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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每天晚自习开始之前,文娱委员白薇会用抓阄的方式随机抽几个同学上去表演节目。那天抓到的是雷筝的学号。

      雷筝上台唱了首歌,我竟听呆了。

      不是他唱得有多好,而是那首歌!

      那是我妈常哼的一首歌,我从未在其它地方听其他任何人唱过。

      我知道那首歌是一部很老电视剧的主题曲,在我很小的时候播的。那时候,电视是个稀罕物件,只有很少的人家有那么一部小小的黑白的,常常都是围着左邻右舍一大群人。而那部电视剧也并非像《渴望》之类的那么万人空巷地热播。

      我很惊讶雷筝竟然会唱那么一首歌。那歌是这么唱的:

      有多少故事藏在心里
      从来不愿说出去
      当年一曲忧伤的歌
      我们唱到今天为什么
      也许会有一个雨季
      我在寂寞中遇见了你
      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你

      有多少真情藏在心里
      从来不愿表明我自己
      相逢一笑就匆匆离去
      总是担心别人缺少诚意
      也许会有一个雨季
      我在寂寞中遇见了你
      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你

      没有几个人认真在听,有人小声交谈,有人刻苦做题,有人伏案而睡,白色的日光灯下,所有一切似乎都着上了不真实的光影。

      雷筝站在讲台上,我坐在教室一角,他没有看向我,而我却对他倍感亲切。

      后来一直,我想问雷筝那首歌的名字,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此后,孙远的一封情书打破了我的平静。

      一天课间操后,雷筝神神秘秘地走到我跟江汀的桌前,神色诡谲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语气轻佻:“方五,急件。”

      我接过信封,从课桌里拿出准备好的钱给他:“喏,磁带钱,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下周给。”雷筝什么话也没说,接过钱走了。

      信虽被雷筝给弄皱了,但从叠得严丝合缝的程度,也可见其用心。

      我没想到就见过一面的孙远会托雷筝带情书给我,这算什么,一见钟情吗?也太轻浮了吧。我把信扔进课桌,没去想它。
      第二天,雷筝又来了:“信你看了吗?”

      “看了。”

      “没有话要我转达吗?”

      “没有。”雷筝眼神闪耀一秒,随即绷着脸故作严肃地走开。

      第三天,孙远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停电了,班主任宣布晚自习取消。全班一片沸腾,混乱中孙远就出现在我面前。

      班主任刚走出教室,孙远就穿过整间教室,径直走到了我的桌前。他眼带笑意,我故作镇定。

      待他发声之前,我迅速环顾了下教室,还好光线昏暗,没什么人注意我们。可又分明感受到来自何处的灼灼目光。

      “出去走走吗?”孙远问得轻柔,未待我回应,另一个不轻柔的声音先响了:“好呀。”灼灼的目光近身来,站到江汀桌边帮她把文具书本往书包里塞:“快收拾好,一起。难得今天停电,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嘛。”雷筝一脸的天经地义,丝毫不嫌自己多余,江汀进退两难,用眼神询问着我。

      孙远发话了:“好,一起吧。我们可以去河边,也可以去打乒乓球,好久没跟你较量了,雷震子。”说完拍拍雷筝肩膀,雷筝一个闪躲,眼神捉狭:“那就较量较量吧”。

      后来韦南、夏西文、丁伶伶都赶来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各怀鬼胎的队伍奔体育馆而去。

      春日的夜晚,风里携着蠢动的气息,轻轻拂着脸面,那么轻巧的美好,那么柔软的愉悦,凉丝丝又暖融融地拂上脸面。

      雷筝的乒乓球技术的确是可圈可点的,一招一势,行云流水,如同他的字。

      孙远认了输,过来加入我跟江汀的谈话。

      我们正在讨论马上要来的月考。临绝中学的高一8个班,每个班的学号都是按成绩排序。月考是从1班到8班按学号分座,也就是每个班的1号依次坐,然后是各班的2号、3号,这样排序下来,基本看谁坐在哪个考室,就知道他的成绩如何了。比如韦南永远坐在第一间考室,而夏西文则永远在最后一间。

