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7、第七章

　　景向南有些呆住，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秦维西，然后向后跳很远，“你你你……”词穷，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是祝福宋昙美梦成真还是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向宋昙道歉？他瞥了一眼宋昙，发现宋昙正抬头看着秦维西，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于是拍了拍胸脯，劝自己别怂。退一万步讲，宋昙自己没有错吗，她明明有很多机会阻止自己开口的，想到今天早上宋昙万年一遇的主动给自己发的消息，就是关于秦维西感冒的事情，他摸了摸头，最后口中飚出一个字。

　　“艹！”不知道这两个人勾搭多久了。秦维西签售会上爆的初恋不会就是宋昙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景向南笑了。

　　在宋昙眼中，景向南此时的笑容有些猥琐。她朝秦维西弯了弯眼睛，举起手机递到秦维西面前。

　　“他是我朋友。”

　　秦维西点了点头，“我认识，景向南。”之前组过乐队，是主唱，后来退居幕后，做了音乐制作人。秦维西看了一眼景向南，对方正局促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宋昙，察觉到秦维西的目光时，瞬间移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秦维西想到刚才在楼梯间听到的对话，心下有了计较。

　　宋昙是他的粉丝。

　　在他表明身份前宋昙就认出了他。

　　景向南话中“感冒的歌手”就是自己，那么“早上”是有多早？他早上只出过一次门，是去药店买药。他思考了一番，又问宋昙：“你是不是很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他第一次去花店的时候？

　　宋昙摇了摇头，低头打字。电梯的门在这会儿开了，周放拎着大包小包从电梯出来，转身看到廊中站着的两个人。

　　我去？什么情况，他看了眼手表，从秦维西他们下车已经近四十分钟，他甚至都去逛完超市买完东西回来了，他秦哥竟然还站在门口？随即他又瞥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神色一凛，放下东西拦在了秦维西面前。

　　秦维西扶额，又来了。

　　“都是熟人，你进屋吧。”

　　熟人？周放怎么觉得那个男人他根本没见过。只是秦维西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拎着东西进了门，关门之前，又对秦维西说：“哥，你早些回来。”

　　秦维西“嗯”了一声，看向宋昙举过来的手机：“没有很早，今天在药店看到你手上的纹身才认出。”秦维西下意识的摸上了左手食指上的还原符，原来竟是因为它，看来他下回出门得戴上手套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保密，这件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秦维西笑着说，声音如三月春风。宋昙立刻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景向南，又对秦维西说道：“他也不会说出去的。”

　　秦维西又笑着说了声好。

　　景向南站在一边，虽然不愿意打扰宋昙和秦维西两个人在“你侬我侬”，可是他真的很尴尬，于是他硬着头皮走到宋昙身边，“你给我开个门，我先进去，你们慢慢聊。”

　　宋昙这才惊醒，自己已经打扰秦维西很久了，于是她和秦维西说了句抱歉，转身给景向南开了门，然后十分不舍的伸出手和秦维西说了声再见。景向南进门的时候，秦维西叫住了他。

　　“有事？”

　　“对，你先别进去。”

　　景向南摸了摸头，对上宋昙疑惑的眼睛，眼神有些飘忽：“你先进去吧，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的工作室和秦维西没有业务往来。

　　门彻底关上后，秦维西带着景向南上了天台。天台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秦维西走到栏杆处，停了下来，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宋昙之前发生过交通事故？”

　　景向南一惊，有些警惕的看向秦维西，对方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向远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随口一问，但是问完之后，却又皱起眉头，在等景向南的答案。说实话，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和宋昙没有很深厚的交情，即使宋昙是他的粉丝，他也不应该多管闲事。

　　私事，说到底不是他这个陌生人该打听的。

　　只是他，放心不下。具体放不下什么，他没有深究，只想顺从本心，于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维西，你以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以宋昙偶像的身份，还是邻居，还是朋友，又或者是更亲密的关系？

　　“她今天低血糖，晕倒了，于是我和小周开车送她去医院。”秦维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没到医院，她就醒了……”剩下的话秦维西没说完，景向南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秦维西没管他，又自顾说了起来，“我不是有意打听的，如果实在不能说，就算了。”说完抬脚转身向门口走去，“她今天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秦维西开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景向南低哑的声音，“她很喜欢你。”秦维西脚一顿，开门出去了。

