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何必曾相识》川南有北

4、怎么是他

　　何声皱着眉看着曲逢声跑来跑去，连平时的助理小罗在旁边都插不上手。
　　他拦住曲逢声。
　　“说了叫小罗来就好了，你来干嘛？”
　　曲逢声拨开他的手，岔开话头：“行李都放在后备箱了。”
　　何声懒得再说他，摇了摇头钻进后座。
　　曲成岭过世已逾三个月，何声可以一直消沉，曲逢声很担心他。
　　担心之余，还不能对曲成岭的事业不闻不问，无奈之下只得两头跑。
　　何声在后座看着他，其实他在那个位置看他已经看了很久了，看着曲逢声越来越消瘦，越来越疲惫，心里很是担心。
　　到了家，何声看着他搬行李的动作，正要开始说教，曲逢声接了个电话，最后说了句马上到。
　　何声又止住话头，拦着要进去帮忙的曲逢声。
　　“够了，回公司吧。”
　　曲逢声还要再说什么，何声却紧紧抓住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严厉。
　　到底还是当了20多年的父亲，曲逢声拗不过他，点了点头，回了公司。

　　回到公司处理了突发情况后，曲逢声忙不迭地开了一天的会，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小时的空闲，他依然在看文件。
　　陈秘书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报告。
　　“曲总，有关小听2.0的发布会相关事宜可能需要推迟。”
　　“怎么了？”
　　“之前负责宣传的媒体公司出了点丑闻，研发部那边拒绝合作，要求我们更换合作公司。”
　　“这么严重，非要换吗？”
　　上家是非常有名气的媒体公司，合作也不是一两次了，双方都非常满意，突然的撤资对有声也是一个打击。
　　“我赞同研发部门的想法，小听作为一款助听器是要面向听众人士的，可如今媒体公司那边却深陷虐待残疾人的舆论漩涡，如果不更换合作方，恐怕我们的口碑也会收到影响。”
　　曲逢声点点头，违背产品设计初衷的合作方确实不该再合作了。
　　“嗯，那下家有人选吗？”
　　“有两家，一家是江都传媒，偏向于传统媒体，国民度很高，口碑也有保障；另外一家是齐创文化，业内口碑也不错，新媒体也更符合我们的调性。”
　　“营销部选了哪个？”
　　“都没有，说是让您定夺。”
　　曲逢声讲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捏了捏鼻梁，呼出一口气，接过文件。
　　认真地看了一遍对江都传媒的分析。
　　“就这家吧。”
　　“好的，我马上联系。”
　　陈秘书准备出门时，曲逢声又叫住他：“等会，你手上那份是江都传媒的没错吧？”
　　陈秘书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走回来把文件摊开放到他桌上。
　　曲逢声没看江都传媒，而是翻阅着另外一本齐创文化的资料。
　　之前和齐创有过一次合作，还算愉快，而且新媒体比起传统媒体更符合科技公司的调性。
　　他敲了敲桌面。
　　“还是齐创文化吧。”

　　“我和齐创势不两立！我和调休势不两立！这种制度到底谁发明的？我恨啊我恨！”
　　白亦枫刚打完卡，就听到庄翔的哀嚎。
　　“什么调休？”
　　“明天还要加班，你快点去看钉钉消息——欸怎么今天戴眼镜了？”
　　庄翔看了他一眼，继续在手机里传播痛苦。
　　“哦……”白亦枫抬起镜片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为了穿搭。”
　　庄翔闻言顿住，有些机械地偏头看着他，扫了扫他身上这件出镜率颇高的格子衬衫和百搭牛仔裤。
　　白亦枫见他真上下打量，白了他一眼。
　　“骗你的，昨天没睡好，遮黑眼圈用的。”
　　话音一落，还顺手摘了眼镜，拿过庄翔桌面上的用来臭美的镜子，认真看了看，昨夜哭红的眼圈似乎比刚起床时消肿了不少。
　　“不是吧，昨天这么累，你还睡不好？”
　　白亦枫白了他一眼。
　　“我昨天又没留公司加班，大巴上睡了一觉，到晚上可不就失眠了？”
　　“是哦，你昨天不用加班来着。”庄翔羡慕地长叹一口气，“我简直就是社畜中的社畜，昨天全公司走的最晚就是我了。”
　　白亦枫闻言笑了一声：“得了吧，你是我们项目组上个月唯一一个没加过班，而且能用完月假，甚至赶上工费旅游的人。”
　　庄翔赔笑，凑过来锤着白亦枫的肩膀。
　　“嘿嘿，枫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反正你马上也要苦尽甘来啦。”
　　“苦尽甘来？什么甘？我只知道我再这么没日没夜加班下去肝就要废了。”
　　“不不不目光不要短浅嘛，组织上对你的一切安排都是有深意的。”
　　白亦枫开始困惑了，皱眉望向他：“你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你那天走得早，我们后面讲到了公司八卦，你猜猜看，为什么瑶姐这么尽心尽力，但是没去白沙湾？”
　　白亦枫皱起了眉，确实是这样，但是联系是什么？拍了拍庄翔：“说下去。”
　　庄翔却不肯搭理他了，扭头咔咔敲着键盘。
　　“你少装，空白文档还可劲敲，到底什么事？”
　　“天机不可泄露。”
　　庄翔微微偏头，却吐出毫无意义的六个字。
　　白亦枫只好自己发散思维。
　　瑶姐就是林瑶，是他们上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作为成员的白亦枫自然认识，甚至不只是认识，林瑶也是他半个师父，他一路走来少不了她的提携，所以对她也十分敬重。
　　经庄翔这么一点，他忽然想起来不只是公司组织的团建，再早一点就已经开始见不到瑶姐了。
　　大概项目结束的前几天开始，收尾就是副手盯着了，而后林瑶既没参与庆功宴也没一块出去团建。
　　林瑶到底怎么了？
　　白亦枫怕得到一个坏答案，就没再敢问庄翔，却一个劲地把事情往坏处想。
　　等他的想得越来越多时，庄翔拍下他的肩膀：“天机来了。”
　　等白亦枫回神，就看见林瑶跟在部门经理的后面进来。
　　那个大肚子经理拍了拍手，吸引来了大家的目光。
　　“宣布个事情啊，鉴于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
　　经理的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地往外吐字，一分钟了都还没讲到林瑶，白亦枫关切地朝她投去目光，林瑶脸色红润一切正常，甚至回给他一个笑脸。
　　白亦枫根本就笑不出来，他快要急死了，难道真的要裁员？
　　“好啦，工作的部分就讲完了，我也来和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他笑容满面，微微后退一步，示意林瑶，“小瑶来说吧。”
　　林瑶笑着点点头：“先说坏消息吧，刚刚经理说了我们接下来和有声的合作依然是原班人马，但是可能有些误差，我本人并不会参与和有声的一切合作项目。”
　　底下的议论声起起伏伏。
　　“至于好消息，”林瑶忽然提高了一度音量：“我怀孕啦！”
　　“呜呼！”
　　庄翔第一个带头鼓掌，议论声忽然都消失，鼓掌中夹杂着几声调侃。
　　“难怪瑶姐不和我们去团建，原来有好消息了！”
　　“请客请客必须请客！”
　　“恭喜瑶姐！祝贺瑶姐！”
　　白亦枫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

