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天才》渺十年

9、同一类人的吸引力。

　　第九章

　　云翩燃偏过头，眉间被发梢弄得痒痒的。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令他产生不适，但不知为何他适应的很快：“怎么受伤了？”

　　寻柏还没走近的时候云翩燃就注意到他小腿上鲜红的一片，肩上的人一句话也不说，他又问：“疼？疼到说不出话了？”

　　寻柏慢慢直起身子，改用胳膊搭在云翩燃身上：“我刚回来，我见义勇为去了。”
　　寻柏扭过头，目光寻找了会儿，给云翩燃指了个方向。

　　云翩燃看过去，在一个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棕色小尾巴，小尾巴的主人正怯怯的露出黑色小眼睛看着他们。

　　“你，你救了只小狗？”云翩燃诧异了几秒。

　　寻柏缓慢点了点头，语气比平日里微弱些许：“那几只老狗可凶了，要不是我出手相救，这小狗就被活生生给玩死了。”

　　云翩燃看了看那只胆小的小狗，看上去刚断奶，小小一只还没他两只手大。
　　他轻叹，寻柏这腿上的伤不用想了，准是被狗挠的。

　　寻柏抓来小狗，放在腿上，耐心地安抚它情绪。
　　云翩燃找来药箱后站在他面前，俯视寻柏：“你临时有其他计划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你说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这只小狗还是个小妹妹诶，该叫糯米呢还是糖果？”
　　“寻柏！”

　　云翩燃蹲下身，气得朝他伤口拍了一掌。
　　他就不理解了，知道人情债难还，一开始就应该避免，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欠下来。

　　什么互惠关系！
　　全是狗屁扯淡，有什么能比身体重要的！

　　寻柏疼的呲牙咧嘴，话是不敢说一句了，他抬眼，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好了，我知道错了。但这不是事发突然嘛，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你别朝我摆出这种脸色。”云翩燃别过眼。
　　奇怪，他的气真的一下就消了。

　　云翩燃现在的脑子被寻柏这个人搅一团乱，他烦躁的抓了下头发，而后蹲下身拿出碘伏给寻柏处理伤口。

　　“你别想太多。我还求于你呢，万一你得了狂犬病死了，我找谁去要我想要的答案。”云翩燃说罢，认真给寻柏处理伤口。

　　寻柏安静地注视云翩燃，望着他愈发红亮的耳尖，困扰着寻柏这几周的问题终于有了回答。
　　果然啊，他和他是一类人。

　　巷子里的一角，处于青春期的少女几乎没有掌控情绪的能力，或者说，她生来就是被情绪所掌控的。
　　这种情绪类似于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偶被一个讨厌的人夺走，而她，做出的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

　　郑晓暖在短短五分钟就想好了该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玩偶，她少有的理性成为了主导，郑晓暖知道，对方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垮的人。
　　如果是她父母，她砸几个碗筷，不吃不喝半天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

　　寻柏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是个极其热心肠的人。
　　郑晓暖聪明，她脑子里的计划像面对那些低等级的数学题一样，只是几分钟就得出了解题思路。

　　屋内心甘情愿为寻柏处理伤口的男人，使她心中的怒火沸腾，眼中不断有泪水漫出。
　　这种酸涩的感觉十分煎熬难受，她暗暗发誓，这辈子她不会再经历第二次了。

　　回去以后，不出意外郑晓暖被父母骂了一顿，一开始父母的火是止不住的，后来，郑晓暖开始笑了，她笑得越来越张扬高调，最后甚至主动的朝老师和父母鞠躬道歉。
　　当晚，送走老师之后，郑晓暖将自己偷来的手机还给郑友国，并主动去帮忙洗碗。

　　反常的举动令夫妻俩都起疑，两人对视了眼。

　　“小暖，明天爸爸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我刚才送你班主任的时候已经请过假了。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爸爸有钱，一定给你买。”

