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算法》空空安

101、终章·求婚书

　　穆骁弯下腰，伸手在那个像百宝箱一样的书包里继续翻找，终于找出一个信封。

　　他抿了抿嘴，完全无法抑制地心跳，深呼吸了几下才抬起身子。

　　他看着林默，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有这个。”

　　说着，他将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林默的手边。

　　林默好奇地接过信封，当她看到上面写的三个大字时，完全绷不住，趴在了桌子上，眼泪都笑出来了，整个人直不起腰。

　　穆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么好笑吗？”

　　林默捂着肚子，抹着眼泪坐了起来，看着穆骁：“对不起，求婚书这种东西我真的从没听过，有点意外，很难不笑。”

　　她再次举起信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重新趴在桌子上。

　　穆骁笑着戳了戳林默的胳膊，“你要不等会儿再笑？先打开看看？”

　　他腼腆地解释道道：“我怕我用嘴说，会有些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所以这几天等体检报告的时间里，我就时不时就地拿出来修一修改一改。说实话，每次看都还是觉得……不够情真意切。”

　　林默重新坐直，调整了呼吸，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看着穆骁认真解释，她有些感到抱歉，“好的，对不起，我现在就打开。”

　　林默拆开信封，穆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身板挺得笔直，两只手紧紧放在膝盖上，呼吸不由得开始变得沉重。

　　林默展开信笺，缓缓读了起来。

　　“林默，你好。展信舒颜。”她读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穆骁。

　　穆骁疑惑地回视着她，“怎么了？”

　　林默把信递给穆骁，“你来读吧，我读给你听是不是有点奇怪？”

　　穆骁呆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哦，对哦！”

　　林默笑了起来。

　　穆骁接过信，深深吐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下林默，提示着：“我怕我读着读着会哭，你不要嫌弃我哦。”

　　林默笑着说：“不会的，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哭。”

　　穆骁笑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盯着信看了一会儿，开始读了起来：

　　林默，你好。

　　展信舒颜。

　　关于这封信我该从何说起呢？

　　穆骁抬眸看了看林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读着。

　　实不相瞒，光是写到这里，我已经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他对着林默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带着些许尴尬和紧张。

　　林默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穆骁的笑容不太自然，紧张的情绪明显写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垂眸，看向信笺，继续读了下去。

　　结婚这件事，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曾认真考虑过。

　　我对婚姻的印象，是争吵，是破碎，是我开朗人生中唯一能触动我痛处的开关。

　　因此，这个环节早早地被我排除在了人生规划之外。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偏偏遇到了你。

　　你说可以，那我便愿意。

　　这半个月里，我设想了许多关于求婚的场景。

　　日出还是日落，山顶或是海边。

　　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发现这些好像都不太合适。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见过的炫目美景，是我难以全部想象得到的。

　　我所能想象出来的，对你来说也许早已司空见惯。

　　无论有没有我的参与，你总能感受到来自它们的美好。

　　所以最后，我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比较合适，这里会是只属于我们的一方小天地。

　　穆骁目光离开信纸，腾出一只手，指向餐桌。

　　我们会在这里吃着我们喜欢的饭菜。

　　他又转身指向电视。

　　会在这里看着我们喜欢的电影。

　　又指向沙发。

　　会在这里听我们喜欢的音乐。

　　穆骁手指最终落在卧室方向。

　　那里会是我们的房间，衣柜里有我的衬衫和你的裙子。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我们的衬衫。

　　说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重新看向林默。

　　或许我们还可以牵着手一起到楼下散步，走累了，就回到属于我们的小房间，待在一起，靠在一起。

　　这里不一样，因为这里有我们，所以这里会是家。

　　和其他地方都不同，其他地方别人想去也能去，只有这里，是我们想回才能回的。

　　这些，好像并不特别，但如果是和你在一起，那很特别。

　　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们”这个通俗的词汇，在我这里都变得特别了起来。

　　穆骁声音慢慢哽咽，双手颤抖地擎着信纸，低垂的眸子里，泪珠如豆般滑落，溅在信上。

　　泪水模糊了穆骁的视线，他努力眨了眨眼，却依旧哽咽难语，喉间似堵着一团棉絮，只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还在划落。

　　林默看不得别人哭，更别说是她家穆工，她轻轻从穆骁手中把信抽了过来。

　　正当林默准备自己继续往下看时，穆骁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了泪水，继续往下念了起来。

　　其实，这信看不看对于穆骁来说都是一样的，信上的每一个字，穆骁早已烂熟于心。

　　他不知修改了多少遍，也不知在心中读过了多少次，早已铭刻在脑海深处。

　　他继续道：

　　我想扔掉那些不值一提的过去，开始期待有你的未来，关于我们的未来。

　　穆骁停顿了一下，抬手擦去滑落的泪水。

　　有阳光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晒太阳，下雨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听雨声。

　　请你相信，无论晴朗还是阴郁，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我是一个喜欢多想的人，而你却豁达得多。

