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星空蓝》潇湘夜白

15、再接触7

　　闻言。
　　余则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犹豫了一瞬。
　　还是缓缓开了口。
　　“在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曾提及类似的问题。”
　　“当时他还没有确定去处，所以，我们讨论的是，能否回星城安家。”
　　“我给的回答是愿意的。”

　　沈雅欣：“那，现在呢？”

　　“现在……”
　　余则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缘分这个东西，其实是很神奇的。”
　　“像我，以前也在帝都这边相过好几次亲，最后，一个也没成。”
　　“现在接触的这一个，算是比较满意的了。”
　　“假如，最后真的能和他步入婚姻……”
　　“我想，应该也不会影响到我现在的工作吧？”
　　“毕竟，无论我在帝都还是在星城，都是和他异地。”

　　沈雅欣一直在安静地聆听。
　　闻言。
　　点头笑了一下。
　　“确实。”
　　“那么，这样一来，不能朝夕相处。”
　　沈雅欣的指尖轻点茶杯，沉吟：“你会觉得遗憾吗？”

　　余则灵认真地又想了一会儿。
　　摇摇头。
　　“我觉得，每个人的一生，总是不断地发生一些新的际遇。”
　　“它会促使我们产生一些新的追求，继而放弃一些旧的执着。”
　　“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那都必定是最符合当下情境的。”
　　“所以。”
　　“只要我做出决定的当下足够坚定，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通透。”
　　沈雅欣端起茶杯敬了一下。
　　“没想到。”
　　“你年纪不大，觉悟倒是挺高的。”

　　“沈总客气了。”
　　余则灵双手举杯，遥敬了一下，保持优雅地抿了一口茶。
　　其实。
　　心里早已经兵荒马乱。

　　沈雅欣眸光轻晃，笑笑地把话题转到了这次刚结束的项目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从自己身上移开。
　　余则灵长长地松了口气。
　　提筷开始夹菜。

　　等吃完散场已近九点。
　　沈雅欣让众人都打车回家，留好发票，周一去财务那里报销。
　　惹得大家直呼“沈总大气”！

　　余则灵坐上回家的的士后才拿出手机。
　　发现，高海森在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高海森：【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余则灵：【！！！】
　　高海森：【结束了？】
　　余则灵：【嗯，刚散场。在回家的的士上，沈总给报销车费】
　　高海森：【挺好。我在上次的长廊等你。】

　　盯着长廊二字。
　　余则灵的神思一荡。
　　回想起那天晚上，不知道算不算表白的场景。
　　不由得脸颊一阵滚烫。
　　手指动了动。
　　她回道：【嗯嗯】

　　关闭和高海森聊天的对话框。
　　转而打开备注为“母上大人”的。

　　余则灵：【妈妈，我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了。高海森在小区里等了我挺久。正好晚上聚餐的时候吃得有点多，我先在小区里面和他散散步再上去】

　　母上大人：【好的】

　　透过这两个字，余则灵感受到妈妈不问缘由的信任与支持，不由得一阵暖心。
　　想到刚才对于是否辞职的说法，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逃避似的不甘心。
　　又想到高海森就在长廊那里等着自己，便多了些窃喜和小激动。
　　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
　　让她一会儿笑靥如花，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一脸的怅然若失。

　　的士司机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
　　一边专注开车，一边思量着后头的小姑娘是不是有病，需要不需要报警或者送医院。
　　瞧着她年纪轻轻长得还挺好看的，难免又觉得有些可惜。

　　直到的士停稳在小区门口，已是近十点钟。

　　余则灵付完钱，拿好发票。
　　甫一下车。
　　就瞧见。
　　高海森正靠在小区门口的一株大树的树干上，一手弹了弹烟灰，大步朝自己走来。

　　“嗨！不是说在长廊等吗？”
　　余则灵一边打招呼一边关好后座门。
　　又转身小跑着去开后备箱。

　　却有长臂自眼前伸过，十分轻松地就拎起了那个行李箱。

　　余则灵赶忙又道：“谢谢。”

　　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手把烟捻灭在垃圾桶上，顺手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里。
　　“在长廊也是等，在大门口也是等，反正都一样。”
　　说完，拉着行李箱就朝长廊走去。

　　余则灵赶紧小跑跟上，不一会儿就喘了起来。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
　　她忽然感觉自己缓过劲来了，不由得侧目身边慢下步调的男人。

