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是大鱼啊

17、第十七章

　　刘沐子的问题石沉大海，等宋昙再次想起时，已经是假期最后一天了。她抱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

　　实话实说吗？

　　如果刘沐子真的不知情，她该怎么解释这突然冒出的十个字。不是没想过，这是秦维西在知道签名照要送的人之后，特地给她写的，可是为什么？秦维西这么做总该有理由的。是因为她是他邻居，又刚好是粉丝，然后他本身就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对粉丝特别好，所以才会这么安慰宋昙？

　　宋昙找不到其他理由，目前只有这个看起来比较容易接受。

　　可是刘沐子要怎么接受？

　　她不能将认识秦维西的事情告诉她，也不想把这几个字说给她听，起码不是现在。

　　所以，她找了个其他借口。

　　“对不起，这两天有些忙，一直没回复你。字的事情是我弄错了，本来我在二手市场也买了秦维西的签名照，和你的一起送过来的，我以为那张是你寄给我的，所以……”打完字，宋昙又加了个脸红的表情包发了过去，刘沐子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回复过来的。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搞错了，害得我这两天想了很多。”

　　“实在是抱歉。”

　　“哈哈哈，没事，原谅你了。”

　　“抱抱.jpg”

　　回完消息，宋昙并未觉得心中的大石头已经落下，反而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恰巧这时钟妮给她发了条微信过来：“昙昙，导演给我放了两天假，你等着，我明早就到。”

　　钟妮进了剧组后，除了上次她发烧入院，两人就没见过，只是每天都在微信上聊天，聊她片场的事，聊花店，更多的，是聊秦维西。

　　钟妮成为秦维西的粉丝，是在宋昙的影响下。好友一心一意扑在一个叫做秦维西的歌手身上，钟妮打不过只能加入，加入后却比宋昙更加疯狂，利用自己娱乐圈的人脉，疯狂找机会接近秦维西。

　　当然，她所有的机会都被秦维西本人扼杀在摇篮中了。

　　钟妮拍电视剧，给剧组推荐片尾曲歌手，剧组联系秦维西，秦维西婉拒。

　　钟妮拍电影，和片方不谋而合，主题曲定了秦维西，秦维西因时间冲突婉拒。

　　“昙昙，你知道吗，这次主题曲，片方也看中了秦维西，好像已经派人去沟通了，只是到现在他还没回复。”
　　“一周了，一周没回复，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以往都是直接拒绝，这次他居然考虑了。他考虑了，说明什么，说明他心动了。”
　　“诶，昙昙，你说我要不要找片方开个后门，让他给我和秦维西搞一个男女对唱版？”

　　宋昙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下，她想象钟妮唱歌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笑了出来。钟妮可是从小五音不全，如果真有和秦维西对唱的那一天，她要站前排围观。看宋昙一直没回复，钟妮反应过来，立刻发了条语音：“好啊，昙昙，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哼，你等着吧，我明天回去收拾你。”

　　宋昙：“好好好。”

　　钟妮气结。

　　其实秦维西并不是真的在考虑，他只是有事耽误了。从去国外把外公外婆接回来，到安排苏城的住处，他亲力亲为，昨天他还专门陪二老去以前的工作单位转了圈，他实在是没机会思考。

　　等姚择予再次提醒他时，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给电影或者电视剧唱主题曲，不在他给自己安排的工作范畴内。他有自己的一套理念，如果去唱OST，他就会和娱乐圈更加密不可分，会接触到娱乐圈各个行业的人，会有更多的应酬，更多的身不由己。

　　他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出歌，尚且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更别说融入其他圈子后会发生的事情了。
　　那不自由。

　　“那行，虽然知道你肯定会拒绝，但是总还是想问一下你。所以，秦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秦维西看了眼日历：“两天后是慈善晚会吧。”

　　“嗯，怎么？你不会要掉链子吧，我跟你说啊，秦维西，虽然你是老板，我是打工人，但是做老板的要是太任性，会让人心寒的。心寒你懂不懂？你别以为回到苏城就可以逃避一切了，你想想我，想想周放，想想工作室其他人，你可千万别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出了国，谁都没告诉，电话也联系不上，我还是通过你发的微博才知道你的消息，要是再晚两天，我就要去联系你爸妈了。姚哥年纪大了，速效救心丸有时可不管用啊。”

　　姚择予说得是声泪俱下，可惜当事人没有任何反思。姚择予说得之前那次，就是他第二次去瑞士，碰到宋昙那次。去的理由很简单，他刚好暑假，又刚好有出国旅游的打算，又刚好看到调查报告上否定的结论。

　　所以他没告诉人，直接离开了。

　　想到宋昙，秦维西的目光飘向阳台上晾着的手帕上。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手帕还回去？

　　于是他开口阻止了姚择予的喋喋不休：“姚哥，我还有事，晚些再聊。”