　　我不会要求你也变得敏感，我只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让行动比想象得更多。

　　我或许会显得笨拙，但希望我的笨拙或许能够打动你些许。

　　林默，我爱你，同样深爱着你自由的灵魂；我爱你，也爱我自己一贯沉静的心。

　　我总觉得自己无趣，你却总说这样就很好，从未想过让我改变什么。

　　同样的，你本就是超乎想象一般美好的存在，你只管做你自己，我也只管爱你。

　　你曾经问我是否有信仰，那时我说，作为一个福建孩子，我相信妈祖会保佑我的。

　　但那时我其实没有真正的信仰，现在我想说，林默，你不如成为我的信仰吧。

　　比起各路神明，我更愿意相信你，这不是出于迷信，而是出于我的全部真心与诚意。

　　我用这些，与你求一个，人生这条漫漫长路，我们一起慢慢走。

　　你看，这或许就是我，总想给你写信的理由，把我的心意呈现于你眼前。

　　这不会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因为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与你一同分享，你想的时候，就可以随时翻阅。

　　穆骁用力抹开脸庞上的泪，然后深情地看向林默。

　　林默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信，听着穆骁的声音，用手背匆忙抹去脸上的泪水，但泪水如潮涌般不停地滴落，最终没能阻止它划落到信上。

　　两人的泪水交织在一起，信上的字迹被泪水晕染开来，而那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两颗同样炙热的心。

　　穆骁靠近林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细心地帮她擦拭泪水，他的动作轻柔而笨拙。

　　林默抬起头，眼神穿过泪水与雾气，定格在穆骁那双红红的眼睛上。

　　她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穆工，你这话说得好像要请个神像回去一样。”

　　穆骁也笑了，可惜那笑容被泪水冲得有些模糊，显得有些狼狈。

　　他拿着给林默擦眼泪的纸巾，顺手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两人对视着，笑声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是啊，娶回家，当神仙供着，这是来自福建人最高的礼仪，可以吗？我的小仙女？”穆骁笑着说，声音却因为情感的波动有些颤抖。

　　穆骁说完，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句话，没有写在信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银色的戒指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光。

　　单膝跪地，他仰起头，深深地望着林默，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柔情：“林默，我们能不能，我们要不要，水到渠成地结个婚呢？”

　　林默愣了一下，但很快，她迅速接过戒指，一把将穆骁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里夹杂着笑意和泪光：“为什么我看别人求婚都欢天喜地的，我们在这里却抱头痛哭？”

　　穆骁低声轻笑，笑声轻柔，却直达心底。

　　林默轻轻地替穆骁擦去眼角的泪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哭又笑的，是不是更奇怪了？”

　　林默伸出手，看着穆骁，眼神温柔：“给我戴上。”

　　穆骁深吸一口气，将戒指缓缓戴进林默的手指上。

　　林默随即勾住穆骁的脖子，柔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愿意。”

　　“现在换我用尽余生所有的虔诚，只保佑你。”

　　穆骁动容地将林默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住，整个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天，两人在朋友圈发了求婚书和戒指的照片。

　　林默的文案是：“他说他要供个仙女。”

　　穆骁的文案是：“她说她会只保佑我。”

　　两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兴奋不已，连连追问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并表示愿意承担一切准备工作。

　　然而，穆骁和林默却婉拒了他们的好意，皆是表示，关于婚礼，他们自有安排。

　　时间飞逝，转眼又到了四月，花开时节。

　　上海。

　　婚礼大厅里，穆琛和高石磊正专注地调试着电脑。

　　穆琛感激道：“小高还好有你在，要不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弄呢。”

　　高石磊笑得灿烂：“嘿嘿，哥哥别客气，骁哥的人生大事我很愿意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大连。

　　叶乔笑着对林工说道，“林工，技术问题交给你了哦，我今天主要是家属代表。”

　　林工自信地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妥妥的。”

　　穆琛和叶乔分别收到了穆骁和林默准备好的消息。

　　他们站在各自分会场的台前，微笑着对来宾们说，“亲爱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林默以及穆骁的婚礼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穆琛、叶乔：“请大家看大屏幕。”

　　两方会场，众人齐齐抬头，向着大屏望去。

　　画面里，梅里雪山被一层静谧的薄雾笼罩，清晨的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

　　渐渐地，一道金色的光线划破天际，柔和地洒在山体上。

　　山峰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光线逐渐蔓延，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将那冰冷的雪山缓缓唤醒。

　　山顶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金光，宛如一顶顶金色的皇冠，庄严而神圣。

　　整个梅里雪山在日出的辉映下，宛如一位披着金色披风的女神，矗立在天地之间，令人心生敬畏。

　　过了几秒钟，画面一转，林默带着温暖笑意的脸庞缓缓出现在屏幕上。

　　镜头逐渐拉远，穆骁和林默一起出现在画面中央，两人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各位亲朋好友们~”

　　林默笑着说：“大家好呀~和大家介绍一下，我身旁的这位是我的新郎，穆骁。”

