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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中秋对峙 ...

  •   今日天气正好,执茗和执香在院中做秋千,凤仪殿院中堆满了各种长短的木头和一些斧子、锯子之类的工具。
      原本皇后逝世,李萤身为公主不应当再独自住在凤仪殿中,但是辰帝直言并不打算另立新后,允许李萤继续住在这里,她也就没搬出去。
      李萤坐在石桌边把玩手中的玉簪,这是之前李言还给她的,玉簪尖端都被磨秃了,或许是想提醒她,在宫中须谨慎圆滑,万不可再出现像庆兴殿那样的事情。
      为皇后立衣冠冢也已过去数月之久,幕后主使依然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线索。但是宫中低沉的氛围似乎在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皎皎,”李言带着一封信过来了,进门带起一阵风,他坐在李萤身侧,把信递给李萤:“你看,冯远道将要参加乡试了,没准将来有机会在承乾殿上见到他。”这是临渊阁来的信,信中交代了这些日子冯远道日日苦读颇有成效,还说辛芷回了临渊阁之后把郭明礼好一顿打,怪他不尊师命。
      李萤却是没有心思读信,“阿兄就不担心吗?你已知晓郭庄真相,对太后而言就是一个隐患,她就不担心你要报杀父杀母之仇吗?但你回宫这么久她却未有动作,这太不正常了。”
      “皎皎,”李言掰过李萤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又用双手捧着李萤的脸颊,脸上似乎有点高兴,“你担心我?你担心太后戳破我的身份?”
      “冒充皇室血脉是死罪,她完全可以借此除掉你。”李萤一手握住李言的手腕处,她真的有些着急了,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如果太后真的在密谋什么……”
      李言用大拇指顺了顺李萤的眉毛,又握住李萤的双手,很严肃地说:“她如何揭穿我?告诉圣上我是假世子,因为真世子已经被杀了,她敢让郭庄之事大白于天下吗?”

      太后决计不敢。杀平民百姓,辰帝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杀真世子,辰帝要崩溃。
      先帝泰武帝驾崩之前令他们兄弟二人起誓,绝不手足相残,戕害子嗣,否则死后堕入阿鼻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表面上先帝看似在端水,其实就是怕齐王会遭遇不测,毕竟先帝驾崩之后,龙卫就在太后和辰帝的掌握之中了。
      “你们记着,谁违背誓言,就是南辰的罪人,朕没有这样的儿子!”说完泰武帝就仙逝了。
      这也是辰帝想方设法保护真世子的原因。因此李言料定太后绝不敢提“郭庄”二字。
      并且,只要辰帝认为李言是真世子,也就同样会保护他。“皎皎安心吧。我也并非什么准备都没有。”李言冲李萤点一点头,表示让对方放心。

      眼见中秋将至,太后提议隆重操办中秋宫宴,毕竟这是战后所有皇室成员齐聚的第一个中秋,应当同庆同乐。同时太后想邀请此战的有功之臣入宫赴宴,以示荣耀。此话句句在理,辰帝也欣然答应了。
      这天宫中灯火通明,映得各宫殿金碧辉煌。御花园中格外热闹,天上一轮明月高悬,银辉洒在每个人身上,好似天宫的琼浆玉液倾泄下来,衬得院中翩然起舞的歌姬都有种朦胧神秘的美。
      忘忧台正中间坐着辰帝、太后,二人身后坐着贵妃、淑妃、杨嫔、徐嫔;左边第一排坐着太子、太子妃、李言,第二排坐着三皇子、四皇子;右边第一排坐着大公主,李萤,第二排坐着三公主、五皇子。大殿两边则是坐着诸位大臣。
      说起皇室这些人,名字都很奇葩。
      当初皇后生下皇长子,辰帝为之起名“荣”,即刻封为了太子,足见对其的重视程度,没想到李荣夭折了,辰帝还以为是名字太重,孩子没能承受住,这之后三年宫中没有皇嗣出生。
      待太后为辰帝充盈后宫后,再出生的皇嗣起名都很随意,按月份起名。
      二皇子,即现太子生于正月,太蔟之月,阳气始生,故名李蔟。
      三皇子生于五月,蕤宾之月,阳气在上,故名李蕤。
      四皇子生于九月,取桑落之意,故名李落。
      大公主生于三月,取莺时之意,故名李莺。
      李萤生于萤月,月色皎皎,小名皎皎也是因此缘故。
      三公主也生于八月,为不与李萤重复,取名李菟,取顾菟之意。
      五皇子生于二月,万物新生,故名李萌。

