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欲染》苏柯贝

15、第 15 章

　　阴郁的天空透出几束阳光。
　　依然让人喘不过气。
　　整个舞室的人，好像只有方蒙和程宇脸上带着些凝重。
　　他们站在哈金门口。
　　华丽的艺术LOGO铺满了墙面，倒有几分压迫感。

　　迈进这样的公司是需要勇气的。
　　方蒙一直自信着的松弛在她对自己实力的怀疑面前，荡然无存。
　　若是放在以往，若是放在她还在跳中国舞的时候。
　　她一定能大大方方走在最前。
　　可她现在并不出众。

　　她尝试了好几次。
　　她向程宇反复暗示自己的实力并不够，她来哈金也许会拖舞室的后腿。但程宇就是不给她机会，他和她说，他们都共同体，没有谁会觉得谁差。
　　多么的理想主义。

　　方蒙将脸藏在口罩下。
　　她隐在了舞队中。

　　“程老师是吧？”
　　小许刚从楼上下到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台等待的一群人。
　　方蒙迅速低下了头。
　　她沉默地盯着无痕的地面。
　　李逸之就站在她身旁，他换了顶帽子。

　　程宇上前与小许交谈着。
　　他杵了杵她的胳膊：“方蒙，你说程宇正经起来倒是完全看不出舞室里的样子。”
　　鸭舌帽遮住了他最为张扬的眉眼。
　　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他是真的高兴。
　　方蒙尽力扯出一个微笑。
　　“毕竟是个大事，他也不会随心所欲来。”她回应着。
　　她的呼吸都有些重了。
　　大家都开心。
　　她不要做毁了大家体验的那个。

　　去往练习室的路上是那么的漫长。
　　明明是为了安静的环境才建造的隔音墙，在方蒙的体验里却变成了更加压抑她灵魂呼喊声的黑色囚笼。
　　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天大的事。
　　这只是舞室和娱乐公司的一场合作。
　　但她就是觉得。
　　这样的自己站在这个地面上，是万万不应该的。
　　她应该加倍练习后，完美出现在众人面前。

　　“欢迎各位的到来！”
　　练习室的门一开，舞台总监就牵走了程宇。
　　他们短暂寒暄后，程宇示意着大家活动身子做准备。
　　李逸之摩拳擦掌。
　　他的目光一一与练习室内的哈金工作人员相汇。
　　而方蒙却一直安静地留在角落。
　　她尽力让自己不去在乎练习室里的其他人。
　　她是舞室的一份子。
　　她认真跳好就可以了。

　　修长的身姿、冷艳的气质......
　　方蒙不知道她的样貌已经被工作人员们注意到。
　　应着程宇的召唤，她和李逸之站到了最前。
　　音乐响起，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动作随着她的呼吸展开，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舞台总监的笑容也跟着他们逐渐投入拉大。
　　待到了dance break。
　　他已经兴奋到从镜前的椅子上站起。
　　他牢牢盯着在练习室正中央激烈舞蹈的三人，这就是他要签下的对象。

　　一舞完毕，掌声响起。
　　方蒙拨开粘在脸颊的头发，神情终于轻松了下来。
　　她用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完成的很好。
　　李逸之拍了拍她的肩，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绽开一个微笑。
　　“稳了。”
　　他用口型悄声向方蒙说着。
　　这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大声说出来，这是他们自己对舞室表演的自信。
　　这下方蒙是彻底放心了。
　　有李逸之的肯定，那后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辛苦大家，小许，你安排人倒些水来给大家。”舞台总监笑眯眯的，“麻烦大家等一会儿，我和程老师单独聊一下合作的问题。”
　　李逸之冲着方蒙挑了挑眉。
　　他说对了。
　　等着吧。

　　年轻的工作人员上来搭话。
　　方蒙小口喝着热水，应付着他们的热情。
　　好在程宇并没有去很久。
　　不多会儿，他就回来了。
　　他在练习室的门口停住脚，伸手招呼她和李逸之过去。

　　“你们两个待会儿去隔壁那个小练习室，舞台总监在那里等你们。”程宇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方蒙和李逸之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哈金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迟迟都不肯迈步。
　　程宇眉毛扬起，干笑了几声。
　　“你们啊，我还会害你们吗？”他抿了抿嘴，“快点去，听话。我带着其他人在大厅里等你们。等你们出来了，回头一起回去。”
　　“大厅里等我们？”
　　李逸之压了压帽檐，他感觉程宇哪里不太对。
　　“臭小子！那是人家练习室，我们还能一直待里面啊！”程宇佯装要打他。
　　“快去吧！”
　　他催促着。

　　李逸之再次狐疑地看了程宇一眼。
　　他侧过头，率先向那边走去。
　　方蒙对着程宇耸了耸肩，随后走在了李逸之身后。
　　程宇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小门里。
　　他叹了口气。
　　回头去叫舞室的其他人。