　　穆骁的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林默，眼中满是笑意。

　　林默说完，穆骁才将视线转向镜头，接着道：“我身旁的这位是我的美丽的新娘，林默。”

　　林默继续说道：“刚刚大家看到的是今天清晨我们在梅里雪山录下的日照金山画面。”

　　“梅里雪山呢～是座神山。都说，日照金山，见者有福。祝福在座的各位亲朋好友同我们一起福气连连～”两人对着镜头一起拱手，笑容温暖而真挚。

　　话音刚落，两人互相对视，眼中充满默契。

　　穆骁对着镜头解释着：“我们的婚礼可能显得有些不一样，采用了直播的形式。”

　　“说实话，我觉得这种方式很好，无论此刻你身处大连、上海，还是祖国的五湖四海，甚至全球任何的地方，都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穆骁笑着，情真意切，动容地补充着：“如果说得再贪心一点，那我是真的很想邀请全宇宙，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着，他深情地看向林默，两人相视而笑，笑容中洋溢着幸福。

　　林默微笑着说：“仪式的最后，我们想各自为对方献上一首歌，也唱给大家，希望把美好的祝福，也送往全宇宙。”

　　说着两人看向穆骁，他的眼神再没从林默的身上移开过了。

　　穆骁就这么望着林默，他选了一首毛不易的《给你给我》，声音温暖而动听：“给你我平平淡淡的等待和守候，给你我轰轰烈烈的渴望和温柔……”

　　他款款地看着林默，继续唱道：“给我你带着微笑的嘴角和眼眸，给我你灿烂无比的初春和深秋，给我你未经雕琢的天真和自由……”

　　林默唱的是李健的《我始终在这里》，坚定而深情：“我的信仰就是让我，沸腾的诗句，哦，我不能无处可去，生活还是要继续，But I Still love you~”

　　他们的歌声温暖，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们的爱意而静止。

　　唱罢，穆骁微笑着对着镜头说道：“婚礼仪式正式结束，祝大家生活幸福，吃好喝好。”

　　李淑珍看着大屏幕里的两个孩子，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穆琛走过来，轻轻揽住妈妈，调皮地说道：“老妈，我没想到这么不靠谱的方式您也能同意。”

　　李淑珍微笑着回答：“你弟愿意结婚我都谢天谢地了，总算不用担心我和你爸走了，他一个人怎么办了。”

　　穆琛搂着妈妈，轻拍着她的胳膊，温柔地说：“别说这样的话，他结不结婚都是最希望你们长命百岁的人，您知道的。”

　　李淑珍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笑了笑，点了点头。

　　穆骁和林默在云南尽情游玩，青山绿水和迷人的风情，层层叠叠的云朵，洒满阳光的大地，手牵手走过古老的石板路，都成了心里最美的回忆。

　　回到上海后，时光悄然流逝。

　　有一天，林默突然想起，他们还没有正式领结婚证。

　　她靠在沙发上，望向正专注于电脑前的穆骁。

　　“穆工，我们婚礼都办完了，什么时候去领证啊？”她轻声问道。

　　穆骁抬起头，眼神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嗯？什么时候都可以呀～那我们等个晴朗明媚的天气就去吧？”

　　林默故意撅了撅嘴，眼波流转，调皮地说道：“穆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么敷衍，都不说选个黄道吉日！”

　　穆骁轻笑一声，眼中溢满了宠溺：“不需要，遇到你之后的每一天都是黄道吉日。”

　　林默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嘴上依旧打趣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挑个雨天去得了，说不定人还少？”

　　穆骁点点头看着她，认真地回答：“也不是不行。”

　　林默盯着穆骁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的眼神坚定而真挚。

　　她终于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真的在一个下雨天，林默兴奋地拉着穆骁出门领证。

　　“穆工，我不想带伞。”

　　“没事，我带了就行。”

　　两人慢慢地走在街上，雨水敲打着伞面，街道上行人稀少，雨雾蒙蒙。

　　林默把手伸出伞外，感受着雨滴的冰凉：“穆工，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不怕，我们有伞。”

　　当林默把手收回来时，穆骁轻轻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擦干了雨水，然后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那天的民政局，格外安静。

　　他们走进大厅，不需要排队，因为只有他们两个。

　　□□员微笑着迎接他们，迅速而温馨地完成了所有手续。

　　回去的路上，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林默抬头望着穆骁，他举着伞微微偏向她，肩头被雨水淋湿了一些，但他的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很容易看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林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着，如果有他在，虽然外面下着雨，但确实依旧是个晴朗明媚的天。

　　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穆骁此时低头看她，林默脸上那明媚的笑意，暖暖的酒窝，总是让他心动。

　　心头莫名地涌上一股感动，心里轻轻地道：“林默，谢谢你。”

　　“我一直觉得是你，穿过了岁月，去拥抱了那个在雨天偷偷在心里啜泣的孩子，抚慰了他所有的崩溃。我没能做到的事，谢谢你替我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