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相爱的理由》晏夕儿

16、跨年的约会

　　自从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一个话少，一个爱撩。
　　但不管一凝怎么厚着脸皮开玩笑，何萧翊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一般热恋期的情侣会在傍晚的操场上约会，周末的商场里牵手，食堂的饭桌上打情骂俏。晚上会有发不完的信息，会有依依不舍的晚安，会有情意绵绵的表白。

　　但这些，在一凝和何萧翊身上，从来都没有。

　　他们一起去的最多的地方，仍旧是图书馆。
　　由于期末临近，图书馆 24 小时开放，直到凌晨三、四点，这里仍旧是人满为患。所以，他们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一凝本来是毫不在意的。
　　她对约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憧憬。以前谈恋爱的时候，都是男朋友安排哪里，她就去哪里，有的时候她甚至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还要想尽理由拒绝。

　　但自从之露和江棋听说她和何萧翊在一起了后，就像打了鸡血的八卦小分队，三天两头问他们去哪儿约会了，进展到哪步了，问着问着，连一凝也不免开始怀疑，他俩到底是不是情侣。

　　校园里的节日气氛很浓。到处装点着的圣诞彩灯在夜晚闪烁，把本来静谧的校园变成了一个闪耀的童话世界。

　　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学校正中心的空地上，从树尖到树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物。闪闪发亮的彩球，金银色的彩带，红白相间的拐杖糖，以及那顶耀眼的星形树顶......很多校园情侣都会在这里拍照打卡，记录美好的瞬间。

　　当然，这并不包括一凝和何萧翊。
　　两人稀里糊涂在图书馆度过了圣诞节。

　　这一点，让他们身边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何萧翊...”当两人再次在黑夜的冷风中穿过那棵圣诞树时，一凝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问。

　　“那个...”她欲言又止。

　　何萧翊见她迟迟不把话说完，便停下了脚步，站到了她的面前，等着她开口。
　　两人在冬季的冷风中相对而立。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彩灯的光温柔的穿过他的头顶，在两人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一凝定睛望着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叹了口气：“没什么，还是算了。”

　　说完，她就想走。
　　何萧翊却把她拉住了。

　　他垂眸看她的脸，思考了片刻。

　　最终，开口淡淡说道：“林一凝。我们一起去跨年吧。”

　　这下轮到一凝惊讶了：“真的假的？”

　　他轻笑了一下，问道：“你不愿意？”

　　一凝也笑了，回道：“愿意啊。我以为你不愿意。”语毕，她又扬了扬嘴角，“你有读心术啊，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何萧翊望着她又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等真的到了12月31日这天，一凝倒是有些忐忑了。
　　以前的约会她从没有过这种心情，倒一直有点像是在完成作业，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单独出去过，但这次是交往以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她就是觉得不一样。

　　连之露都忍不住笑话她这个情场老手如今也能有这么一天，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恶人”自有恶人收。
　　她笑笑不反驳，对于自己的这种状态，她其实也是有些惊讶的。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套上了白色的靴子和浅色的大衣，全身都是暖色系，很有过节的气氛。

　　步行街上的情侣很多，所到之处，无不是在寒冷天气下相互依偎着的身影。

　　“哥哥吃这个吧！”
　　“宝宝冷不冷，靠过来点。”
　　“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你喜欢吗？”

　　每隔几步，都是情侣们之间亲密无间的对话，甜的能酿出蜜。

　　一凝望了望身边的何萧翊。
　　他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和她中间还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更别说有其他亲密的动作了。

　　年纪轻轻跟个和尚一样。一凝忍不住腹诽。

　　别人的姐弟恋都是弟弟粘人乖巧，爱撒娇，一口一个“姐姐”嘴巴甜，只有她的年下男友死气沉沉，长年像一座冰山。

　　她偷偷看着身边并排走着的何萧翊，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一凝又下移了目光，看到了他没有戴手套的手，凸出的指节冻得有些发红。

　　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睡也睡过，亲也亲过，但从来没有牵过手。
　　像是第一次谈纯情的学生恋爱，牵手这件事，此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她向他的身边靠近，微微抬起了手。

　　在指尖马上就要碰到他的一刹那，他突然抬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始。要不要先去买点吃的？”他问。