      太后为诸位皇子公主都准备了礼物,都是些常见配饰,但材质不同,肉眼可见太子与三皇子的更加昂贵,太后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但三皇子却因为太子的更华贵而心生不悦,嘟囔了几句就被贵妃制止了。
      几曲歌舞毕,诸位大臣争相向辰帝献艺,有人献上诗赋,赞中秋明月,抒豪情壮志;有人挥毫作画,描月宫仙娥,绘曼妙身姿;有人挥剑起舞;有人以箸敲打杯盏,击节应和。
      眼见着辰帝有些微醺了:“好好好,都赏!”

      夜色渐深,有人发话了。
      “如此良辰美景,正是圆满之时,理应家人团聚,共赏明月,但没想到有人却顶替皇族,以假乱真,妨碍圣上与亲族同乐,当真罪该万死!”太后率先发难,此话一出,众大臣齐刷刷看向太后。
      李萤,李言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果不其然,太后提出操办中秋宴,还召众臣入宫,就是打定主意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李言。

      当年齐王出征后,齐王府的仆婢也尽数带走。但有一对管事夫妇并未随行,后来离开时,凤卫透过马车被风吹起的一角瞥见里面妇人似乎抱着一个婴儿,太后越想越发觉被骗了,送进宫中这个可能是假世子,于是命凤卫四处寻找那对夫妇的下落。
      找了好几年,终于在茂州一处四面环山的村子郭庄发现了那对管事夫妇。原本还不能确认真世子是否就在此,但这村子与世隔绝,村民都目不识丁,唯有这家有个小孩伏在书案上习字,所用纸砚皆是上品,如此区别对待,不难猜测身份。当天整个郭庄被屠戮殆尽,无一活口。
      那时吴内侍还问过太后为何不将假世子的身份告知圣上。“那若是圣上问起哀家如何得知此事,这如何回答?更何况以圣上的性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找到真世子,把他保护起来。哼,还不如哀家悄悄杀了了事!”
      真世子死后这么多年太后都没有戳破这件事。但今时情形不同了,假世子自己得知了身世,不动手是不行了。

      辰帝摇摇头,眨了眨迷离的双眼:“母后?母后在说什么?”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圣上可知宫中竟有如此弥天大谎?眼前这位言世子,是假的!”太后看向李言,神情仿佛在说:区区蝼蚁,捏死你就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通义侯坐不住了,他原是齐王副将,回京之后封了侯,是决计见不得齐王世子被污蔑的。“太后!”他向太后作揖,“言世子在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颇有名望。还请太后慎言哪!”
      太后瞥了通义侯一眼,并不把他当回事,又厉声道:“此事哀家原先并不知晓,还是郑医令告知哀家的。圣上传他来问话便是。”
      李萤和李言对视一眼,看来太后为了不提及郭庄之事,把自己摘了出去,只推说是郑医令告发的。李言还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鄙夷:“还有这种事,啧啧啧”。
      辰帝被惊得醉意全无:“来人!把郑医令带上来!”

