远远就看到那片照亮了半个夜空的火光,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处氤氲而来的热浪。
      他的心在颤抖,法力不加节制的注入到脚下的长剑中。本就快要到极限的长剑顿时不堪重负,发出呜呜的声鸣。而时溪根本顾不上,他脚底一跺,长剑霎时收起了声鸣,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时溪直接落到了父亲常待的书房外。就在前几日,他还曾因与父亲闹别扭,来这里偷过药,这些日子以来,他甚至都没与父亲说过一句话。但是此时,此地也被熊熊大火吞噬着。

      可能是感受到时溪的颤抖,向来没有舔人习惯的黄耳,伸出舌尖舔了舔时溪抱着它的手。

      冰凉的指尖的被温热的舌尖划过,时溪转眸看向黄耳,他用力扯了扯嘴角,却仍旧扯不出一丝笑意。他语声艰涩,既好似对黄耳说,又好像安慰自己,他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话音刚落,便有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么?”

      时溪转过身,见到有个他熟识的身影从对面假山处走来,而其手中还拖着一人。

      时当流如破麻袋般被拖在地上。时溪银牙咬碎,他将黄耳扔到地上,然后招来之前用过的长剑,指着对方说:“春不度……你将我父亲放下!!!”

      春不度一把扼住时当流的脖颈,将他举起,对时溪说:“放下?凭你一句话?”

      时溪这才看清他父亲如今的样子——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之处,身上的华服早已破败不堪,处处都是刀口,处处是鲜血,就连凌迟也不过如此,然而最令时溪惊怒的是他胸口有个大洞,想来金丹也已没了。

      按理来说,时当流的法力是要强于春不度的,却为何又遭此毒手?而且他们温清宗与破刀堡向来无冤无仇,他春不度何至于此?

      春不度好似知道时溪所思所想,他本不想回答,但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说道:“在你眼里,没有冤仇就可以和平共处了?没有冤仇就可以天下太平了?”

      他满意地看着时溪额上暴突的青筋,然后再次将手中的时当流提了提,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有,你说我若是说了什么让他最在意的事情,他会拒绝我吗?”

      时溪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虽不知什么让时当流最在意,但显然他被春不度诓骗后,不备之下被挖出了金丹。想到此时溪心痛愤怒交杂。

      而时当流也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转头看向时溪,龛动着唇还在无声说着什么。

      时溪双眼血红,一言不发地提剑就向春不度杀去,但是还没等他近春不度的身,原本空无一物的周围瞬间出现了一具具歪七扭八的尸体,而他们都穿着温清宗的宗服。

      他们猛地站起身,瞬间就向时溪杀来。时溪原本杀出去的剑瞬间一顿。只因,他认得他们。
      ——这个持剑劈过来的,是守宗门的弟子,时溪还曾命其不必拦冷寒和春忘。如今他半个头已被削掉。
      ——另外一个左手持剑刺来的,曾寻到了乌星。如今其整个右肩被人齐刷刷的砍下,胸口上还插着一把长刀。
      ——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赤手空拳而来的,不久前还将长剑借给了时溪。如今其肚腹被豁开,流出来的肠子连带着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伴着猩红的鲜血拖了一地。
      ……

      时溪闭上了眼睛,他耳边甚至都能听到他们死前的怒骂咆哮、厮杀喊打声。然而再睁开时,他手中长剑飞舞,在暗色夜空下、熊熊大火旁舞出阵阵剑锋,锋锋刺入来者的体内。但是周边的尸体却越聚越多,对方好像想用这种方式将他拖死。

      就在时溪奋力突围时,突然听到春不度说:“你说你求我放了他?”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你觉得可能吗?”

      是春不度对时当流说的话。

      时当流如今乃是仙首,虽躯体已残破不堪,但仍旧怀有长期坐于高位的傲气,此番竟为了他对春不度说出“求”字,可想而自时溪是何种心境!

      时溪只觉被无边悲愤笼罩,他说:“爹……不要再说了,事到如今根本就不是他放不放我!!!”

      春不度满意地说:“你看,是他自己不走!!!”

      时溪一脚踹翻劈砍刺挑来的长剑,脚尖一点,向天上爆射而去,但是尸体们岂能善罢甘休?纷纷紧随其后拦截。时溪将手中长剑向前一掷,“唰唰唰”长剑如串糖葫芦般将前方的尸体串成了一串。他趁机跳出包围圈,然后起身就向春不度飞射而去。

      春不度也见到了这一幕,他眸光一凛,抬手就向时溪抛出一股巨大灵流。

      以时溪的功力想要躲过这一击不成问题,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从春不度手中夺下父亲。所以他只能硬接这一招,然后出其不意救下他父亲,届时再将自己金丹喂给父亲便可。

      “嘭”的一声,时溪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招。胸腔中的气血翻涌,他用力咽下喉中腥甜,然后劈手就要去夺他父亲。

      但是没想到刚才春不度也是虚晃一招,他竟抡起一刀向时当流的脖颈抹去,然后说道:“你想救他?这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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