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严寒》音妶

4、暗藏危险

　　四大家族的会面结束，云锦疏还在消化那些话的意思，只见余小姐已经起身，飘忽离去了。

　　等桌上所有人都离开，舞池的音乐开始飘过来，云锦疏的耳朵承受着节拍的击打，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只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前往二楼的半路却被一位公子哥拦下。

　　他摇晃着酒杯，勾起的嘴角显露出些许玩物丧志，“云小姐好，看您忙碌许久，真是辛苦。”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云锦疏若有似无地皱了皱眉，然后尽力保持着微笑道：“既然这位先生看得出我的辛苦，那是不是就不应该挡在我去休息的途中？”

　　公子哥故作恍然，“原来是我打扰了，真是抱歉。只是我无意中得知一件关于北利陌桑家族的事，不知道云小姐有没有兴趣。”

　　云锦疏扫他一眼，他那模样不像作假，于是应允道：“我才归家几天，好多事情确实不太了解。既然这位先生有兴趣找我谈，我当然洗耳恭听。”

　　公子哥酣畅大笑，“云小姐果然性情中人。”

　　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又率先往阳台外面走去，云锦疏左右瞧瞧，一同离开了会场。

　　安静的阳台上，面向着广阔无垠的黑夜，两个人各自站在角落里。

　　“云家出现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事。”公子哥握着酒杯的手放在围栏上，有意无意地用杯底轻轻敲击着，“只不过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严不严重。”

　　对待北利陌桑家族的事情就是这样，云锦疏其实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那些都与她无关。

　　她在意的一直都是可以利用的那些信息。如果有人愿意提供，她也会非常乐意接收。

　　可惜她才回归家族不久，不能暴露自己还没有一个外人知道得多的缺陷。

　　“你想说的这些，我都很清楚。”她抱起手臂故作冷漠，“不过这是北利陌桑家族自己的私事，这位先生还知道些什么能令我感兴趣的？”

　　公子哥的目光蕴含着一丝神秘，“云小姐不妨想一想，既然这是北利陌桑家族自己的私事，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几天前那个夜晚从城楼降落的那具尸体仍历历在目，他背后的羽箭预示着北利陌桑的武器已经对准了自己人的脊背。

　　这样的家族隐患，家族里的人必然知道其存在，也必然还没有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

　　而现在发展到有外人也知晓，可见问题已然非常严重。

　　云锦疏如今的地位很微妙，她可以通过找出家族内鬼，然后在家族中获得威望，从而站稳脚跟，只可惜，这并不容易。

　　北利陌桑这个家族不小，家族成员和侍从更是多得数不清，要想在这样一个环境条件下找出一个或者几个叛徒，那和海底捞针没什么两样。

　　对此她本来没什么头绪，这个人的出现反倒给她提了个醒。

　　要想在北利陌桑家族走下去，同时想要看清当下的局势，她必须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耳朵。

　　不过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做。

　　只不过这临时的信息倒是可以听一听。

　　不过她没有直问，因为她清楚，做信息工作的人不会无偿给别人带来有用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她如是问道。

　　公子哥失笑，“云小姐如此直爽，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都知道北利陌桑家族是四大家族之中最有能力的，谁不想和这样的家族攀上关系呢？”

　　“不必恭维。”云锦疏不吃这一套，“北利陌桑的实力与另外三个大家族相比，只能说是不相上下，为何选择北利陌桑，自然有你自己的考虑。”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小姐的慧眼。”公子哥失笑，“老实说，选择北利陌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道理。我今天也不要什么报酬，只是希望云小姐记得我，日后能为我提供一些微小的帮助，仅此而已。”

　　云锦疏了然，“原来是想要一张空头支票。”

　　“不不不。”公子哥因为她的话展露笑意，“这怎么能叫空头支票呢？我保证，我要的并不多，对于云小姐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云锦疏考虑片刻，道：“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虽然我名义上是北利陌桑家族的大小姐，但是我刚刚回归家族，根基未稳，并不是合作的最佳人选。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找上我？”

