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严寒》音妶

13、密谋功劳

　　“这次与狼族对抗，家族损失惨重。”云老爷子目光深沉，他坐在会议厅最前方，语气有力而沉重，“不过，锦疏不仅带回了淳熙，还给我们带来了这么重大的消息，值得嘉奖。奖励天理部两千枚金币，作为固定资产。”

　　坐在老爷子左手下方的云锦疏并没有太多念想，只知道天理部确实需要一笔资金，于是坦然接受了奖励，“谢谢爷爷。”

　　云二叔坐在云锦疏对面，对于这种位置安排，他很不满意，然而在功臣面前，他不仅要忍下与侄女平起平坐的怒气，还要将她救自己女儿一命的恩情铭记于心。

　　这些他都不想再提，至始至终他都认为，能够为云淳熙做点什么，是云锦疏的福气。

　　夺走云淳熙长女地位以及产业的仇恨，即使他表现得没有那么浓烈，内心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所以他现在只是将救命之恩与夺利之仇暂且抵消，对此绝口不提，将枪口先对准外敌。

　　“对于赫兰尼尔家族的罪行，我们绝不姑息。”他扭头面向老爷子，义愤填膺道，“父亲，我认为我们应该向赫兰尼尔家族宣战。他们杀害了海月部七十二名中级猎魔师，还差点害死了淳熙，实在是罪无可赦。”

　　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人生经历让他不会再保持如儿子这般年纪的刚烈。

　　他只是沉默着在思考，然后环视一周会议桌前的面庞，问道：“其他人的意见呢？你们都赞同向赫兰尼尔家族宣战？”

　　所有人看似都陷入思考，实际上是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海月部的惨败，以及哪怕成功回来却没带回几个活口的云锦疏，这些都说明了问题。

　　赫兰尼尔家族早就等待着把他们灭掉。

　　没有人会选择打没有准备的仗。

　　一旦宣战，家族内部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以及金钱不说，他们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对方是否还有秘密武器在等着他们落入陷阱。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们其实很想探究老爷子自己的意思。

　　谁会不想猜中掌权者的心思，然后尽力讨好呢？

　　可惜他们很清楚，老爷子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意见。

　　所以，大家干脆都不说话。

　　对此，老爷子轻笑一声，看向左手边的孙女，“锦疏，在这件事里，你算是唯一和赫兰尼尔家族有过正面接触的人，你认为，如果我们宣战，有几成胜算？”

　　虽然他对这个孙女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也可以说是没有那么亲密，然而在她回归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他产生一种有些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给出中肯建议的念头。

　　而她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我认为没有必要宣战。”云锦疏说出这句话时格外冷静。

　　只有在场所有人面色各异。

　　这个姑娘，不懂老爷子的心，也有些口无遮拦。

　　老爷子这个问题的意思已经格外明显了，他就是想宣战。

　　可惜，实在可惜。

　　她没有听懂，还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有些人不禁默默摇头。没有父母教导的孩子，就是不会审时度势。

　　有人替她惋惜，自然就有人借此发挥。

　　云二叔就是提出并赞成宣战的第一人，当察觉到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听到云锦疏做了个愚笨透顶的选择，他知道，机会来了。

　　“父亲。”他将上半身向老爷子倾斜，显得谦虚诚恳，“您不要把锦疏的话放在心上。她还小，有些家族大事还搞不清楚，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关于赫兰尼尔家族那边，我会尽快安排人过去，咱们先礼后兵，如果他们愿意赔偿，我们也可以选择息事宁人，如果他们仍旧执意如此，我们也绝不退让。这件事交给我，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

　　还没有拍板，在他看来，那些话就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哼了一声，然而并没有表达情绪，只是淡淡道：“先不着急。你先坐下。都听锦疏说说。你说吧，为什么不主张宣战？”

　　云锦疏是在场除老爷子之外最淡然的人，他既然问，那她就回答。

　　“如果我没有带回这条消息，家族内部至今仍旧是蒙在鼓里。在此之前，我们只知道狼族，并不知道还有赫兰尼尔家族也参与其中。说明他们是秘密行动。”

　　“在没有得到足以让世人信服的证据之前，我们先礼后兵也好，贸然宣战也罢，他们只会认为是北利陌桑家族咄咄逼人，反而把赫兰尼尔家族看作是受害者。彼时，当所有矛头都指向北利陌桑，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会议厅再次沉默。

　　她说的在理，仅凭她一面之词，是没办法让所有人相信的。

　　尤其是赫兰尼尔家族的人，他们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让人觉得北利陌桑家族是在行诬陷之事。

　　这样的答案其实稍加分析就能轻易得出，只可惜，这些人身为长辈，比她多活了那么多年，到了这个年纪，只记得附和家主的喜好，早就忘却了正确的事。

　　老爷子的双眼如同雄鹰，左右扫视而目空一切，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云锦疏身上，“那你觉得，我们家族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锦疏表情平静，实际上桌面底下的手紧握着椅子扶手。