　　郑晓暖摇头，“爸，我忽然想开了，我为什么非得要那些物质的东西呢。大牌化妆品包包，几千几万的电子产品，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只有装进脑子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郑友国招呼来自己的妻子，低声说：“晚点小暖洗澡的时候你找个理由看看她身子，尤其多注意注意她后脑勺，这要是摔到了不治，小暖的未来就没了！”

　　“对了。”郑晓暖洗完碗，问郑友国，“爸，你了解店里那个客人吗？我听寻哥提起过，那个哥哥好像是英语老师来的。英语刚好是我的短板，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说服那个哥哥来给我做做家教呀？”

　　郑友国从冰箱里拿来一颗哈密瓜，闻言，他想了想：“那，爸爸给你问问吧。你只要好好学，无论什么要求爸爸都会答应你的。但唯一一点，不要和你寻哥一样，去那个海边。”

　　郑晓暖笑着答应了。
　　她打从心底厌恶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现在只管耐心的等待，耐心的把网织起来。

　　-

　　云翩燃在寻柏家里吃了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寻柏以道歉为由硬劝人留下来的。

　　云翩燃身于南方，饮食清淡，寻柏虽然也身在南方，但回乡以后跟着奶奶吃饭口味也变重油重辣，无辣不欢了。

　　“我真吃不完了。”
　　云翩燃死死捂着碗口，一条缝都不敢留，就怕一个不注意被眼疾手快的寻柏往里头添饭。

　　寻柏从厨房里拿出饭盒来，开始絮叨：“你看你瘦的，三碗饭都吃不下。你不吃饱不觉得睡觉都不香吗？多吃饭多睡觉，这才叫活着。”

　　“我中午吃了两碗，你不喜欢青椒炒肉还做一大盘，最后都是我吃完的。到了晚上你还想故技重施？”
　　他见寻柏朝饭盒里添饭菜，这才把手从碗上挪开。

　　寻柏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功夫饭盒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他把剩下的碗都放洗碗池里，把小狗放到笼子，起身去关灯。
　　云翩燃和他一起走出去，路上，寻柏说：“你要不去见见我奶奶，她最近时不时念叨你身子怎么样了。”

　　“你奶奶是李家药店里的那位老人家吧，郑叔和我提起过。”云翩燃回想起郑友国说的话，“你做的饭菜这么油，给老人家吃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老人家就是喜欢吃重油的。你不知道，她就爱吃年轻人爱吃的，前段时间还迷上了吃辣条呢，原本塞中药的小柜子全被她拿来放小辣条了。”提起奶奶，寻柏总是笑开朗，有说不完的吐槽。

　　不难看出来，寻柏很珍爱自己的奶奶。
　　寻柏说到一半，忽然问：“你奶奶是不是也喜欢吃点小零食什么的？老人家是不是都一个样儿？”

　　“我……和他们都不太熟悉，也不怎么了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长什么样，在我记忆里都很模糊。”云翩燃如实说，“我的童年，大多数时候只有动画片，夏天的蝉和冬天的雪。”

　　因为家人的缺失，云翩燃很早就学会了独立，他三观的建立，绝大一部分是来自于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影响而成。
　　所以云翩燃回答不上来，什么是家人，什么是亲情，在这一部分他是空白的。

　　寻柏很快就接上了话：“那你有福了，你真正接触的第一个老人家，是我见过，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老人家。”

　　寻柏朝他得意的挑起眉：“相信我一次。”

　　云翩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暖暖的，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与李奶奶的再次相遇。
　　他对李奶奶的印象也是不错的，于是路过水果店时，云翩燃准备买五个果篮给李奶奶带上，被寻柏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

　　最后，云翩燃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两手各提着一大包泡面和碳酸饮料。

　　走到李家药店，寻柏看见不远处躺在摇椅上的奶奶，他朝云翩燃嘀咕起来：“要是我奶奶问起我腿上的伤，你什么话也别接。问你了你就装傻知道没？”