　　他紧抿着嘴唇，鼻息轻缓，眉目舒展。
　　明明是平常。
　　却莫名令她的心跳快了起来。

　　“你该不会又是路过吧？”
　　她率先开口。
　　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是。”
　　高海森把行李箱停放在长廊座椅边。
　　低头看她。
　　“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哦。”
　　余则灵的视线对上他的便很快避开。
　　用低头找座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脸红失态。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今天，接到了上峰的电话，要求我下周五之前必须到岗。”
　　高海森毫不客气地坐到余则灵身边。
　　“学校那边已经提前结业。”
　　“我预定了明天的高铁回星城，准备在家待两天。”
　　“然后，周一出发去西疆。”

　　“这么快？”
　　余则灵惊讶地抬头。
　　正撞上他凝看的目光。
　　不由地心里一慌。
　　又手忙脚乱地低头避开。

　　“嗯。”
　　高海森的目光又软了几分。
　　“你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今晚过来找你见一面，算作是道别。”

　　余则灵闷闷地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沉默了一会儿。
　　高海森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
　　“我这次的新单位是西疆自治区的哈文小镇，那里距离星城有4733公里，距离帝都也有4513公里。”
　　“目前，那里的交通不算便利，没有可以直达的方式。”
　　“我准备先坐火车去到西宁，再转飞机到哈塔市，那里会有营部的人开车来接我。”
　　“但，想要到达哈文小镇那边的基地，也需要再坐十一个小时的车。”

　　入耳的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余则灵的心跳缓下来许多。
　　时不时也敢抬头去看一眼侃侃而谈的男人。
　　在他说完后，她适时地开口。
　　“那你这一趟下来也真够折腾的。”

　　“还好吧，毕竟，那里已经可以说是我国的边境了。”
　　“那里地势不平，海拔又高，能顺利通车都得亏前几十年疯狂地在搞基建。”
　　他停顿了一下，眸色黯了黯。
　　“在我之前的那一任营长，在到任的当晚睡着后就再没能醒来。”

　　余则灵的嘴巴张了张。
　　又赶紧闭上。
　　轻声问：“是因为高原反应吗？”

　　高海森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干涩。
　　“他叫马涛。”
　　“是我国防生时期的同学。”

　　他当时任少校衔已逾两年，马涛的情况和他差不多，都到了可以提干的年限。
　　论专业知识，他俩都不可谓不优秀。
　　可高海森手握两次个人比武第一、一次团体比武第一的履历，按照上头多次强调的“有能者居之”的理念，任个营长绰绰有余。
　　然而，在面临调动时，却是马涛任营长，他得了个副营长。
　　说他心里没有半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是，目前旅部的情况就是如此。
　　空置的职位有限，属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加之，经年累积下来的提干弊病。
　　就算上头有心想要进行“清朗行动”，却也无法撼动那些浮动的人心。
　　然则。
　　理智上想得通透，可情感上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最后。
　　他也只得用高原上头的工资是下面平原的三倍来安慰自个儿了。

　　只是。
　　他从未想到。
　　兜兜转转，他还是得到了他应得的。
　　而和马涛在哈文见的那一面，竟是永别。

　　一时之间。
　　余则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只道：“那，你是不是也有可能遇上高原反应？”

　　“不会。”
　　“我在那里已经待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高海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心头微暖。
　　“这次去到哈文小镇，第一年肯定是事情多、任务重。”
　　“新年都很可能回不了星城。”
　　“甚至，往后几年都不一定能有假回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就是我即将面临的工作模式。”
　　“你，会介意吗？”

　　“我……”
　　余则灵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一直沉迷于男色的大脑被强制启动，开始思考。
　　“说实话。”
　　“要说完全不介意，也不太现实。”
　　“相亲么，毕竟是以结婚为目的地去认识异性。”
　　“那我不可能一年到头地见不到人，只能和手机谈恋爱吧？”
　　见对面逐渐严肃起来的脸色。
　　她赶紧续道：“但是吧。”
　　“海不来就我，我可以去就海呀！”
　　“你有假回不来，我有假，我可以去找你嘛！”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
　　又低下头去玩自己的手指。
　　“如你所说。”
　　“帝都和哈文小镇隔着四千多公里，来往的交通又不太便利。”
　　“短假是不用想了，就算是长假，也至多在那里待两天，加上年假……”

　　“在交通通畅的情况下。”
　　“长假可以在那里待一天，甚至睡一晚再走。”
　　“如果运气不好，怕是真的见一面就得赶紧踏上返程。”
　　高海森纠正道。
　　“这还是没有遇上我出任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