　　她很喜欢你，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她视你为生命中的光。

　　景向南在秦维西走后，抽了一支烟，又在楼顶站了很久，等烟味消散完才慢慢踱步回去。进了宋昙家，他又恢复如初，“宋昙，你很可以啊，都已经和偶像做朋友了。”

　　宋昙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给他扔了一份鸡蛋饼，“吃你的吧。”景向南读出宋昙的嘴型，嘿嘿笑了一声，打开包装袋，猛咬了一口。

　　冰的。

　　景向南心碎了一地。他放下鸡蛋饼，捞起在他脚边蹭的露比，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摸着猫，一手拿起遥控器，随意的换着台，他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把目光放在了宋昙身上。

　　宋昙在厨房给花换新鲜的水。她将袖子卷到手肘处，纤细的手指在水中不听飞舞着，水花溅起，水滴滑落到手肘处，最后消失不见。景向南没见过十几岁的宋昙，他只在醉酒的钟妮嘴中听过那些场景的描述，他知道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的宋昙是最耀眼的存在，她那双手，是为小提琴而生的。

　　可惜。

　　想到这里景向南眼眸闪了闪，然后他看到宋昙将重新打理好的向日葵插进花瓶中，动作十分小心，像是对待最亲密的爱人。他撇了撇嘴，又想起秦维西问他的问题，艹，真难受，他今天不应该来得。

　　宋昙将五个花瓶，摆放回原位，景向南跟过去，一脸贱兮兮的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秦维西找我干什么？你一点都不好奇吗？”宋昙瞪了他一眼，将最后一个花瓶放在了卧室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才问景向南：“所以他找你干什么？”

　　景向南被堵了一口气，他总不能和宋昙说秦维西找他是问你犯病的原因吧，于是他沿用刚才的解释，“啧，哥们是音乐制作人，他找我当然是想让哥们给他写歌。”

　　宋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信。

　　“为什么？”

　　“你们画风不搭。”

　　艹，景向南有被内涵到。秦维西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唱的歌是阳春白雪，而他景向南，不管是组乐队还是当制作人，都是下里巴人。他有些生气，决定不再理宋昙。露比又凑过来舔了舔景向南订的脚，景向南低头摸了摸他，“还是你贴心，不像你主人，太没良心了。”他抱起露比，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又看到书房那张挂着锁的门，垂下了眼睛，“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继续吃药？”

　　宋昙一顿，没回他。

　　她不需要吃药，因为吃药，也好不了。

　　没有得到回复的景向南表现的不在意，他转了一圈又看到桌上冷掉的鸡蛋饼，于是掏出手机问宋昙：“晚饭想吃什么，哥们请客。”

　　“随便。”

　　景向南一口气又被堵在了喉咙口，他锤了锤胸口，一言不发的挑选起了外卖。

　　秦维西回家后，进了书房，坐到了电脑桌前。周放围着围裙进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得到了一个“随便”的回答。

　　“那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吧。”

　　“嗯。”

　　周放转头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切菜的声音。秦维西终于在繁杂的桌面上中到了一个名为“瑞士”的文件夹，他点开，两个子目录跳了出来，他点开了第一个，一瞬间几千张照片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他很喜欢旅游，在学习和工作之余，他总要给自己放一段长假去旅游。旅游的地方不定，只要他看到了想去，就会安排上。

　　他特别喜欢瑞士，所以他去了两趟。

　　一次是2015年一月，另一次是2017年六月，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

　　这两次，他都遇到了一个人。

　　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秦维西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不停滑动着，终于在照片快要浏览结束的时候，他找了他想要找的照片。他将照片单独挑出来放在了桌面，然后又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与第一个白茫茫的一片不同，第二个是满眼绿色，这次他没花多大时间，找到一串照片，他将这些照片和刚才那张放在了一起，又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做好这些，他长呼一口气，他终于知道对宋昙的熟悉感从哪里来的了，是15年在苏黎世机场的那一眼，也是17年在格林德瓦小镇那短暂的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