　　这时经理接过话头。
　　“白亦枫！”欢呼声停下来，都随着经理的一声叫唤纷纷扭头看向白亦枫，“瑶姐走了，有声的项目就交给你了，作为负责人今天要给我执行方案昂。”
　　林瑶赶紧附和：“人可是我推荐的，希望小白不要辜负我啊。”
　　周围的鼓掌声重新撞进白亦枫的耳朵里，庄翔拍了拍他的肩膀，贼兮兮地笑着说：“甘来啦。”
　　经理递给他一沓资料，招呼着大家重新投入工作，白亦枫都还没能缓过来。
　　搁下文件就走出去叫住林瑶：“瑶姐。”
　　林瑶停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善解人意：“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信任你，经理那边也并不是我推荐就能说服的，他也是考量过后才做决断的，所以归根结底是你的能力摆在那，不用妄自菲薄。”
　　白亦枫摇了摇头，其实他还来不及顾虑这么多。
　　“不是，我不会怀疑您也不会辜负您。就是想亲口来祝贺祝贺你，瑶姐真的恭喜你了，孕期我去看你，准备给你汇报进度。”
　　“用不着，你好好干，争取等我回来的时候超过我，晚上我请客，记得来吃饭就行。”
　　白亦枫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等会到座位的时候庄翔脑袋凑过来：“你还没选组呢，打算选郭攸吗？”
　　郭攸，上一个项目的副手。
　　庄翔这一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林瑶走后应该顶上的是她才对。
　　“攸姐执行力没得说，我也很需要她来给我指点指点。”
　　庄翔点点头：“滴水不漏，那小唐呢？”
　　白亦枫皱眉。
　　“提她干嘛？”
　　“你不用她打配合吗？”庄翔笑眯眯地，一脸八卦样，“而且……人家大巴上可是特地给你留的位置。”
　　“差不多得了，少开这种玩笑。”
　　“要我说，你那天还是走早了。”
　　“哪天？”
　　庄翔挠了挠头：“就……烧烤那天，那个……嘶……你捡身份证早走那天。”
　　身份证……绝了，伤口又被这小子揭开一次。
　　白亦枫生怕他问起身份证的后续，赶紧换了话口。
　　“嗯嗯嗯记得，就是我没拿房卡那天。”
　　“啊对，还给我打电话，那天我和你说了啊，小唐自爆喜欢的人在我们组，还有林瑶姐的事。哦对这些都是那晚讲的，啧你亏大发了。”庄翔讲完还要替白亦枫惋惜地摇摇头。
　　“那也和我没关系，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怎么没……”
　　白亦枫无奈地转过来和庄翔面对面，他一看白亦枫严肃冷漠，自知理亏，撇头不干了。
　　于是白亦枫也不再想这些人情往来，准备认真看看文件。
　　展开相关资料时，咔哒一声，文件掉在地上。
　　怎么会是他？！
　　庄翔莫名地看着白亦枫：“你怎么了。”
　　白亦枫摇了摇头，脸色十分难看。
　　没别的，因为他在文件上看到了一行瞩目的字。
　　执行总裁：曲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