　　男人脸上仍旧是神秘的微笑，“就是了解北利陌桑家族。不，应该说是了解贵族体系。所以才找云小姐。不知道我的意思，说得是否足够明白？”

　　云锦疏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两下头，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看向对面的男人，“那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怎么知道北利陌桑家族内部的某些事的？还有，您又知道些什么？”

　　她愿意继续提问，正说明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而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对话也十分积极，“说来惭愧，这件事其实我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只能给云小姐提个醒，平时家族内部制度严厉，有些人想私下见面没那么容易。但是今天这场酒会是四大家族联名举办的，所有人的行动都很自由，想要和某个人见面，实在轻松得很。”

　　“你是说有人想借此机会暗通款曲？”云锦疏眯起危险的双眸。“是谁？”

　　公子哥抬头看向漆黑空洞的星空，深吸一口夜晚的空气，随即耸耸肩道：“如果像我这样的无名之辈都能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话，那云老先生不早就知道了吗？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希望对云小姐有所帮助。告辞。”

　　他从围栏前站直身子，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等云锦疏再问，转身消失在灿烂辉煌的会场里。

　　云锦疏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判断。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云老先生会想不到那个人会借着酒会传递消息吗？

　　如此一来，老爷子就不可能不做出应对措施。

　　可再转念一想，云老先生的精明众所周知，那个人又是否真的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动作？

　　怀着纠结的心情，云锦疏决定赌一把。

　　休息是休息不成了。她转身离开会场，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她准备换下礼服，悄悄打探一番。

　　……

　　二楼长廊上极其安静，与会场截然不同，云锦疏走向自己的休息室门口，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谨慎如她，迅速伸手摸到墙壁，伏低身子，将后背贴在墙上，不久就听到楼下传来惊呼，以及混乱嘈杂的脚步。

　　看起来，是停电了。

　　等双眼适应黑暗的环境，她站起来准备往房间走，方才走来的方向又传来慌乱快速的脚步声。

　　路过的人没有发现她，自然也就没有片刻停留，两个人的鞋子和地毯摩擦的声音接连从她面前划过，又在拐角处渐行渐远。

　　那也是云锦疏休息室的方向，于是她只好一同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休息室门前，云锦疏庆幸二楼铺着松软的地毯，高跟鞋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休息室在拐角的最后一间，还没有进门，就在万籁俱寂的走廊上，她依稀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现在会场已经完全停电，备用电路也强制暂停了，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这个沉稳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而另外一个声音显然也是个中年人，只不过比起前者的稳重，这个人慌忙急促的呼吸和语气显示出他的浮躁，“最近老头子在全面盘查家族内部的人，可能我不是经常能找到机会出来。”

　　云锦疏惊讶得放大了瞳孔。

　　此人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到北利陌桑家族的任何字眼，然而这些话却莫名和刚才那位公子哥所说契合起来。

　　误打误撞让她遇到北利陌桑家族这个所谓的叛徒，还真是让人惊喜。

　　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认出家族内的所有人，以至于没办法从声音辨别这是谁。

　　她偷偷从墙角探出一点头，适应黑暗后的双眼勉强看出两个人的轮廓，但想看清他们的脸还有些困难。

　　她蜷缩回角落，静静等候那两个人继续交接信息。

　　还没听到二人继续交谈，一只手从背后搭在她的肩上。

　　情形本就高度紧张，云锦疏更是因此吓了一跳，顾不上还在偷听，下意识扭过身，抬起手刀就往对方身上劈。

　　掌风在空气里嗖地划过，云锦疏却没感觉到对方有任何反应动作，掌势在那人的脖颈前顿住。

　　拐角另一边的人被惊动，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喝道：“谁？”

