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集》Sera

1、夜色

　　“你们要赞美耶和华，在神的圣所赞美他，在他显能力的穹苍赞美他。
　　要因他大能的作为赞美他，按着他极美的大德赞美他。
　　要用角声赞美他，鼓瑟弹琴赞美他。
　　击鼓跳舞赞美他，用丝弦的乐器，和箫的声音赞美他。
　　用大响的钹赞美他，用高声的钹赞美他。
　　凡有气息的，都要赞美耶和华。你们要赞美耶和华……”
　　周一的晚上一个人穿着完整的唱诗班的服装站在教堂的蜡烛前，仪态高雅，姿势端庄。
　　“你每天都在这里唱诗吗？”二楼走廊上站着一个人，他双手撑在栏杆上，身上穿着黑色半披肩，胸前挂着一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抛光的金属切面反射出一点光亮，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主内平安，阿塞尔先生。我是唱诗班领事，每天练习赞美诗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明月寒微微一弓，罗马领搭配着长衫让他的脖子有些难受，一晃神他看见了今晚主教身上溢出来的柔和光芒。
　　这绝对不是阿塞尔主教，明月寒意识到。这是谁呢？柔和的……光？
　　“神听到你的赞美诗会很欣喜的。”“阿塞尔先生”评论了一句，转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明月寒按照以往的习惯在教堂关门之后来到祭坛前开始唱赞美诗，虽然他并没有在耶和华面前吐露自己的苦情、陈说自己的患难的欲望。镀金铜合金的烛台上刻画的圣战的战场，大龙摔在地上，十角七头的兽被天使砍杀，灾厄和启示先后示下——明月寒眯着眼睛，看到了角落里微弱而柔和的光圈。
　　"主神，全能者啊！ 你的作为大哉！奇哉！
　　万国之王啊！ 你的道途义哉！诚哉！
　　主啊！谁敢不敬畏你，不赞美你的名呢？
　　因为独有你是圣的。
　　万国都要来在你面前敬拜，因你公义的作为已经显明出来了!"
　　明月寒的神情是如此庄重，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实际上他心里此时想着的也还是赞美诗的内容，而他内心深处隐秘的目标被潜藏在心音之下。暗中的一道神识扫过明月寒，“阿塞尔主教”听见了信徒全心全意的赞美，接受了他的敬拜，接着再次转身离开。
　　明月寒喃喃念诵一阵，擦拭一遍祭器，扯过祭布盖住祭坛，接着点亮自己的锡制小烛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烛光影影撞撞，火焰看上去很浑浊。
　　一直到周四每天晚会上明月寒都回来练习赞美诗，而这四天来他总能看到“阿塞尔主教”身上毫不掩饰的光团。
　　也是，教堂之中又有多少人能看见圣光呢？
　　“寒先生，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名唱诗领事吗？”在周五的唱诗班集会之后“阿塞尔主教”留下了明月寒，“我是说，是什么支撑了你对神的信仰？”主教脸上遍布皱纹，但是看上去仍然有一种懵懂的稚气。
　　“ ‘所有敬畏祂的，无论大小，都要赞美我们的神’，启示如此。我们至死忠心，神就赐给我们生命的冠冕，我毕生的愿望就是能为神唱上一首赞美诗，让神感受到我的虔诚。”明月寒在胸前划了一遍十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就和刚刚离开的唱诗班的孩子一样纯洁善良。
　　“我在其他教堂里做主教的时候可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每天晚上练习唱诵的领事。”
　　明月寒抬起头，说道，“我想将尽善尽美的歌声奉到主的面前，我对神的虔敬如此，阿塞尔先生。”
　　“我以前去贵族家里传教的时候，听见他们那里的歌者唱歌，没有你的声音好听。你何苦在这个地方苦修呢？”“阿塞尔先生”其实撒了一个小谎，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他从来没有去过贵族居所传教，也没有听过歌者的歌声。
　　“最大的福是侍奉上帝。阿塞尔先生，声音好听是因为我把我对神的敬爱放在了赞美诗中。事实上我认为唱诗班的孩子们的歌声比我的声音更为动听。”明月寒说道，“他们才是全心全意的，我们这些成年人已经无法像他们一般纯洁了。”
