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人志》来自228

2、憨人

　　“大壮，别挖了，这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大良村的许大娘和周围一群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能再劝劝，虽然大壮这傻孩子不听。

　　话说这黄大壮今年17了，长的跟个黑铁塔似的，是村里一把干农活的好手，可是这不最近都快秋收了，却连降大雨，大壮家的田靠近山岗，山上的雨水都进地里了，眼看这就要颗粒无收，大壮爹和大壮哥哥大力只能连夜抢收粮食，可是谁知道山上的泥沙乱石突然滑落大壮哥哥和爹爹都压在里面了。

　　大壮头一天陪着村长家大公子进城卖猪，结果现在知道了就一直在这挖，手都磨破了也继续，身上腿上全是泥，头发都结了很多泥块子，衣服也磨破了，整整三天都不吃不喝的就只是挖着稀泥堆，也不说话，虽然身子壮，但是这样下去是个人都扛不住啊。

　　“是啊，大壮，你不顾你自己也要顾顾你嫂子啊，你嫂子在床上躺三天了，你说你现在是你家一家之主，顶梁柱，你要是倒下了，你让你嫂子怎么活啊？”旁边村里的赵奶奶也满脸心疼，毕竟这大壮平时憨了点，但是为人孝顺，能干。

　　“赵奶奶····俺··俺还没找着俺哥和俺爹呢。”一听到这个大壮才有些反应，但是毕竟三天没吃没喝，声音虚弱嘶哑的很，眼里布满血丝的看着村里最大年纪的赵奶奶，迷茫的很。

　　“哎，大壮，这十几亩地都被这泥石埋了，这也要十几丈深，你怎么能挖的出来呦？”赵奶奶上不去那不小心就陷进去的泥石堆，只能在安全的地方干着急。

　　“可··可····俺爹和俺哥要入土为安啊，要入土为安啊····哇·····”从知道这间事情一直没哭的大壮终于哭了，哭的声嘶力竭，浑身无力还在不停的抽噎，最后体力透支倒在了泥石堆上。

　　“哎，这总算是哭出来了，哭出来能好受点，不然岂不是要憋出病来···”赵奶奶摇摇头说道。

　　村里的壮年小伙子赶忙把大壮从泥石堆里抬出来，送回家，可是家里已经有一个在床上病病歪歪的大力娘子，再加上一个昏迷的大壮，幸好还有一些邻居大娘什么送点吃的，照顾大力娘子。

　　“大壮啊，你爹你哥的后事村长和村里人帮你们办了，人挖不出来了，也必须入土为安，所以啊就在那块泥石堆里上立了碑，做了冢，那块地也不是什么良田，你也不要惦记了，你哥和你爹抢收出来的那十几袋粮食也已经放在你家粮囤了，你啊，也就安心吧，啊···”

　　“可是，村长大伯，俺爹和俺哥都没洗洗，也没穿寿衣，也没有棺材，连张，连张破席子都没有啊···”大壮想想就觉得憋屈，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子，为人弟。

　　“哎，大壮，你现在可是你黄家独苗苗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爹，你哥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啊，你啊，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以后多给你爹你哥烧点纸钱，也让他们在下边过的宽裕点···啊···再说你现在还要照顾你嫂子，你看她一个女人家都能坚强，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村长也知道这大壮那股憨劲儿又上来了，所以也只能安慰着。

　　村里哪家路过黄家都要摇摇头叹口气，这黄根生（大壮爹）家的婆娘一直有病，生了大壮之后更是不行了，为了给婆娘看病，这根生花光了家里积蓄，现在攒了钱盖了房子给大儿子娶了媳妇，二儿子刚定亲，这又出事了···这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这么不顺溜。

　　自打那以后，本来话就不多的大壮，话更少了，每日都是帮着别人做工收田，到镇里扛活，大壮也知道现在自己该安慰安慰自己嫂子，毕竟是女人家，可是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和嫂子说什么。