　　“这有什么好装傻？”
　　“你笨呐，老人家最爱絮叨了，虽然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但同时也是最厉害的女唐僧！”

　　一靠近，果不其然，李奶奶一下就注意到了寻柏腿上明显的包扎。
　　李奶奶从躺椅上走下来，平静的问：“你这腿谁给你包的，这么丑。”

　　云翩燃僵了下，他觉得也还好吧，不算丑……
　　寻柏知道这是奶奶的管用语术，问完这话，下一秒准得开始念叨了，他反应极快的把云翩燃推出来。

　　“奶奶，你看我给你带谁来啦。”寻柏把云翩燃推出来，自己则跑躺椅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翩燃猝不及防，他还没准备好说什么，“奶，奶，李奶奶好。”
　　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开始了，云翩燃把手里的见面礼递给李奶奶，而后就支支吾吾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李奶奶这八十年来见过不少人，其中也有一些和云翩燃一样有小毛病的人，她很耐心的教云翩燃怎么冷静下来，“你现在放轻松，奶奶不吃人的。你现在和我一样，深呼吸。”

　　寻柏看着这一幕，他望着云翩燃笨拙的跟上奶奶的呼吸频率，他注意到他紧张的手指和凌乱的发梢。

　　就这么看了会儿，寻柏拿出手机。
　　其实接触下来后，寻柏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是网上说的那样，正派死板。

　　他抽空看了眼热搜，和他想的一样，仍然在热搜前三。
　　无论怎么样都压不下来，明显是有人故意买热搜试图整垮云翩燃。

　　寻柏再次打开展会上的监控视频，他只截取了一半，调整了曝光、角度，截屏保存后，放在相册里上了锁。

　　余光里云翩燃走过来，“你在傻笑什么？”寻柏很少会被人吓到，他急忙收起手机。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拍我了？”
　　云翩燃紧张起来，他顿时就联想到不好的事，万一他的照片流传到网上被人扒出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云翩燃微微垂头，寻柏见状，一下就知道云翩燃在想什么：“云翩燃，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喜欢偷拍人的家伙吗？”

　　“不是。你……你绝对不会是那种人。”云翩燃思绪回笼，很笃定。
　　这话有点意思了，寻柏忍不住又逗：“怎么？这么信任我啊？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是一个挺值得信任的人，有点小开心哦。”

　　云翩燃朝他浅笑，“对啊。”

　　寻柏哑了下，闷闷地“哦”了声。

　　云翩燃挑了下眉，有点小得意。
　　他逐渐学会该怎么应付寻柏时不时的自恋了。

　　-

　　李奶奶从药店里走出来，搬来两把椅子，“我的乖孙们过来，陪奶奶看星星。”

　　寻柏和云翩燃像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护着李奶奶。
　　李奶奶拿出收音机，悠然自得的按下播放键，收音机里正在介绍着天琴座流星雨的抵达时间和可见范围。

　　“小云啊，你喜欢看星星吗？”李奶奶摇着蒲扇，慈祥地问，“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云翩燃目不转睛地望着头顶的星空：“一开始我对这里不是那么喜欢，但是我现在开始喜欢了。”

　　寻柏接话：“不会是因为有流星雨才开始喜欢的吧？”

　　“可能吧。我从小就喜欢看星星，长大之后太忙就没什么机会抬头看了。”
　　云翩燃回忆起儿时，那时的天空和此刻的天空一样，月朗星稀，月光亮的比城市的路灯还亮，夏蝉比公园里的青蛙更会高声鸣叫。

　　李奶奶听着收音机里的播报，还有五分钟，夏季常见的大型天琴座流星雨就要抵达了。
　　寻柏悄悄看向云翩燃，没成想，他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了几秒匆匆躲避视线。

　　李奶奶这时问：“我的乖孙们，流星雨想许什么愿望啊？”

　　寻柏简洁明了：“我爱的人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云翩燃则想了将近两分钟才回答：“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然后多给我一些勇气，去敢于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