　　“来啦？”
　　除了舞台总监，屋内又多了一个他们没有见过的人。
　　李逸之几乎就要吐血。
　　什么小练习室，这明明就是个会议室。
　　看这陌生人手里还拿着文件。
　　......程宇那家伙不会让他和方蒙过来帮他签合同吧？

　　总监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当然，这是他的主场。
　　“我麻烦程老师请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谈谈签约的事情。”他的态度非常专业，“我想邀请你们两位来我们公司做练习生。”
　　“练习生？”
　　方蒙微微蹙起了眉毛。
　　什么叫邀请他们两人做练习生。
　　他们和程宇来不是来谈舞室的合作吗？

　　李逸之原本还轻松地笑着，现在他张了张嘴。
　　他的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我们公司有非常完善的体系。其实应该也不用我多介绍，公司打造出的艺人们我相信你们一定都很了解。我真心邀请你们来，以你们的条件，出道后会成为非常优秀的艺人，会有无数粉丝追捧你们。”
　　他的声音好像海妖在吟唱。
　　方蒙忍不住的这么想。
　　这些话对她是没用的，她还没想过自己哪天能出道。
　　但......
　　她垂下眼，目光移向了李逸之。
　　李逸之应该很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吧？

　　“不好意思。”
　　他居然要拒绝吗？
　　方蒙震惊地望着他。
　　李逸之不是没有心动，但他不能就这么做了程宇的叛徒。
　　“我......”
　　“我劝你们好好想一想。”
　　舞台总监并不着急，他双手握拳放在桌上：“我并没有要瞒着程老师签你们的意思，我刚刚已经先和他交换过意见。如果你们能签，那以后哈金和舞室的合作想必会顺利许多。”

　　“什么意思？”
　　方蒙眯起了眼。
　　这是在告诉他们只有签了练习生合同，舞室才能和哈金合作？

　　“公司和舞室之间合作，会优先在哈金任职的。外面很多舞室的老师，他们几乎都在公司里担任舞蹈老师。”总监和蔼向他们解释着，“我当然也会把程老师签过来，但是......呵呵，公司里也有人情世故。把你们签过来，再让程老师以你们老师的身份进来最合适。”
　　难怪程宇刚刚那么奇怪。
　　李逸之这才理解走廊上程宇的别扭。
　　让程宇这个人走后门、开先例，对他来说就是侮辱。

　　“如果你们不签也无妨，就是可惜了你们舞室。”总监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方蒙警惕地抬起头。
　　这话里有诈。
　　“你们不来程老师的入职就困难了，程老师不过来......唉......”他叹着气，“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和你们合作，前面还有那么多家舞室等着。”他似乎很苦恼。

　　两份合同被摆到了方蒙和李逸之的面前。
　　还贴心地配上了笔。

　　他们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方蒙率先签上了名字。
　　李逸之不解地看着她。
　　“签吧。”方蒙很冷静，“一举多得，大家都有机会。”
　　是啊......
　　大家都有机会......
　　李逸之有些僵硬。
　　他歪歪扭扭签上字递给了对面。
　　舞台总监满意地笑了。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李逸之觉得，他的脸上写着胜利。

　　签完了就没什么好讲的。
　　在确认可以过一周再来报道后，李逸之和方蒙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他们要去问程宇怎么不提前和他们讲清楚。
　　哪怕提一嘴他们也不至于没个准备。

　　他们急吼吼冲到大厅。
　　可大厅内，没有舞室里人的影子。

　　“程宇呢？”
　　李逸之慌张地张望着。
　　他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看到，没有人在等他们。
　　方蒙呆了片刻，转头奔向前台。
　　“您好，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呃.....一群人在大厅里等人啊？”她不知道前台姐姐当时留没留意他们进哈金。
　　“有人在大厅里短暂停过，但是没有人在这里等过。”
　　前台姐姐回想着。
　　“那麻烦您再想想，有没有一群人从这里出去？”
　　“有，大概半小时前吧？”前台姐姐对这个还是记得的，“我记得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他们半小时前自己出去了。”
　　“谢谢！”
　　有消息就好。
　　不是突然消失。

　　“你问到了吗？我找了一圈没找到，门口也没有。”
　　李逸之很是焦急。
　　看着程宇一直都没心没肺幼稚的很，感情这么能藏事。
　　方蒙歪头笑了一声：“我问过前台姐姐了，她说程老师他们自己出去了。你看外面没有，那可能就是回舞室了吧！也许大家等我们等急了。”
　　她掏出了手机。
　　“你知道程宇的私人号码吗？我只知道舞室的。”她向李逸之询问着。

　　李逸之摇了摇头。
　　他按下方蒙准备拨号的手。
　　“别打了。”他很是低落，“我打过了，他不肯接。其他人说，他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要在大厅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