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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平凡的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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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春。
工作日的上午,一声巨响传来,设计部的员工们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投在正前方的一个玻璃房间内。
“云翩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看你最近是画出魔障了!”
云翩燃站在一旁,原本在手里的ipad被领导扔在脚下,屏幕里是他前几日刚画出来的画。
领导怒火攻心,云翩燃一言不发。
他被骂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他依旧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我给你放两个月的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领导火气消了,主动去推门让云翩燃离开。
云翩燃站在门外,领导又补了一句:“你的那幅画,现在对公司影响不好。这两个月好好想想吧。”
一切都很突如其来,没等他回到自己的工位就听见茶水间传来闲话。
说的无非是和那些粉丝大差不差的话,都是在怀疑他质疑他,怎么好端端一个知名画手会画出那种挑起争议的画呢。
云翩燃无奈笑了下,走到工位,抱起电脑,在众人的目光下大步离开。
回家后有人在群聊里约他出来喝酒,云翩燃没有回复。
他将房间里的所有光源切断,躺在床上,打开星空灯,望着那些星星点点放空自己。
手机不停亮着,如坏掉的灯泡,他闭眼,极力在控制自己不去看任何信息。就这么放空了几个小时,云翩燃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从冰箱前拿出一瓶酒,闷闷的喝了起来。
多年来的习惯早就刻在意识里,喝到微醺,他自然而然的去洗漱,不到十一点就已经换好睡衣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他自然醒,望着早上七点的太阳,云翩燃心中的惆怅依旧未解。
但至少,他比昨天敢于面对了,他打开微博,一连串的消息和私聊不停的冒出来,截止到此刻,他已经收到了三万多的私信轰炸。
他一个也没看,开始打字起来:闭关两个月,勿念。
在微博留下这八个字后,他将这条微博置顶,然后退出账号。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云翩燃依旧没看,他习惯在早上下厨为自己准备早饭,在手机连续响了三分钟后,手机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一般没人会打电话给他,同事领导都是通过软件沟通的,云翩燃转身去拿手机,来电人是他多年的死党——关少雨。
刚接通,对面的女人就传来怒吼:“云翩燃你耳朵聋了?老娘打了三个电话你才舍得接啊!”
锅里的鸡蛋焦了,云翩燃铲出煎蛋,慢悠悠地走到饭桌前,“拜你所赐,鸡蛋煎焦了。”
关少雨顿了下:“给你发的链接现在打开看,之前不是说要看摄影展,这是我托关系给你要来的邀请函。”
云翩燃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关大小姐,您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呢?不会又要我去帮忙给你搬家吧?或者说又喜欢上哪个明星了要我画私稿?”
电话那头的关少雨叹气起来,“关于你那幅画呢……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现在这个节点,国际上这形式导致大家都很敏感。我是想让你跳脱出来,去关注关注别的。”
云翩燃安静了。
关少雨说:“我了解你,你这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比谁都脆弱。但坎坷都要学会自己走完的,我这个人一向不欠朋友的。你生日快到了,这个摄影展的邀请函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相信你少雨姐,往前走,会发生好事的。”
挂断电话后,云翩燃浏览起关少雨的朋友圈。
他和关少雨从小就认识,关少雨一直是邻居家的大姐姐,天天有事没事就找云翩燃玩儿,不是爬树就是逮野猫野狗的尾巴,而他被迫成为关少雨的小跟班,童年里的绝大多数挨打,喜悦,都是和关少雨有关。
拜她所赐,云翩燃的童年留下了一抹很鲜亮的色彩。
摄影展的开放日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出发前的一晚,云翩燃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手里拿着一把桨,坐在船里独自飘在漆黑的海面上,平静的海面使他感到窒息,不知过去多久被海浪带到一座灯塔前。
他记得在梦将要醒来前,灯塔的灯光忽然照向他,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一下将他给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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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白茉莉摄影展’云集了近年来有名的摄影师,其中有云翩燃最喜欢的一位黑马摄影师——奥罗荔,英国女性摄影师。
她是一位老年摄影师,年轻时碌碌无为,直到老年接触了丈夫淘入的一台奥林巴斯相机,才逐渐对摄影感兴趣起来。
奥罗荔的作品里都是一些简简单单的生活,孙子的笑容,电视里的雪花屏,睡在草地里慵懒的猫,都被她认真地记录下来。
巧合的是,奥罗荔在 2002 年的圣诞节离世,那天正好的云翩燃奶□□七的日子。
在云翩燃的童年里,家人像影子一样可有可无,所以在了解到奥罗荔之后,他开始在忙碌生活里偷出一点时间,从别人的生活记录中重新描绘自己的童年。
第一天的开放日人来的比较少,也可能是他来的早的缘故。很快,摄影展的大部分作品他都看完了,他走到最后一个主题‘故乡’。
“您好,我想问下,为什么这个主题就这一副摄影作品?”云翩燃找来一个工作人员问。
“抱歉,因为一些意外,有的作品目前还在运送过来的路上,下午的时候其他摄影师的作品就会到齐了。”
得到回复后他抬眼,朝墙上唯一的一副作品走去。
这是一副在拍摄在海边的近现代作品,数字相机拍摄的,云翩燃喜欢先看细节再看整体。
这幅作品的光影很好,右上角的云被光穿透,呈现出很标准的丁达尔效应。
作品的上半部分是温暖的黄调,下半部分却是突兀怪异的冷色调,按正常现象来说光照射在海面上或多或少都会泛起光斑,但这幅作品里的海面却是一片幽幽的深蓝。
云翩燃凑近,再三看了看,这种现象不可能会出现在自然中,按道理说多少都会有一丝的光线照射在海面上,但无论远或者近,都没有一丝的光线。
莫非,这幅作品里的大海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样将光给吞噬了?
