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星空蓝》潇湘夜白

8、相亲8

　　“我的座位让给一个抱小孩的了。”
　　高海森说得漫不经心。
　　仿佛这于他而言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余则灵哦了一声。
　　并未被他带跑偏。
　　“所以，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高海森眯眼瞧她。
　　两相僵持之下。
　　他还是开了口。
　　“你一个女生，出门在外的，发生点什么事故该怎么办？”
　　“而且，就快到站了，万一你睡着了，坐过站怎么办？”

　　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答案。
　　余则灵嘿嘿笑了两声。
　　“你想得真周到。”

　　“正常操作。”
　　高海森移开目光。
　　继续看手机。

　　余则灵的笑容收敛下几分。
　　嘟囔：“现在是法治社会，又是在火车上，能发生点儿什么事情？”
　　“大惊小怪！”

　　坐在余则灵后头的那个阿姨忍不住地插了嘴。
　　“小姑娘，可不能这么说你男朋友。”
　　“你是睡着了没有见到。”
　　“你的这个男朋友呀，车子才刚出西厢区没多久，他就过来找你咧！”
　　“还说要给你靠背调低一些，这样睡觉才舒服，又怕影响到我，特意找我道了歉，还补偿了我两颗糖。”
　　说着，阿姨从椅背的口袋里抽出纸质垃圾袋。
　　里头确然有两颗糖果的包装纸。
　　正是出自中午他们吃饭的那家餐厅。

　　余则灵看向高海森。
　　后者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像是较平时的颜色更深了几分。

　　阿姨还在后头笑着絮叨。
　　“年轻啊真是好呀，哈哈哈。”
　　“这一路怕是得有两个多小时了吧？”
　　“啧啧啧。”
　　“你这男朋友啊，说站就站了。”
　　“还真是不错。”
　　……

　　后面的话，余则灵没有再听。
　　而是认真地看向高海森。
　　“所以，你其实是特地过来，陪我的？”

　　他没有去看她。
　　只闷闷地哼了一声。
　　“自己想。”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愣是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就是不去看她。
　　可眼看着他脖子根都红透了。

　　“高海森。”
　　余则灵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你下周末有空吗？”

　　高海森沉默了一下。
　　“下周开始，我们就要赶进度了，有作业，还有考试。”
　　“等结业之后，我会回家住几天。”
　　“然后，就得立即去新单位报道。”
　　他抿了抿唇。
　　郑重低头，认真看她。
　　“我的新单位，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西疆。”
　　“这意味着，等我到岗了之后，可能连过年都不能回家，可能连二十天的年假都休不了，可能手机还会经常没有信号。”
　　“也就是说，失联，会成为常态。”

　　余则灵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又赶紧闭上。
　　她想了一会儿。
　　也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
　　“那，你离开帝都的时候，我去送送你吧。”
　　她扬起笑脸。
　　“你订好票后，把出发的时间告诉我。”
　　“到时候一起吃顿饭。”
　　“就当给你送行了。”

　　“你……”
　　高海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确定她是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迟疑了一瞬。
　　他缓缓点头。
　　“好。”

　　－

　　在回国防大学的地铁上。
　　何山忍不住地拿手肘撞了撞高海森。
　　“兄dei！”
　　“你之前开屏的那股劲儿呢？”
　　“我怎么看着你俩出站的时候，气氛怪怪的。”

　　高海森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你观察别的妹子这么仔细，你女朋友知道吗？”

　　何山立马就慌了。
　　“别！森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高海森嗯了一声。
　　又道：“我把要去西疆的事情和余则灵说了。”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何山都惊到了。
　　“调令这不是还没有下来吗？”

　　高海森的目光平直地看向何山。
　　后者忽然就不说话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到站后，两人一路小跑着回到学校。

　　门口站岗的士兵板板正正地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但凡看过高海森这副神颜的人，几乎都很难不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
　　所以，在这里学习的半年以来，即使站岗的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大家也依然记得他。
　　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几眼。

　　两人规规矩矩地回了礼。
　　进到岗亭。
　　在进出登记的本子上“返回时间”的那一格里填写了21：02分。
　　而外出理由那一栏。
　　高海森写的是：相亲。
　　何山写的是：陪战友相亲。

　　看得一旁陪同的士兵忍俊不禁。
　　又实在没忍住地咳了一声。
　　“首长，你也需要相亲？”

　　“对啊。”高海森笑笑地走了。

　　“所以说啊，长得再帅也是没有用滴。”
　　何山怕拍士兵的肩膀，跟了上去。

　　“有道理啊。”
　　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
　　“难怪，连我这样的都有女朋友了。”