      过了一会郑医令被带到忘忧台上,他跪在辰帝、太后面前拜了一拜:“参见圣上、参见太后。”
      “朕问你,太后说你向她告发言世子的身份有假,可有此事?”辰帝拢了拢衣袖,伸出手指着郑医令,“诬告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郑医令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是,眼前的言世子乃是齐王府管事之子。”
      “你哆嗦什么?抬起头来!”太后一拍身前的案台,呵斥道。
      郑医令缓缓抬起头,望着主座上的两人。
      “把个中内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自有哀家和圣上做主。”太后用眼神暗示郑医令。
      “是。当年下官还只是个小小医丞,齐王妃生产那日正是下官当值,下官随吴内侍来到齐王府,府中管事夫人身怀六甲,她也诞下男胎,随后齐王就把管事之子当作世子交给了吴内侍。”郑医令说话时眼神左右乱飘,躲躲闪闪。
      “那齐王此举岂不是……”
      “齐王如此这般图什么呢?”
      “齐王战死沙场,假世子却在这里锦衣玉食,哎……”
      “那真世子又在何处?”
      一时之间大臣们议论纷纷。
      “就是防着皇祖母呗,怎么把皇祖母当坏人呢?”四皇子又在阴阳怪气地拱火。
      太后冷哼一声。
      “齐王叔为人正直,怎会做此有悖伦常之事,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太子又来装老好人了,动嘴皮子的事永远不会错过。
      通义侯指着郑医令,恨不得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我看你眼神躲闪,飘忽不定,分明是在撒谎!”
      “哎——”辰帝出声制止通义侯,他伸出手往下划了划。又继续问郑医令:“你既早已知晓此事,为何当年不说?偏等到言世子回宫数月才说,不会是胡诌的吧?”
      早知辰帝会有此一问,郑医令已准备好了说辞。“当年那管事夫人并未足月,是下官施了催产针,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假世子冒名顶替,下官害怕被问罪,所以隐瞒至今。”此事不假,但管事夫人诞下的是双生子他却没说。

      其实当年太后发现宫里这个是假世子后,很生气,就想拿郑医令问罪,可如果惊动了辰帝,他肯定会找到真世子保护起来,还不如自己派凤卫悄悄杀了真世子了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等到李言回宫之后,太后就想着怎么才能除掉这个隐患,终于想起宫里的郑医令来。

      “嘶——”辰帝发出疑惑的声音,“那你——你现在又不怕被问罪了?这不是前后矛盾?”
      郑医令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正如旁人所言,齐王战死沙场,假世子却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下官思虑再三,还是将此事告知太后,太后许诺下官将功折罪,下官才敢在此揭发假世子。”
      郑医令这话漏洞百出,此事齐王有重罪,真顾念齐王,就不该出来揭穿。
      “即便是郑医令说得看似在理,那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吧,这一切都是郑医令一人所述,空口无凭不可尽信。”右相到底是文臣,思虑得多。真假世子事关国本,毕竟虎符可还没上交,眼下可不能随意定罪。
      通义侯给了右相一个赞许的眼神。“右相说的对!凭什么我们要信他?”
      “是是是,右相说的有理。”问话问了这许久,郑医令的额头上都冒汗了,他用右手抓住广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众所周知,真世子是足月而生,而假世子却是我施了催产针才诞下的早产儿,这足月儿与早产儿的区别,诸位大臣或许不知晓,但太医署无人不知。”郑医令又喘了几口气,眼下的氛围给了他无形的压迫。“早产儿皮肤绛红水肿,颅骨软,足纹少,头发细而软,指甲短而薄,当时去过凤仪殿的太医不少,见过假世子的太医或许有人也起疑过,圣上可全部传来问话。”
      “传!”辰帝冲身后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高内侍就下去传令了。
      本该等到其他太医来陈述证言,但是太后着急给李言定罪,她迫不及待地发话:“言世子,你有何话说?”
      “太后!”通义侯赶紧出言阻止:“高内侍还未回来,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啊!”
      李言脸上淡淡的,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这场闹剧演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过,仿佛自己不是那个漩涡中心的人。李言缓缓走下席间,在郑医令身旁跪下,身杆挺得笔直,“回太后,臣无话可说。”
      辰帝还在等着高内侍带太医来回话,没想到李言竟然似要认罪,他十分错愕:“你,你都不想辩解几句?”
      “臣出生之时不过一婴孩,不知世事,对身世更是一无所知。”李言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无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毫不在意。李萤看着他若有所思,直觉告诉她,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太后得意一笑:“分明是人证确凿,无法狡辩。冒充皇族,罪不可赦!”这一场,终究是哀家赢了!
      宫宴已是尾声,没有了觥筹交错、丝竹之声,有的只是空气中压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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