　　大壮疲累的往家走，扛了一天的活，赚了十七文钱，也能买两担米一小罐猪油了。到了家门口看见这么晚家里油灯还亮着，大壮还颇为奇怪，以前为了省灯油，嫂子都不会这时候还点灯的。

　　推开门一看，只见和自己定亲的春妮的娘在床边坐着。

　　“刘大娘，你怎么来了？”大壮不明白这时候怎么刘大娘还在这，毕竟刘大娘家可是隔壁村的。

　　“啊，大壮回来了？那个什么，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只是这不你家出事了，我来看看，再有就是，我们春妮喜欢上了镇里的张家少爷，这是聘书还有二十两银子，算是我们退给你的。”那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过河拆桥，而且有损自己女儿清誉，可是那张家少爷有模有样，家里有钱，虽然是做妾，也比和这黄大壮吃苦的强啊。

　　“什么？刘···刘大娘，你不能这样，这聘书是已经签好了，怎么能说退就退啊？”大壮一听马上慌了，春妮和自己也是小时候就认识，后来长大了虽然没怎么来往，但是这亲已经定了啊。

　　“得了，反正我们春妮是不会嫁给你了，你还是再找个好女孩吧···”刘大娘看着大壮惊讶和气愤的脸赶忙站起来了，不顾大壮的阻拦离开了。

　　大壮也知道现在胡搅蛮缠也没用，只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呆呆的发着愣，似乎感觉一下子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似的。

　　“小叔，那···现在怎么办？”大力媳妇本来就长的柔弱，遇到这种事也是有些惊慌无措，看着大壮脸上满是沧桑也是心疼不已。

　　“没事，既然春妮不想嫁给俺，那就算了。”大壮也知道那个张家少爷，长的衣服书生样，家里有钱有势，自己怎么能和人家比，也怪不得春妮会嫁给他而不是自己。

　　“肖··小叔，咱们现在也有些钱，要不我明天和村里大娘们再给你物色一个？”大力媳妇小心翼翼的说着。

　　“不用了，嫂子，天晚了，你也睡吧。”大壮看着嫂子担心的样子，扯出一个笑容，回自己房间了。

　　大力媳妇看着小叔似乎很沧桑的背影只能无奈的叹气。

　　大壮回到自己房间，抱着已经薄得不能再薄的被子，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男人，自己现在是家里的天，自己不能倒下。可是想着以前虽然苍老但是却很疼自己的父亲，娶了亲就开始张罗自己婚事的哥哥，还有那个白白的，胖乎乎笑起来很甜美的春妮，现在他们都离自己而去了，都不要自己了，都不要自己了。

　　不管多悲伤，天还是照样会亮，第二天大壮拿着镰刀去帮村里李婶儿家割稻子，一路上虽然沉默但是却不那么悲伤，大壮想明白了，离开的也回不来了，自己还是得活着，还得替哥哥好好照顾嫂子，然后多攒钱自己也娶媳妇。

　　“来了，大壮，吃饭没？没吃到我家吃点。”李婶儿看着大壮这么早就拿着镰刀来了赶忙问。

　　“吃过了，早上俺嫂子煮了饭。”大壮赶忙推辞。

　　“哎，大壮啊，不是你李婶儿我嘴碎，你说你那嫂子前不凸后不翘瘦的跟麻杆似的，一看就是不会生孩子的，这你哥和他都成亲五年了一个崽儿她都生不出来，现在你哥也去了，要我说啊，你就把她嫁人得了，还能得点聘礼呢。”李婶儿一听大壮提起他嫂子马上神秘兮兮的说着。

　　“得了，俺嫂子对我挺好，而且俺哥也喜欢俺嫂子，现在俺哥才没走多久，怎么地俺也不能这么干啊。”大壮憨憨一笑挠挠头，这事现在村里有说的，但自己再不是人也不能那么做，嫂子本来就身子不好，现在要是自己再这样做太不仗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