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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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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之前,本不该叨扰城主,然本王近日听闻了一则江湖传闻,却是需向城主求证一二。”南王府的正厅仍是威严华丽,此刻除了主位上坐的南王,却还有三人。
除南王世子坐于侧位外,立着的两人一人面容枯瘦,眼眶下陷,看上去十分丑陋,另一人面白无须,却是十年前就陪在南王身边的宦官。
此时,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牢牢的盯着叶孤城,只盼他开口说句准话,去否认江湖上那无稽传言。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叶孤城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一般人被如此多人盯着,哪怕不心慌气短,也该感到不自在,但叶孤城别说变了脸色,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是那副让南王又恨又怕的目无下尘得模样,“是有此事。”
听闻此言,南王已是急得差点跳起来,他手指死死拽着衣袖,才能勉力控制着自己不把手指指上叶孤城的鼻子——即使已急到如此地步,他也还牢记着一点,但凡他敢这么做,别说他的手指,就是他的老命,怕是立时便能丢在这里。
“城主既已知晓九月十五之事,又邀西门吹雪于紫禁之巅一战。”那宦官的嗓子仍是细细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这两大高手决战,怕不是立时便能将整个天下的目光吸引至紫禁之中,如此,对王爷所托城主之事,怕是有所妨碍。”
“我与西门吹雪约战于子时,试剑一事,便定在亥时六刻。那时,所有人的目光,应都放在太和殿之上,这岂不正是你们想要的。”虽是众人心照不宣之事,但此前南王诸人却从未向叶孤城明白地提及’试天子剑‘之事。此刻被叶孤城如此明显的点出来,厅中诸人的脸色一时都颇为好看。
良久,还是南王开口道,“城主既已点明此事,本王便不与城主兜圈子了,本王原定的试剑一事,亦在子时。倘若彼时有两大高手于紫禁之巅一战,确实是掩人耳目,助本王良多。”
他细细思量一番,已是有了新计,“如此,可否容人假扮城主前去赴约,便能吸引大内所有人的视线。”
“假扮我?”叶孤城抬了抬眼,“你让我避而不战。”
似是听出叶孤城语气中的冷意,南王慌忙道,“并非如此!本王是觉着,可否让人散布城主重伤之传言,到时紫禁之巅之上,想必西门吹雪也不至于趁人之危,自是会改期而战。”
“改期而战。”叶孤城已是冷笑出声,“我既已与人议定于子时一战,自是无可更改。王爷与其想着说服我,不如多想想你的谋划。”
“城主此言,可是本王谋划有何不妥?”那本是南王同人商议了千百回方敲定的计谋,其中为打通各方关节所耗费不知凡几。此番叶孤城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南王心生不安,仿佛他自以为周全的计划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千疮百孔,一触即破。
“十年之前,安王计划可有不妥?”叶孤城并不回答南王的话,他已是站起身来,掸了下并未染上尘埃的衣袖,转身而去。
待叶孤城离去,南王命人关了厅门,四个人各自落座,自是又推敲琢磨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何遗漏之处。
“十年前安王的计划,确实可堪万无一失,即使最终他身死王府,都未曾被本王的皇兄拿住证据。”南王叹道,“叶孤城此言,又为何意?”
“也许他想说的是,再周密的计划,试图算计不能算计的人,任是机关算尽,也是功亏一篑。”毕竟,任是再周密的计划,若部署计划的人死了,便成了一无是处的计划,因为死人,自是既不能开口,也无法掌权的。
“不能算计的人,便是他和西门吹雪了?”
“应是如此。”
不能算计的人,也许还得加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正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如今已是九月十三,这天下的豪杰,武林的名宿都已汇聚于此,正翘首以盼着那必然震动天下的一战。
陆小凤也是为此而来,但他却并不想看到这一战。
一想到这一战中必然有一个名动天下的剑客会身死,又想到这京中之人竟还以这一战开了盘口赌输赢,陆小凤就心中发寒,连他最喜欢的火烧都吃不下了。
但他却无法去阻挡这一战。
先不说他是否能说服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放弃决战,他现在,可是连这两个人的人影都找不到。
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不想被人找到时,即使是陆小凤,也是没法找到他们的。
而当他们想被找到时,他们自然会出现在陆小凤眼前。
陆小凤从一间带着桂子香气的床上醒来时,仿若身在梦中。他是说,如果不是身在梦中,为何能看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坐在同一张桌前,一人在品茗,而另一人,正百无聊赖的挑着灯烛。
陆小凤当然知道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相识,只是,这番场景,放在两个即将决战的人身上,未免就有些荒谬了,荒谬到陆小凤甚至在猜测——
“你们明日的决战是会点到而止的,对吧?”陆小凤揭开被子就跳了起来。
听到陆小凤的声音,桌边的两人同时侧头看过来。
被两双同样冷冰冰的眼睛盯着,饶是陆小凤,都一时有些张不开口。但他必须开口,他带着希冀的再次问道,“紫禁之巅的决战,你们会点到即止的,对吧?”
然后他仿佛就看到叶孤城笑了,那丝笑意实在太快,几乎算得上是一闪而逝。接着,叶孤城便转回视线,看向西门吹雪,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青玉质地的扁方盒子递于西门吹雪,道,“贺仪。烦请转交西门夫人。”
未等西门吹雪答话,叶孤城已站起身,冲屋内二人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贺仪?什么贺仪?还需要你转交?”陆小凤已是拖着发软的腿挪到了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屁股坐在西门吹雪对面,一双眼睛直盯着西门吹雪。他实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为何会出现在这,西门吹雪又为何出现在这,十三姨怎么了,李燕北又怎么样了…林林总总的问题在他脑子里翻搅成一团,但他最关心的,还是他问出口的问题。因为这实在是件大事,和他的朋友相关的,总归是没有什么小事的。
“你总是喜欢问些不该问的话。”西门吹雪的声音仍是冷冰冰的,但却似乎有了点从未有过的耐心,“贺仪,自然是贺我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