　　那两个人同时从拐角冲出来，贴着墙壁寻找了大半条走廊，然而刚才的动静就好像幻觉，此时已永远消失了。

　　实际上，是云锦疏的灵敏以及环境的幽暗救了自己，以及现在正靠在她床脚边的男人。

　　如果走廊上的灯亮着，那两个人一定能看见云锦疏房间门口地毯上还有这个男人的血。

　　他坐在床脚的地毯上，单手捂着右腹部，黑色的衬衫看不出血的颜色，但他的手已经完全变红，衣服下摆也完全湿润。

　　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痛苦，只不过额头的层层冷汗让云锦疏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个房间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休息室，根本没有配备医疗设备，而她到底也没有空手变物的本领。

　　正手足无措之际，男人抬眼看向她，目光复杂，“云锦疏？”

　　今晚云老先生带她出席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让四大家族的人都认识她这张脸，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云锦疏并不在意别人有没有认识她，而是抓起白色床单，咔嚓两下撕成碎片。

　　她跪坐在男人身边，想要给他做一个简单的止血却被他制止，“你知道我是谁？就敢救我。”

　　男人的手臂抵在她正要包扎的手上，云锦疏不满道：“不管你是谁，现在既然在我的房间里，那就是我的病人。”

　　“我记得你是猎魔师，而不是大夫。”男人手臂的力量软了一点，但没有完全松开。

　　“的确不是。”云锦疏趁他卸力便将他的手顺势按下，抢先将一块叠好的床单碎片按在他的外衣上。

　　见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男人的手垂落在地毯，任由她动作。

　　“可以把衣服脱了吗？”云锦疏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等她再出来，男人的上衣已经丢在地毯之外。

　　看见他脱光上半身的瞬间，云锦疏顿了顿，别过脸不自然了片刻。

　　男人脸上反倒没有表情，便调侃道：“你现在扮演的不是大夫的角色吗？脸红什么？”

　　云锦疏抿了抿嘴，没接话，只走到床边拿起上面的布条碎片，“能坐到床上来吗？”

　　男人扶着床尾忍痛起身，很快就坐起来。云锦疏蹲下身体，视线正好落与创口平齐。

　　那是一条明显的匕首伤。

　　横向刀口的中心位置，还有一个向外延伸不到半厘米的缺口，血肉模糊的情况下，如果不认真观察，压根看不出来。

　　云锦疏惊讶了一下，不仅因为稀奇的伤口，也在于他的身份。

　　她猛然抬头看向他，“你是什么人？领域联盟的人为什么会要杀你？”

　　领域联盟是大陆的统领阶级，一般人入不了联盟的眼。

　　能让他们痛下杀手的，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个人既然出现在四大家族酒会上，很大可能也是四大家族内部的人。

　　云锦疏能猜到这里，却实在看不出这个人是谁，刚才四大家族坐在一起时，她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男人表情平静，如果不是他满身是血，云锦疏都以为他刚刚不过是吃了个饭而已。

　　而他从云锦疏清澈的目光里推测出她毫无危险，他不想牵扯任何人进来，所以没有正面她的问题。

　　“你不像北利陌桑家的人。”他轻飘飘的语气，显然是虚弱极了。

　　云锦疏刚刚将床单布条从他的腰间绕过，眼神暗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低下头整理包扎处，“那你觉得北利陌桑家的人应该是什么样？”

　　男人停顿了片刻，“那里是个大染缸。你不适合那里。”

　　“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就不怕我杀了你？”云锦疏抬头笑了，“再说，四大家族有谁不是大染缸？”

　　男人不再说话。

　　因为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二人心里都震动了一下，同时望向门口。

　　门口还有标示着云锦疏休息室的门牌，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会顾忌云老先生的面子，不会对她发难。

　　出于这些考虑，她起身准备前去开门，身后的男人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她，两个人双双钻进盥洗室。

　　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已经从急切转向舒缓，最后没有得到回应，干脆停下动作。

　　云锦疏不明白他此举的意义，放低声音问道：“如果门口的人是来找你的，我不开门的话，岂不是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方才的动作幅度不小，男人察觉疼痛，皱着眉仰头靠在墙上，“你是北利陌桑家的大小姐？就算怀疑你，也不至于冲进来搜查。”

　　云锦疏心里冒出坏水，微微一笑道：“你说，如果我把你交给他们，联盟会不会给我发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