　　已经走出去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吓得士兵赶紧板正地敬了个军礼：“首长们慢走。”

　　何山揶揄地看向高海森：“森哥，你好像被人鄙视了。”

　　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
　　边走边活动上肢。
　　“怎么感觉今天动得不到位啊。”
　　“山哥，咱们比赛跑步回宿舍吧。”
　　“输的人给对方打洗脚水。”

　　“行啊！”
　　话音刚落。
　　何山拔腿就跑。

　　“你不讲武德！”
　　高海森笑骂一句。
　　当即追了上去。

　　－

　　余则灵进家门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八分。
　　她一边换鞋一边给妈妈发消息：【安全到家 ^_^】
　　又洗了手。
　　懒懒地倒进客厅沙发，拿出手机，打开了高海森的聊天界面。

　　画面里，是对方发来的一长串消息。

　　高海森：【我到学校了】
　　高海森：【刚才跟何山比赛跑步，他不讲武德，但还是输了。】
　　高海森：【他现在给我打洗脚水去了，哈哈】
　　高海森：【你到家了告诉我一下】

　　她按灭手机屏幕。
　　侧身，把头埋进靠枕里。

　　关于她脑子一热，就主动和高海森定下送行之约的事情，她懊悔得不得了。
　　在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反思。
　　所以，并没有回复他。

　　今天的相遇实在是出乎预料。
　　之后的相处也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以至于，对方稍微主动地示好，她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明明就十分介意那根刺的存在。
　　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满是轻狂。

　　——不就是前任吗？
　　——这年头，谁还没个前任？
　　——取而代之，不就行了。

　　她心乱如麻。
　　索性，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临进浴室。
　　又匆匆裹了条浴巾出来。
　　拿起手机，把之前发给妈妈的那条报平安的消息转发给了高海森。
　　这才又跑了回去。

　　－

　　叮铃儿叮咚。

　　刚擦完脚的高海森，当即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
　　他就那么看着手机屏幕。
　　没有说话。

　　对床的何山见状。
　　端起自个儿的黄盆子，拔腿就跑。
　　“你别想再让我给你倒水啊！”

　　高海森面无表情地收好手机。
　　端起黄盆子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的房间。

　　何山盯了高海森半晌。
　　终于按捺不住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今晚到达帝都西站的时间，是八点零五。”
　　高海森冷不丁说道。
　　“进地铁的时间是八点十七。”
　　“从帝都西站到雁州，需要一个半小时。”
　　“我给她发第一条消息的时间，是九点十四。”
　　“她回复我的时间，是十点二十。”

　　“……”
　　何山微微张大嘴巴，又缓缓合上。
　　“算得这么清楚？”
　　“不愧是你。”
　　“所以呢？”

　　“从九点十四到十点二十，中间间隔了六十六分钟。”
　　高海森抿了抿唇。

　　何山等了一会儿。
　　见对方不说话了，才道。
　　“所以。”
　　“你是觉得余则灵故意不回你消息，或者说，对你不够上心？”
　　随即，又赶紧摇头。
　　“她肯定是喜欢你的，绝对不可能不上心。”
　　“所以，只可能是……欲擒故纵？”

　　“不会。”
　　高海森笃定地说道。
　　“我仔细想了一下。”
　　“最有可能的，是她终于缓过劲来，想明白我说我要调去西疆是意味着什么。”

　　何山愣了半天才想明白。
　　摇头笑笑。
　　“所以说啊，网上那些嚷着要国家给她们发男朋友的女孩子们，是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和我们这个职业的人交往，需要面对些什么？”

　　“说到这个。”
　　高海森侧目看去。
　　“你女朋友对你，是个什么心态？”

　　“她呀，事儿可多了！”
　　虽然是吐槽。
　　何山却笑得一脸甜蜜。
　　“她要求我，无论干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和她报备，当然，是不涉密的那种。”
　　“如果她给我发消息，而我不能及时回复她，那么，等到我能回复她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她解释清楚。”
　　“再就是，晚上忙完临熄灯前，要记得给她发个视频电话。”
　　“哦，以前遇到我值班，她不忙的时候还会陪我语音聊通宵。”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但，能在耳机里听到她的呼噜声，我感觉还挺好的，哈哈。”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高海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像是在给领导做汇报。”

　　“啊对对！”
　　何山竟然还点了点头。
　　“大部分的女孩儿都吃这一套。”
　　“就是，你得捧着她、哄着她，她才觉得你在意她、重视她。”
　　跟着，又拍了拍高海森的肩膀。
　　“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也犯不着和一小姑娘计较这些。”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