　　“也许。”“阿塞尔主教”丢下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使旷野变为水潭，叫旱地变为水泉。
　　他使饥饿的人住在那里，好建造可住的城邑。
　　又种田地，栽葡萄园，得享所出的土产。
　　他又赐福给他们，叫他们生养众多。也不叫他们的牲畜减少。
　　他们又因暴虐，患难，愁苦，就减少且卑下。
　　他使君王蒙羞被辱，使他们在荒废无路之地漂流。
　　他却将穷乏人安置在高处，脱离苦难，使他的家属多如羊群。
　　正直人看见，就欢喜。罪孽之辈，必塞口无言。
　　凡有智慧的，必在这些事上留心，也必思想耶和华的慈爱。”
　　稚嫩的童声一起合唱，明月寒站在在前面领导着和歌。
　　“寒，如果有一天你能面见耶和华，你会向他祈求什么？”周六的唱祭之后“阿塞尔主教”又把明月寒单独留下来了。
　　明月寒沉思一会，“尘世的欲望实在是太多了，我祈求神能赐予我洁白的心灵，让我能够一心一意侍奉他。”他的眼神澈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阿塞尔主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虔诚。”
　　周日的早上明月寒醒来后眨眨眼睛，想到今天是主日，接着想到了主日崇拜仪式。
　　如果耶和华真的宠爱他的信徒，他就应该禁止教堂一周上七天班。明月寒一边想着一边掀开被子，接着在枕头边上看见了一顶精致的冠冕。
　　啊哈，这不是耶和华赐给这座教堂的圣物冠冕吗？叫什么……永恒纯洁？明月寒单手拎起冠冕，感慨了一下重量。莫非是自己前几天的说的话刺激到他了？无所谓，反正任务完成了。
　　明月寒想了想主日的活动安排，撇撇嘴，前往今天的唱祭现场。
　　“你们要向耶和华唱新歌。全地都要向耶和华歌唱。
　　要向耶和华歌唱，称颂他的名，天天传扬他的救恩。
　　在列邦中述说他的荣耀，在万民中述说他的奇事。”
　　唱祭之后明月寒主动找到了“阿塞尔主教”，说自己要离开教堂。
　　“阿塞尔主教”显得很惊讶，“你不是说你想要洁白的心灵吗？昨夜耶和华听到了你的颂祷，赐予你永恒纯洁的冠冕，为什么你反而要抛弃你的圣职呢？”
　　明月寒摘下自己的帽子，“王的宠爱是沉重的责任。我收下了冠冕，并且选择背负责任离去，因为神的侍者不可以对神有超过尊敬的感情，捧着冠冕我无法抑制自己对神的爱意。”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神的本意是嘉奖我的虔诚，然而人的心灵总存在着无尽的贪念。我只能选择带着我的贪念离开，不要让白银的祭坛受到污染。”
　　“阿塞尔主教”没有说什么。
　　坐在冰冷的神座上，神灵想起了前段时间在人间遇见的一个唱歌很好听的唱诗班领事。祂想起了自己再次送出的冠冕，接着想起了那个领事离职前的宣言。
　　“爱意”吗？
　　祂在人间寻找他的所在，发现没找到，心下突然生出一些奇怪。
　　不会是已经成为天使了吧？虽然祂一点也不怀疑那个领事的虔诚，但是这个领事死得也未免太早了些。
　　然而天堂也没有那个领事的灵魂。
　　祂在三界之内反复寻找，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地狱。
　　阿格龙河，没有。第一狱，没有。第二狱，没有……第九狱，没——等等，这是谁？
　　黑发黑眸，苍白皮肤；开怀大笑，手里揽着西迪的豹头。大约是感觉到了耶和华的注释，那人对着耶和华看过来的方向举了酒杯，耶和华看出来了那是地狱特产的酒类。
　　“儿子你在看什么？”一边一个和他长相很像的堕天使问道。耶和华觉得那个天使长得很熟悉，他想了一会，猛然发现那就是永恒纯洁原来的主人。所以……？
　　“没什么，想起了在人间遇见的一个主教而已。”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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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CP是在好友的唆使下自我能接受的所有角色中用轮盘抽取的结果。
明月寒指路the cr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