      江汀最怕考英语,我最讨厌化学,孙远说他最烦背古文,说他们班语文考试填诗词,“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下句,有人填得是:老鼠儿子会打洞。我跟江汀前仰后合。江汀拍拍手笑道:“那个人就是你吧”,孙远很正经地回应,一脸真诚:“不是我,不是我,我写得是:关键时刻显神通”。我跟江汀更加毫无形象的狂笑。

      另一边,雷筝跟丁伶伶的战争如火如荼。

      两人都是左撇子,除了写字之外的其它一切事情都习惯左手。偏偏两个左撇子打起乒乓来还特别厉害,如果说雷筝是稳准的话,那么丁伶伶只需要一个字,就是狠。往往是发个球过去,就被她直接扣杀掉。一来二去,球都被她打坏了两个。力度之大,角度之准,虽然只有这一招杀手锏,也足够她笑傲江湖了。

      最后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就只剩丁伶伶跟雷筝在那边一决雌雄。

      今晚的雷筝有点沉默,闷闷打球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帅气。

      我们正在那里因为孙远的段子狂笑不已的时候,夏西文神秘兮兮地坐到我身旁,随后又东张西望看似不经意地冒出一句:“孙远还可以哇?”我盯着他,用眼神发问:“什么意思?!”,夏西文又开始嬉皮笑脸:“随便问问嘛,帮人......帮人问的。”

      那晚之后,我们七个人便有事没事混在一起。

      临绝三面环水,临绝中学在城西一角,学校不远便是西门河,西门河坝成了我们的聚会窝点。

      河坝里成片成片的芦苇高过人,一到傍晚在似血的夕阳里微微摇晃,白色的轻絮被风带走,像是唱着一首关于缅怀的歌。

      而那时的我们,又岂能体会时过境迁的伤感。

      通常是夏西文跟孙远拿个破吉他在一边瞎鼓捣,你两下我两下,就是弹不成一首完整的曲子;丁伶伶跟雷筝斗嘴不断,韦南在一旁偶尔插嘴,必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江汀跟我要么躺在芦苇丛里看琼瑶席绢金庸,要么一人一个耳塞听着张信哲任贤齐张学友。

      到了快要月考的时候,我们也会一人捧一本历史或者政治,坐在一起抱抱佛脚,虽然效果不佳,但也算一种仪式。

      除了韦南之外,他好像永远都不必为考试发愁,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

      月考我没考好,虽说高中之后我也有点习惯了自己从优等生跌落下来的失落,但那天食堂晚饭的时候还是郁郁寡欢。

      不知从哪天开始,每天的晚餐都是七个人一起,晚餐时间本该是一天最放松最嗨的时候。那天邻座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隐约有“韦南”、“才子”之类的关键词钻进我们耳朵,众人掩面偷笑。韦南表示不满:“很好笑吗?愚民们有所不知,鄙人家住览江以南,人送外号‘江南第一才子’也。”

      我们三位女生还在震惊于他的脸皮,另外三个男生转起了念头,不甘落后难得默契地把头都伸近了去,谄媚地笑:“四大,江南四大才子”。

      我跟江汀哑然失笑,丁伶伶拍案而起:“你们四大才子,我们还东方三侠咧,切”。

      众人哄堂大笑,拍手成交。

      我的坏情绪莫名其妙地灰飞烟灭。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就像葫芦娃里的七兄弟,特征各异但又连在一起,雷筝的阳光温和,夏西文的吊儿郎当,韦南的幽默沉稳,孙远的单纯热情,江汀的小女人气息,丁伶伶的阳刚十足,还有我的敏感多愁。每个独特的自己绽放不一样的色彩,再把它汇织一起,组成我们各自私有却又共同记忆的青春,如彩虹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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