　　老爷子把问题抛给她，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有点多了。多到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的程度。

　　“没有证据之前只能伺机而动，不能主动出击。”云锦疏说了个中肯的意见。

　　同时，她没有给别人挑毛病的机会。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故作恍然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老爷子有点期待她还有什么新消息。

　　其他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来。

　　“我的人返回伍尘镇的时候，抓到一名风影军团的死士。”云锦疏快速横扫桌前的人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参加了此次与狼族共同侵袭北利陌桑家族的行动，他肚子里必定有可靠的消息。”

　　老爷子哦了一声，眉眼松动，随即嘴角向上扬起，“原来锦疏还有这手准备？天理部的人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两天之后，他们会到达北利雪原边境的云歌小镇。”云锦疏将双手从桌面下拿出来，在身前握着，指头有节律地轻点着，“为保证把这个人安全带回家族，我会亲自率人前往云歌小镇，把他们接过来。”

　　散会后。

　　云二叔走出会议厅，看见云淳熙就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明净天光将她的身影在地面拉长，偶尔有白色信鸽盘旋飞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她把手搭在窗台上，紧咬下唇，目光愤怒而忧伤。

　　云二叔有些气愤于她的无能，尤其是有云锦疏那个鲜明的对比，可是这么多年的宠爱让他没办法置气，以至于此时只能对她又爱又恨。

　　“你怎么在这里？”他压着声音问道。极力想要营造愤怒的威严，然而却像个孩童一样生涩，让他感到一丝不自然。

　　云淳熙转过身，身体摇摇欲坠，让人心生爱怜，更让云二叔顿时扫清了内心里对她的不满意。

　　“爸。”她声音颤抖，“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尽头的窗紧邻着会议厅的第一扇大门，也是离老爷子的位置最近的地方。

　　也许她在这里就已经听到了，那两千枚金币花落谁家的消息。

　　那本来应该是她的。

　　都怪那该死的云锦疏，不仅抢走了她的功劳，还有她的奖励，最重要的是，还抢走了她在爷爷面前争取成为亚特安家族新娘的最佳时机。

　　怎么总是她在捣鬼？

　　“不。这不怪你。”云二叔搂住女儿的肩膀，带着她往外面走，此时其他人都已经离去，他能够放心大胆地安慰女儿，“都是云锦疏的错。如果没有她，那带回这个消息的人，就会是你。”

　　这句话简直和云淳熙自己的想法相同到了极点，她委屈喷薄，眼泪夺眶而出，“我是不是不能嫁给余竟思了？”

　　云二叔深吸一口气。他有时候如何能不忧心呢？

　　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野心，从小到大，她想要的、炫耀的，都是女孩们的玩意儿，而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别的女孩羡慕的新娘。

　　这对于争取北利陌桑家族内部的权利没有任何助益。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她有一点点云锦疏的能力，这真的，哪怕一点点，他都不至于这么操心。

　　可惜，她什么能力也没有，却什么都想得到。

　　眼看她已经没办法改变，为此，他只能另辟蹊径了。

　　走进海月部的地盘，他才放心密谋道，“孩子，你愿意再去冒一次险吗？”

　　云淳熙不解，甚至对这个提议还有点愤怒，“冒险？爸，我差点死在了北方森林，你怎么还敢让我去冒险？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去了。”

　　眼看云淳熙就要走开，云二叔连忙拉住了她，“淳熙，你先听我说，你要是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你大可一走了之。如果你因此彻底失去了嫁给余竟思的机会，别怪爸爸没有提醒过你。”

　　提到余竟思，云淳熙才冷静下来，止住了离开的步伐，“您说吧，爸。”

　　差点不欢而散的父女二人，又一前一后地往里走去。

　　“明天云锦疏就要带队去往云歌小镇。如果天理部抓到的这个人落到我们手里，那这个功劳就是我们海月部的。而我，想让你去做这件事，这样，你就可以弥补任务失败的错误，继续成为你爷爷心目中与亚特安家族联姻的最佳人选。”

　　能够再次达到这个结果，使得云淳熙心情万分激动。而这一次她想稳操胜券，不得不多几分顾虑，“可那个人已经被天理部的人看管起来，我们贸然接手，岂不是不合情理？”

　　云二叔哼笑一声，道：“那我们就想办法让这件事合情合理。”

　　云淳熙疑道：“怎么做？”

　　云二叔露出阴诡的笑，“找人适当制造一些麻烦，当他们解决不了，甚至保不住那名犯人的时候，你就及时出现，不仅从‘坏人’手里夺回了犯人，同时，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些人会……”

　　他做了个下杀手的动作，“既得了功劳，又杀了云锦疏。一举两得，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