云翩燃又扫了几眼旁边的注明:北新渔村,晴。
这就排除了阴天的可能性。
云翩燃被眼前这幅不可思议的作品吸引住,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耳边有陆续的谈话声传来他才回过神。
离开摄影展时,他记下了摄影师的名字,寻柏。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子一片懵懂,如清晨刚醒。他满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走,他把手机壁纸设置成北新渔村的那片大海。
在网络上几乎搜不到寻柏这个人的消息,他坐在办公桌前找了几个小时,通过各种渠道去找一个摄影师,以为很快就会有收获,可惜按照他的办法实在是大海捞针。无奈之下只好去寻求关少雨的帮助。
关少雨的男朋友的一名程序员,也许能找到寻柏的一些蛛丝马迹。
在零点生日时,云翩燃终于收到了关少雨的回复,图片是一个知名公司里的职位,建筑师。
云翩燃点开关少雨的语音:“你要找的这个人不一般呐,知名建筑师。白天你提到的那个摄影作品我对象也顺带给你查了,白茉莉展有很优秀的鉴别系统,凡是有一个像素点大小的修图痕迹就会被拉入黑名单。”
云翩燃凝视手机壁纸片刻后,打开地图,搜索‘北新市’他又打开铁路软件,几分钟后买了张从上海到达北新的高铁票。
决定几乎是一下就做好的。关少雨和她的对象目前人在意大利,有时差还这么麻烦人,所以按照约定,他必须无条件完成关少雨的任何要求。但有个前提,未来三天,关少雨和她的对象要尽力协助他找到寻柏,或者是,成功找到北新渔村的那片海。
“小云,虽然你决定去散心这是一件好事,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关少雨神秘兮兮地停顿几秒,然后低声道,“北新市那地方有点邪乎哦,尤其是那片海,在当地的渔民宁可绕远去打渔都不会去那片海域。”
“所以那地方才令人有些着迷。”云翩燃说。
关少雨瞥了眼电脑里的消息,“你要是真的非去不可,就一定要买好防身物品,我可不想你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
云翩燃翻白眼:“少雨姐,你念我点好的吧。”
最后,关少雨说:“耳塞多买点,耳机也多带几幅。听说那地方有神秘的人鱼。”
什么人鱼?
人鱼的传说吗?
21 世纪了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传说……
云翩燃在下单好必需品后继续搜索寻柏的作品,海边的那幅作品似乎是他唯一的摄影作品。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云翩燃失眠睡不着,用电脑查了下‘白茉莉摄影展’的相关反馈评论,几乎没有人对寻柏的作品感兴趣,或者说,没有人对那幅作品提出质疑。
这就很奇怪了,按理来说这么奇特的作品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所有作品展都在开放区域,秉承着对摄影师们对尊重,所有作品无一例外都放置在亮堂的白墙上。
云翩燃再次凝视那幅画,结合关少雨提到的人鱼,他耳朵里似乎也逐渐响起了人鱼的幽灵嗓音。
似乎,人鱼这个说法也可以圆的上,不然海面怎么可能会像有一层结界一样透不过光呢。云翩燃意识到自己认同了这种想法后,被自己给逗笑了,很快他捧着手机睡着了。
地球的另一端,意大利。
关少雨坐在画布前愁眉不展,她的对象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倒在沙发上懒散着吃着薯片。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吗?”关少雨发问。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也对,无奇不有。”关少雨想了想,“小云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同时他又是个很固执的小男孩。”
对方疑惑地“哦’了下,没明白关少雨想说什么。
“人总得经历什么,才会知道什么适合自己。小云这一路走来太顺了,也许北新市和那个人鱼的传说可以让他重新正视自己。”
“我还是不太了解云翩燃这个人,你之前说会带我见见他的。”
关少雨轻笑:“他啊,是一本前半段平庸,后半段有趣的一本书。你们会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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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的一个清晨,云翩燃在等车等时候遇到一个小孩,前一天晚下了场雨导致第二天满地都是被雨水打落的湿叶子。
那个小女孩从他出门等车到现在都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摆弄地上的树叶。
“哥哥,这个给你。”小女孩忽然出现。
云翩燃蹲下身,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小皮筋,看向他的眼睛亮亮的,“这个会让你的运气变好。”
云翩燃被小女孩亮亮的双眼吸引住,还没开口,手腕已经套上了粉色皮筋。
“你还会回来吗?我看电视里的人背这么大的包都是要回家乡的。”
“哥哥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但目前,哥哥的家就在这里,所以哥哥会回来的。”
车子开启后,后视镜里的小孩捧着他送的巧克力笑的很灿烂。
云翩燃有写日记的习惯,一天还没过半,他逐渐有些难掩激动了。
耳机里的歌正好播放出他此刻的心境,他注视那些一闪而过的风景,那片神秘的大海正离他愈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