　　“哦。”一凝有些心不在焉，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握手机的那只手上，他仍旧没有察觉。

　　他看过时间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手又重新垂到了身边。

　　机会来了！

　　一凝又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指尖一点一点向他凑近。如果这时候有人在他们身后，一定能看到一只悬在半空中的手，正在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这一次，当她差一点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好巧不巧的再次抬臂，把手放到了外衣口袋里。

　　这下一凝是真怒了。
　　她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手伸进了何萧翊的外衣口袋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手心一个冰冷的温度传来时，何萧翊愣了一下。
　　他的手大她很多，腕骨蹭到她的手腕，感受到那里慌乱的跳动。

　　他低头看向一凝，却见她正在气鼓鼓的回瞪他。与平时成熟的她不同，此时的她鼓着两个腮帮子，一副“你看什么看”的样子，凶巴巴的，但却十分可爱。

　　何萧翊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一凝怒视他。

　　“没什么。”他用宽大的掌心回握住了她。
　　两个人的手挤在一个口袋里，身体也拉近了距离。

　　“你是不是耍我？”她撇了撇嘴，想到两次恰好的时机都被他错过，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故意躲开的？”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嗔怪，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笑意却更深了，“没有。只是从没见过你这样。”

　　一凝很少见到他笑，就算他笑，也都是转瞬即逝的。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笑容一直挂在唇角。她偷瞄着他，觉得自己心情很是不错。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忍不住说道：“以后多笑笑。”
　　他偏头看了她一下，声音简短有力：“好。”他说。

　　他突然张开了手掌，指尖从她的指缝穿过，两个人从彼此简单的握着，变成了十指相扣。

　　冰凉的掌心，被彼此的体温逐渐温暖，后来变得滚烫，那火热的温度不断从对方的掌心传来。
　　直到看完电影，他都再也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B 市是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每到跨年的时候，都有一年最绚烂的海滨烟花。
　　跨年夜出行的人很多，等他们两个人抵达海边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就到12点，根本找不到一个好位置。

　　两个人被人群挤着缓慢移动，他抬起双臂护着她，而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冬天的海风凛冽刺骨，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何萧翊。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她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真诚的问道。

　　何萧翊认真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又问：“你呢？”

　　“和你永远在一起啊。”她吐了吐舌头，故意提高了嗓门，冲着他大声说道。

　　四周的人全被她的话吸引了视线，都忍不住回过头，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情侣可真好！”“单身狗跨年还要被情侣虐啊！”“他们感情可真好。”......

　　人群里传出来的善意笑容和话语让一凝很是受用。

　　于是，她又继续大声强调：“请大家做个见证！这是我男朋友，我要跟他永远在一....”

　　话还没喊完，一个大手就把她的头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她最后没说出口的字，全部被他堵在了胸腔里。

　　“别闹。”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如果一凝此时可以看到他的表情，那么她一定会知道，他的脸罕见地红了。
　　可惜没有如果，她错过了这个瞬间，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十，九，八，七...”人群里齐声倒计时，沙滩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一凝抬起了脚，凑到了他的耳边，笑眯眯地说道：“何萧翊，我真有个新年愿望。你能帮我实现。”

　　“是什么？”他低下头，认真听她的话。

　　“何萧翊。我不光想...”

　　砰，一大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巨大的声响盖住了她的话语。

　　“新年快乐！”人群里彼此祝福的声音沸腾了起来。

　　烟花如梦般地在夜空中绽放，将黑暗的帷幕一一撕裂。
　　它们震耳欲聋，爆炸成万千绚丽的花火，像是夜空中短暂而又璀璨的白昼。

　　明暗交替的光线打在何萧翊的脸上，让人心动。

　　“你说什么？”他俯身问她。

　　一凝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在轰鸣声中大声说道：“我说，我不光想和你牵手！今天，还想和你睡觉！”

　　何萧翊定睛望着一凝，两个人的眼底，倒影着烟火，宛若星辰大海一般璀璨。

　　他低下头，温柔的拨开了她的发丝，嘴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在绚烂的星火中慢慢开了口。

　　“你自己说的。”他说，“到时候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