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黄裳瑾瑜

2、公主与小兵 2

　　一年又一年，季薇和小兵长大了。小兵的个头儿蹿了起来，以前他跟季薇差不多高，现在要高出季薇小半个头。只是依然的瘦，显得脑袋有些大，像一棵豆芽菜。然而女大十八变，季薇出落的一年比一年好看了。在她所居住的日渐老旧颓败的家属院里，季薇就是公主。

　　从十五岁开始，男孩子们对季薇展开各种追求。往她课桌里塞情书，或者直接、或者请人带话，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交往。季薇家住在三楼，老式的红砖水泥木窗建筑，上面还有两层，离地足有近十米。可是季薇总是能在自家的阳台上发现送给她的各种物品。

　　发夹、发带、漂亮的彩绘书籍、零食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大多精致美丽，看来送的人也是花了心思挑选的，只是季薇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谁送的，从来没有只言片语，更没有留下姓名。

　　小兵没有给季薇写过情书，没有送过精美的礼物，他甚至从来没有表示过是不是喜欢季薇。只是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季薇看见一户住在四层楼上的人家，阳台上盛开大朵的月季，丰花娇媚，她忍不住说了句：“好漂亮啊。”

　　小兵瞅一眼四楼上的花，看上去漫不经心地问她：“你喜欢月季啊？”

　　季薇点头，“挺好看的。”

　　夜里下过一场小雨，第二天一大早，季薇背着书包走出家属院大门，小兵倚着墙在等她，手背在身后。平时小兵也这样等着，看上去随意而散漫，就像他的性格。然而今天，女孩子天赋的第六感，让季薇察觉出有一些些的不同，她又说不好哪里不同。

　　看见她出来，小兵抬起的眼睛又飞快的垂下了，似乎在掩饰什么。

　　“那个……这给你。”

　　季薇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小兵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里捏着几茎刚掐下来的月季，花瓣上还残留着雨滴。

　　季薇看着眼前硕大的月季花，觉得很眼熟，路过昨日那户人家的时候，她发现那家的阳台上空空荡荡，花盆里只剩下蓬勃的绿叶。

　　“你……你把人家家的花掐了？”季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四楼的阳台，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只见一到四楼的阳台和旁边的墙壁上，有几个带着泥渍的球鞋印。

　　“嗯。”小兵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好像他不是从一楼一层一层的爬上四楼摘的花，只是随手在路边取的。然而他在回答季薇的时候，悄悄将手藏在身后。

　　他的手臂在攀爬的过程中划伤了，表皮翻卷着，露出里面的血肉，手指也被月季枝茎上坚硬的刺给刺破了。

　　越是美丽的，往往越是伤人，尤其那美丽是在高处。

　　对小兵来说，季薇就像盛开在高处的花，他若想要采撷，就一定会付出受伤的代价。

　　季薇是如此。爱情，更是如此。
　　**********************************************
　　十七岁的那年，季薇遇到了她生命里的劫数。每个女孩的一生中，都会有一个劫数，让女孩从无泪的天使变成有泪的凡人。

　　十七岁的季薇，鲜嫩多汁。刚参加完高考，从压抑变态的高三生活中解脱出来，她从内到外都迸发出青春灿烂的光彩，这光彩使她好像九色鹿，招引来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

　　高考结束后，季薇到要好的表姐家玩。表姐住在繁华市区，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爱好是跳拉丁舞。季薇住在表姐那里，晚上陪表姐去上拉丁舞课，在文化大厦的顶楼教室里，她见到穿一身黑色舞衣，长相英俊的韩飞。他好像电影里的佐罗，又像弗兰茨•约瑟夫。只一眼，便让季薇沦陷了。

　　韩飞跳起舞来满场飞，英姿勃发，尤其是在跳斗牛舞的时候。

　　进行曲式的舞曲伴奏中，韩飞如斗牛士般气宇轩昂，刚劲威猛，脚步干净利落。季薇还是第一次看拉丁舞，异域的风情和舞姿，尤其是那跳舞的人，一下子将她年轻稚嫩的心俘虏了。

　　一舞跳罢，韩飞在满场的掌声中向季薇走来。表姐已经跟舞伴开始练习了，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区，韩飞跳的热了，一边走着，一边随手解开黑色舞衣上面的纽扣，露出一大片精瘦的胸膛。季薇的脸腾一下烧起来，赶紧移开视线，就在刚才，她看着韩飞解开纽扣的时候，脑子里自动蹦出来两个字——性感。

　　“你是新来的？”韩飞坐在季薇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季薇。

　　“不是，我是陪姐姐来上课的。”季薇感觉得到韩飞的视线，还有从他身上透过来的热度，以及对季薇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气息。韩飞是个成年男人，不同于小兵，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侵略性。季薇不敢看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很不自然，放不开。

　　“喜欢拉丁吗？”

　　“嗯，喜欢。”

　　“喜欢就别坐着啦，心动不如行动。”

　　季薇微垂的脸前伸来一只大手，韩飞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并始终含笑等着她答应。

　　“可是，我不会跳舞。”季薇抬起眼，森林里的小动物般望着韩飞，清澈的眼里全是慌乱与无措。

　　韩飞笑了，一把拉起季薇就将她往舞池里带。“不怕，有我。”

　　那一刻，季薇怦怦乱跳的心里涌出一股甜蜜，她喜欢韩飞霸道却又温柔的样子，她更喜欢被韩飞搂在怀里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季薇一发不可收拾的迷上了拉丁舞，无可救药的迷上了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