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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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相王，太平公主诛杀逆贼张易之张昌宗有功，相王加号安国，封太尉。太平公主加号镇国，钦此！”早朝快要结束时，当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站在含元殿上，宣读圣旨。
李旦和太平跪拜谢恩。
“好，没有什么就退朝吧。”新皇帝李显难掩脸上的喜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
太平刚刚起身，发现皇兄走到自己身边。
“旦儿，太平，你们跟朕来。”李显微微一笑，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态。
李旦和太平相互看着，再看看自己的哥哥，也都会心地露出微笑。
李显带着弟弟妹妹穿过延英门，到了清晖阁。
清晖阁？
太平有些疑惑，为什么不是在平常议事的紫宸殿呢？
“来人啊，摆些点心美酒上来，朕要与弟妹把酒言欢。”李显的兴致高昂依旧，走到高位的案后坐下来。
李旦看着这样的哥哥，心里也不觉欢喜。不过向来恭谦内敛的他只是淡淡的，未曾过多表露，顺从地坐在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皇帝哥哥今天心情很好呀！那我可是要最珍贵的高昌葡萄酒哦！”太平弯起嘴角，向哥哥撒娇。
李显突然眼圈一红。他们兄妹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地聚过了，抛开这些年来心中压抑惶恐，如同小时候一样，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当个父亲母亲最宠爱的孩子就好。
“皇上——”李旦看哥哥红的眼圈，不由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李显也想着这样的行为不符合做一个皇帝的威严，慌忙用龙袍的袖子揩了下眼角，“只是太高兴罢了。”
正在这时，宫人将食盒端上来，把酒菜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喝吧，今日喝个痛快，不醉不归了！”李显略显肥硕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举起酒樽对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
可酒樽还没有挨着唇，李显突然颤抖了一下，目光有些惊恐地看着前方。
李旦和太平疑惑地看着李显的反应，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向门口望去。
一个身着红衣，妖娆似火的女人渐渐近了。
是韦后！
“皇上在这里摆宴，怎么能不叫上臣妾呢？”韦后轻笑着，声音娇软，似嗔似怪。
怪不得要到这里来，原来是要躲开皇后。太平终于明白。不过，太平是很不喜欢韦后的，不仅仅因为她的野心与张扬，也因为……
李显咬紧牙关，像是强忍住什么，却不敢说出声。
“相王和太平妹妹也在啊。”韦后故作惊讶，脚步轻盈移向太平身旁，挤着在她身边坐下。
太平皱着眉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咯咯——”韦后娇媚的声音又响起来。她注重礼仪地用袖子掩住了嘴角，却躲在后面，悄声对太平说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李令月，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即使韦后这般，太平心中也明白，显哥哥对韦后的依赖害怕大过爱情。当初显哥哥被贬庐陵时，几乎崩溃地要自杀，是韦后这样坚忍的性子，才让他活着走到今天。但同时韦后又是狠毒的，她甚至可以命人将大臣扔在石阶上，当场折断了脖子。
“你来干什么？”太平口气中的嫌恶表露无遗。
相王忙开口道：“太平，不可对皇后如此无礼。”
“呵呵，我就喜欢太平这直来直往的性子。”韦后不以为忤，丝毫不在意地说着。可眼角的抽动显示着她内心的翻涌。李令月，你每次都非得这样对我么？！
相王见韦后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皇帝李显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喝酒。
“臣妾此番前来有要事与皇上商量。”韦后收起妖娆姿态，正色对皇帝说道。
“哦？”李显有些诧异，韦后还很少用这种口吻与他讲话。
“自皇上登基以来，臣妾身为皇后协助皇上管理后宫。但后宫事务繁多，臣妾自知资质愚钝，无能一人管理好后宫，特来向皇上推荐一人为妃，为皇上分忧。”
在场另外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李旦疑惑地想着，这太不像韦后的行事作风了。她难道不应该恨不得将其他所有女人都赶出后宫么？
李显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立刻升起一丝高兴，可马上又怀疑起来，会不会是这个妒妇想出来的招数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呢？
