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陨》桃下亮

10、第十章

　　苍阑急急忙忙地回到碧凌宫，怎么找也找不到司雨大人，差点就崩溃了。
　　他努力摁住自己的颤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片刻，他转头去了凝风宫，他想起平日里司雨大人常去的就是那里。
　　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苍阑的心便止不住地跳动，这一次他不用去克制了。
　　司雨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着双眼，一手撑着脑袋，长发随意地散在肩上，脚边是一堆枯黄的落叶，看着面容憔悴了不少。
　　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司雨当年为了救自己耗费了大量本源力量，他也不至于衰落得这么严重。
　　苍阑蹑手蹑脚地走到司雨的身边，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默默守着他。
　　“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苍阑立马紧张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司雨。
　　司雨皱起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
　　“崽崽。”他有些不清醒地喊道。
　　“是我。”见司雨大人醒过来了，苍阑兴奋地说道。
　　司雨坐起来，猛地眨了几下眼，还动手捏了捏苍阑的脸，这才确信在自己眼前的是真的苍阑。
　　“你怎么回来了？”司雨惊讶地问。
　　“我……”苍阑马上又跪好，声音有些哽咽，“司雨大人，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会喜欢别人，所以请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苍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司雨，看起来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委屈极了。
　　那红色的眼眶，看起来像刚哭过，就是这样的眼睛狠狠刺痛了司雨的心。
　　司雨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
　　“司雨大人，我只想陪着你。”苍阑以为他不同意，继续说道。
　　“我跟你说过，你我之间从来不是主仆关系，你不用跪我。”
　　“我明白，我跪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司雨大人的话，苍阑都记在心里，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好，我答应你。”司雨妥协了，看这架势，要是不答应他，他还真能不起来了。
　　苍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意地站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
　　“好。”
　　话音刚落，苍阑便消失了，转而一条巨龙盘旋在空中，司雨微微上扬嘴角，乘上巨龙。
　　褚风抱着双臂，倚靠石柱望着他俩离去的方向，神色凝重。
　　司雨看着成天黏在自己身边的苍阑，不禁有些感慨。
　　以前的他只顾着天下苍生而忽略了身边的人，可如今苍生抛弃了他，那个人仍一直守在身边，这是多么的幸运。
　　最后的日子，司雨只想好好地陪着他。
　　深夜，司雨推开苍阑的房间门，放轻脚步地走到床边。
　　苍阑睡得不是很安分，他侧躺着，双手全露在外面。
　　司雨拿出一件东西小心翼翼地戴在苍阑的右手上，再替他掩好被子。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想自私一回。
　　他站起来，默默离开了房间。
　　醒来后的苍阑什么也没发觉。
　　又过了几天，褚风突然让司雨去找他一趟。
　　司雨想想也是时候与他告别了，便一个人去了凝风宫，让苍阑在家等他回来。
　　走到一半，司雨意识到了不对，天色忽然变暗，很快周围变为虚无，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是乌泱泱的一片云团，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电闪雷鸣。
　　空气瞬间被凝固，司雨感觉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着，他不可动弹地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天雷来势汹汹地朝他劈过来。
　　他知道自己会陨落，也料到会是这种方式，天罚，那是对神来说最痛苦的惩罚，不仅要经受□□的折磨，还要承受神识剥离的痛苦。
　　第一道天雷狠狠劈在司雨的背上，他没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巨大的痛疼感从身上传来，血腥味涌上喉咙，他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仅仅是第一下，他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而且天谴之力还在不断地往里侵蚀，不停地灼烧他的经脉血肉，司雨痛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不愧是天罚，司雨抬手擦了下嘴角，混沌的脑海清晰地浮现出苍阑的模样，司雨淡淡地笑了，更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可就在下一道天雷到临之际，空间被撕开，司雨被一只手拽住直接甩了出去。
　　回过神的他赶紧爬起来，惊讶地看着面前替他挡下天罚的身影。
　　司雨想靠近却被褚风设下的屏障挡住，他不停地拍打着屏障，着急地大吼道，“褚风，你在干什么？放我出去，混蛋，你给我住手。”
　　司雨清楚地知道褚风在以血祭神格，他在为自己承担罪恶，司雨崩溃地拍打屏障，“褚风，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褚风什么也听不到，他抵抗不了天罚，在尽全力救下司雨的那刻他就做好准备，雷云散去，一切恢复了平静，只留下要伤痕累累的褚风，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耳边传来司雨撕心裂肺的喊声，褚风睁了睁眼睛，冲着他笑了笑。
　　屏障消失，司雨连滚带爬地来到褚风身边，双手颤抖地将他扶起。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司雨，不必自责，我们搭档了几万年，我们之间的情谊值得我这样做，而且反正也会轮到我们其他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神界很无聊，但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有了不少乐趣，谢谢你。”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褚风彻底消失在司雨的怀里。
　　“褚风！！！”
　　司雨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我认识你几万年了，可你也护了我几万年了啊，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么不好接近，你很强大，嘴硬心软，总是得理不饶人，可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的劫，不该这样的。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讨厌这样的天道，那就让这样的天道一起为我们陪葬吧。
　　司雨红着眼睛慢慢站起来，眼神冰冷地望向下界，绝望地抬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