　　姚择予心脏停了三秒，挂断电话前，小心翼翼地问：“慈善晚会你回去的吧。”声音颤抖，带着不确定。

　　秦维西笑了声，电话那头的姚择予心脏立刻提了起来，然后他就听到秦维西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姚哥，我会去的，别担心。”

　　姚择予放下心，挂了电话后继续骂骂咧咧，小兔崽子。

　　和钟妮聊完，宋昙也送走了最后一束花，打算关店的时候，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身子推着门进来。她颤颤巍巍地走向宋昙，没看花店中的花。站定后，又从腰间的鼓包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一层袋子套着一层，宋昙耐心地看着她一层层拨开，然后露出几张零碎的钱。

　　老婆婆将钱摊开，摆在宋昙面前，然后当着她的面数了起来，清点完毕，她才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宋昙不由得凑得近些。

　　“我想给我孙女买一束花，够吗？”

　　宋昙看着桌上一张二十，两张十块，以及十三个硬币，点了点头。她扬起笑容，把纸币退了回去，指着剩下的钱，说够了。
　　老婆婆疑惑的看着宋昙，似乎在反应她刚才说得话。宋昙有些心急，她掏出手机打算打字，然后想到老婆婆可能不识字。

　　一瞬间，无力感爬上宋昙心头，开店的时候不是没考虑到这个情况，所以她请人弄了微信小程序。一天十单，只接受小程序预定，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理解，所以花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日子久了，她的手艺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倒也就这么过来了。

　　她只是没碰到这样的情况。

　　来订花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再不济的年级稍微大点的，她沟通起来都没问题，有时候碰到难缠的她不想沟通，也就直接拒绝了。

　　可是今天，她没办法拒绝。没办法和她说今天的订单已经结束了，没办法让她自己在手机上预定。两人无法正常沟通，就这样僵持着。五分钟后，老婆婆像是明白了什么，颤抖着手把桌上的钱币收起来，“是不是不够啊，那我再换一家店。”

　　再？她之前肯定跑过很多家店，一定和现在一样，一层一层打开装钱的袋子，在得到拒绝的答复之后，又一层一层装回去。外面天寒地冻，她只是想给小孙女买束花而已。

　　宋昙有些心疼地一把握住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思考着该怎样交流。

　　像是心灵感应一样，秦维西的手刚碰上花店门把手，宋昙的目光就递了过来。在看清来人之后，她立刻跑到门边，抓起秦维西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老婆婆面前。她抬起头，对秦维西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传达一下？”

　　秦维西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你和她说，钱够了，只要硬币，问她要什么样子的花？”

　　秦维西重复，老婆婆听到后，笑着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样子的，好看就行。”

　　宋昙思考了一下，“您孙女多大？”

　　提到孙女，老婆婆眼角的笑纹更深了，“我孙女十六哩，今天她生日，之前她说同学过生日都有鲜花，所以我……”说到这里，老婆婆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也没见过那些花，刚才去了很多店，他们都说做不成，谢谢你，谢谢。”

　　宋昙听到十六岁的时候，双眼不可察觉得颤动了一下，十六岁，正是年华灿烂的日子，最美好的青春，最应该肆意的年纪，最野蛮生长的时光。宋昙放下一直拉着的秦维西的手，走到花架前，挑挑拣拣，选了黄色系的花，以白色花夕佐衬，最后配上绿色草花。

　　宋昙手离开的一瞬间，秦维西有些许失望，他低头看了眼，右手似乎还残留着宋昙的温度。

　　鲜花在宋昙手中像是有了生命，十分钟后，一束简单却又意义非凡的花束就完成了。这是秦维西第一次看宋昙包花，认真，沉浸，仿佛周遭只有她一个人，宋昙脸上的神情，秦维西想，他这一辈子应该都忘不了，她流畅的动作好像要刻在他心中一样。

　　宋昙把花递到老婆婆面前，老婆婆看到之后笑着笑着就哭了，“谢谢你，真漂亮，我孙女肯定会喜欢的。”她把花抱在怀中，像对待珍宝一样，动作轻柔。老婆婆再次感谢了宋昙，然后一步三回首，离开了花店。

　　宋昙在彻底看不到老婆婆的背影后，悄悄地泄了口气，然后转头，就看到桌上的台历下压着东西，她拿起台历，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张皱巴巴的纸币。

　　心中有一处柔软塌陷，再抬头时，她脸上满是泪痕。

　　秦维西心中一顿，抬手擦去宋昙眼角的泪珠。

　　一秒，两秒，三秒。

　　两人像是被按了暂停开关，一动不动，秦维西的手还搭在宋昙脸上，而宋昙红着脸看向秦维西。直到秦维西举起的手有些许麻意，他才抽回手，低声咳了一下。

　　“我是来还手帕的。”说完，便将纸袋中的手帕递过去，“洗干净了的。”

　　宋昙红着脸接过。她想说其实不用还的，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所以，能否赏脸让我请你吃饭？”

　　秦维西的嗓音，天生低沉，带着说不尽的温柔，暖进宋昙心中。透过大门的玻璃，她看到自己点了点头。

　　放假可比上班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