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集》Sera

3、西奈山响起角声

　　Der herr ging vorüber.
　　Und ein starker Wind ,der die Berge zerriss und die Felsen zerbrach gingvor dem herrn her.
　　——Elijah

　　西奈山响起角声。

　　全烧祭的绵羊在哀嚎，荆棘丛在燃烧，一道光破开天空，耶和华的使者出现在密云中——而柴堆正对着的岩石上坐着的是魔王。
　　路西法在人们点燃火堆的时候就已经等待在这里了，也没有什么目的，纯粹是闲来无事；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次被派下来的还是米迦勒，那个明明处在管理层的顶端却总是被差遣来指引人类的天使长。
　　“愿耶和华斥责我。”堕天使以最谦逊的表情说着用耶和华开的玩笑，他随意地翘着腿，仗着人类看不见他而肆意议论，“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这样的话？你确定人类对你们的信仰是真的？”
　　米迦勒努力绷着脸完成了祝福，然后和路西法一样隐去身形，拔出长剑，剑上燃烧着火焰，但是路西法对寻常的火焰毫无畏惧。“我倒是希望我手上真的有无底深渊的钥匙。干架吗撒旦陛下？”说完他摆出了一个非常帅气的决斗姿势，虽然他知道没有耶和华的神迹最后他多半会被路西法摁在地上摩擦——赫莱尔和天使的力量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使得他获得了路西法的称号以及堕天使的身份，而他本人也欣然接受了；但是基本的挑衅态度还是得有的。
　　“我无所谓，反正现在我很闲。倒是你，被耶和华剥削得还有时间吗？”人们离开后路西法从石头上跳下来，踩灭全烧祭之后零星的火苗：他还不至于在人们献祭结束之前出来捣乱，“在天堂我可是一点自由都没有，感觉你现在应该和我当时大差不差。”
　　魔王双手背在身后，蹦了一下，在柴灰中踩出一双鞋印，踩飞许多烟灰。他看上去完全没有魔王阴鸷恐怖的气质，反倒更像原本刚进入天堂的时候那样是能够被称为早晨之子的。然而米迦勒知道这仅仅是表象，路西法早在所谓的堕天之前就已经养成了想法越残酷笑容越温暖的习惯。
　　“我们还是很自由的，只是你当时自己剥削自己。这次下来赐福是我五年来第一次出门，其他时间我都和以前只是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炽天使的工作量差不多。”米迦勒故作轻松地把剑收回去，就像只是把剑拿出来给路西法看一眼，“走吧，我突然想去地狱转一转，顺便和老朋友们见个面——别告诉我你们其实有办法进天堂，这会让我很尴尬。”
　　路西法不置可否，但是他的表情很显然是在嫌弃天堂的防御。“老朋友就不必了，下一次圣战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况且你要是和乌列交换一下位置，你每天都能看到我们。”
　　大约是触底反弹，魔王本人从天使长的位置上退休之后，只能用懒散来形容。或者说本来地狱就不需要那么多约束，魔王的存在更多的是吉祥物，以及对抗天堂的主要力量——在这一点上似乎地狱比天堂更像天堂。米迦勒扯了一下嘴角，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适应昔日端庄严谨的上司现在的这副模样。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毕竟在并入天堂之前赫莱尔的性格大约只有耶和华知道，而他们也只是在路西法离开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历史的。
　　“你听，雷声已经停了。”
　　高大的树木并没有被砍下，山顶的密云也已经散开，阳光洒落在树梢上，连在传说中是黑暗化身的魔王，身上都沾满金色。“走，到魔王宫去。”魔王拍掉衣服上的柴灰，上升到空中；而米迦勒把路西法的鞋印从灰中抹去，跟上了路西法。
　　“所以你为什么要出现在祭坛上啊？”
　　“我本来以为这次雷电交加，应该是耶和华自己来的。”
　　“本来是神自己来的，但是他最后说有已经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了，不会就是你吧？”
　　“也许是锡安的子民？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