只有太平，几乎要将牙根咬破。韦后曾经狂笑着对她说过，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自己和婉儿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如果显哥哥要纳婉儿为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而且，显哥哥的心思明显也是在婉儿身上的！
终于，韦后说出了那句让太平绝望的话：“臣妾提议皇上将上官婉儿纳为妃子，以协助管理后宫——”
婉儿！李显和太平的心同时颤了一下。当年婉儿的绰约风姿出现在李显的脑海。
李显又狐疑地看着韦后的脸，紧盯着想要从她脸上分辨出话里的虚实。
但韦后脸色始终坦荡，不似作伪。
李显终于放下心来，开心地说道：“好，就依了皇后的意思。即刻封上官婉儿为婕妤！”
待李显下诏之后，各人就觉得毫无话题，心思萧索，也就纷纷告退了。
当太平挟着怒意快步向前正要出宫时，突然被一只皓腕拉住。
“你干什么！”太平一抬手，用力挣脱了韦后的手。
这一甩带上了武功，竟震得韦后连连退步，手臂发麻。
“令月还是这般不疼惜妾身呢。”韦后故作娇嗔，优雅地轻揉着被弄痛的手腕。
太平看她这副样子，怒火大盛，死死攥紧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真想杀了你！”
“哼，你舍得么？你忘了我们——”韦后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逡巡，游移在太平挺拔的身躯上。
“够了！那只是酒后犯错，我们说好不提的！”那是太平一生最懊悔的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太了解韦后，了解她的坚忍，了解她的狠毒，更了解她的那种得不到就要毁灭的心态。如果说婉儿的爱是包容和忍让，那韦后的爱就是占有和控制。但她对能让自己随意控制的李显毫无兴趣，偏偏喜欢上了自己根本驾驭不了的太平公主。
对于这样的韦后，不能激，只能哄，越激她越跟自己对着干。
太平蓦地睁开眼，眼中竟然闪耀着些许柔情。
韦后被太平眼中的光彩吸引，有些痴痴的，仿若流露出小女儿情状。
“香儿——”太平拖长了尾音，叫着那个很久没有叫过的称呼，韦后的名字。
韦后的脸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太平马上捏住韦后尖细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太平的声音突然充满蛊惑：“香儿，不要让上官进宫，好么？”
这样的太平，是以前的韦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
韦后突然咯咯地笑起来，眼神中又是平常那种风情万种难以捉摸。太平还真是用心良苦，一句话里面叫我香儿，却叫她上官。
“那么，香儿和上官比起来，哪个对你更重要呢？”韦后好笑地看着太平。
“这——当然是香儿了——”太平强忍住，勉力说出这句话来。
韦后更得意了，眼睛不断地往太平身后看去，像是在提示她什么。
太平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心中发毛。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此刻她最不愿见到的人。
婉儿——手中拿着明黄色的诏书，全身都在颤抖着，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婉儿——你听我解释——”太平还未来得及说完，婉儿一转身，拼命地跑开了。
韦后走上前来，轻轻在呆滞的太平脸上啄了一下，潇洒转身走开。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太平公主，她志在必得。
当太平回到公主府，正巧儿子薛崇简前来请安。
薛崇简见母亲闷闷不乐，也上前问其缘故。
“只是因你上官姑姑罢了。”太平长叹道。
薛崇简见过上官姑姑几面，姑姑对他很好很宠爱。甚至，母亲告诉自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上官姑姑起的。
“上官姑姑怎么了？”薛崇简问道。
“皇上要纳她为婕妤。”
“什么？！上官姑姑要嫁人了？！”薛崇简惊道。他曾以为上官姑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更何况上官姑姑已经年逾四十了，这个时候，竟要成为妃子。更何况，上官姑姑每次看着母亲的眼神，自己怎么会不明白。
太平握紧的拳头，指甲都要抠到肉中去了。
“母亲，您不要太难过了。”薛崇简字斟句酌地说道，“上官姑姑成为妃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平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他长大了，终于开始懂得这宫中的斗争了。一股莫名的滋味爬上心头。
的确，现在韦后权势滔天，皇帝李显对她是言听计从。如果婉儿成为妃子，以她的才能，必定会成为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传递宫中消息，监视韦后，以防李家天下再次被外戚夺去。
可是自己前不久才对婉儿许下承诺，说她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自己怎么能开得了口去要求她？！
太平痛苦地摆摆手，示意薛崇简下去。然后自己慢慢地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着。一旁的春看见，也只能默默地从后面抱住太平，像太平很小的时候，那样紧紧地抱住她。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