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月》帆船壹号

38、往事回首

　　仙历400年，云川山。
　　玄烛正拿着书与自己对弈时，焰来了。 　　玄烛头也没抬，道：“魔尊是把我这仙君府当后花园了？” 　　焰毫无顾忌地坐到玄烛对面，眼前的人低着头，他看不清那双诱人的眼眸。他道：“这就是云川山的待客之礼？都不正眼看我？” 　　“从私闯他人府邸之人的口中听到这话倒也有趣。”玄烛放下书抬头看向对方。他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脸后，开口道：“怎么？好看吗？” 　　“哈？”焰把目光慢慢地从玄烛脸上移开，碰巧看到了桌上的点心，于是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真自恋。”
　　玄烛垂眸浅笑，目光重新回到棋局上：“好吃吗？”
　　“还不错，云川山何时有这种点心了？” 　　方祁话音刚落，萧策突然推门而入。玄烛迅速施法改变了焰的模样。 　　“师尊！我修习完啦！” 　　兴奋的萧策看到师尊对面竟坐着一个陌生人，不禁有些疑惑：“师尊，这位是？” 　　“一位朋友。” 　　此时，玄烛口中的这位朋友在发觉玄烛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后莫名有些恼火。 　　萧策高兴地同焰打了招呼，看到对方正在吃点心，他问道：“味道不错吧！这可是我特意从人间给师尊带的。” 　　焰把点心扔回盘子里，道：“难吃。” 　　“啊？”萧策有点被打击到：“师尊你怎么不与我说？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玄烛道：“众口难调，不必在意。”
　　焰双手抱胸瞪着玄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萧策笑道：“我会在比试大会夺得头筹！师尊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焰不爽：“什么约定？” 　　玄烛道：“师徒二人间的约定，旁人无需知晓。” 　　“哈？” 　　萧策难得见到师尊有朋友来访，即使师尊与这位友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他也很高兴。因为他能看出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尊其实很孤独。
　　于是，萧策开口调节道：“没关系的，师尊。其实是师尊答应我，如果我能夺得头筹就陪我去参加宵晖节。” 　　虽然知晓了约定的内容，但却是从讨厌的小鬼嘴里听到的，焰有些不悦，他转向玄烛道：“你这么在意他拿不拿头筹做什么？你想去的话我也可以抽空陪你去。” 　　萧策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玄烛看着焰，浅笑道：“今日吃了醋鱼？” 　　焰愣了愣，起身道：“哼，我要走了。” 　　“慢走。” 　　萧策心里有点郁闷，他喃喃道：“师尊的朋友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焰回到魔界问燕臻青：“宵晖节是什么？” 　　燕臻青无语，他不清楚魔尊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于是决定先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尊上问这做什么？” 　　焰不悦：“本尊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燕臻青：“宵晖节顾名思义，就是人间的一个节日。” 　　焰皱眉：“你在鬼扯什么？” 　　燕臻青问：“有人邀请尊上参加宵晖节？” 　　焰摇头。 　　燕臻青松了口气，虽然宵晖节与玄烛有关，但魔尊都不知道什么是宵晖节，没人邀请，魔尊更不可能去邀请别人。
　　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大雷，燕臻青回答道：“宵晖节是望舒城的节日，那日城镇不仅会挂上各种灯笼花灯，还会放烟花，是人间祈福的日子。据说在那日情侣两人在清溪河放下写有双方名字的河灯后便会长长久久。” 　　焰沉思。 　　燕臻青喝了口茶，问：“尊上从哪儿知道宵晖节的？” 　　“仙君府。” 　　“咳咳咳……”燕臻青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他咬牙切齿道：“尊上，不是说好要、克、制、吗？” 　　焰道：“你是魔尊我是魔尊？本尊还要听你的？”
　　说罢，焰昂首阔步地走出了飞燕谷。
　　几日后，眼看着宵晖节就要到了，他再次来到飞燕谷，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找极力反对他同玄烛来往的燕臻青，而是找了双胞胎燕臻白和燕臻红。 　　“尊上怎么来啦？” 　　焰道：“若是有人要去参加宵晖节，他该怎么穿？” 　　“尊上要去宵晖节啦！和谁一起去呀？” 　　“不是本尊去。”焰清了清嗓：“你们只要回答本尊就行了。” 　　臻红和臻白撇嘴道：“可是具体穿什么要看你和同伴是什么关系呀，尊上要透露一下信息哦！” 　　焰思考了一下，道：“本尊……咳，那个人之前和他同伴吻过，但后面对方又会拒绝他的吻……他俩属于什么关系？” 　　“哦~会被拒绝亲吻一定是因为，尊上不够有诱惑力！” 　　焰皱眉：“本尊还不够有诱惑力？” 　　“嘿嘿！尊上不用担心，经过我们的打扮，一定会让对方对尊上欲罢不能！”
　　焰放心地点点头。
　　 　　在云川山比试大会中，萧策不负众望夺得头筹，兴高采烈地拉着师尊前往了望舒城。 　　萧策其实小时候经常参加宵晖节，但跟着偶像师尊一起去还是第一次。 　　师尊似乎除了出任务就没怎么下过山。 　　萧策兴奋地在每一个摊贩面前都停下驻足，而玄烛只是安静地陪同。 　　半条街走过，萧策在一个玉佩摊贩前停了许久。 　　玄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个镂空弯月白玉玉佩。 　　玄烛取下玉佩，将银两放在摊贩桌上，而后亲自把玉佩别到萧策腰间。 　　“嘿嘿，谢谢师尊，师尊你真好！”萧策望着师尊傻笑。
　　而这一幕都被暗中窥探的焰看在眼里。
　　他就这么一路跟着那对师徒来到了清溪河边，闷闷地盯着满脸兴奋的小鬼头拉着玄烛放河灯。 　　“听闻将写有愿望的纸条放在河灯上飘走，愿意就会实现，”萧策问：“师尊，你有什么愿望吗？” 　　玄烛当然有，只不过那些都是无法向旁人诉说的愿望。他反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正在纸上写愿望的萧策很认真地回答道：“有啊！我希望师尊能够快乐。” 　　玄烛愣了愣，淡淡地开口道：“你能夺得头筹，我很快乐。” 　　“弟子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纯真的快乐。” 　　“……”玄烛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将写着“希望师尊玄烛仙君永远快乐”的字条放在河灯内。 　　萧策蹲下，轻轻地把河灯放到水面上，待河灯漂远后，他问道：“师尊，你的朋友来了吗？”
　　“嗯。” 　　玄烛早已察觉到了暗处的焰，对方像是十分期待自己会被发觉那般，时刻保持着只有玄烛能察觉出的气息。 　　“那弟子就先回去了。之后还会有烟花，师尊记得和朋友一起看！” 　　萧策起身拂去尘土，冲着师尊笑着行礼后便识趣地离开。 　　玄烛身边的位置没空多久，焰就来了。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玄烛身边，问道：“你跟那个小子一起放了河灯？”
　　“魔尊有何见解？”
　　“哼，朝三暮四。”
　　“只不过一个河灯罢了。”
　　“只不过？情侣一起放河灯就会受到河神的祝福，你要欺骗神明？”
　　玄烛愣了愣。
　　“哼，寻花问柳。”
　　“……”
　　玄烛回过神，猜到对方大概率是从燕臻青那个满脑情爱的魅魔那里听来的。
　　他道：“方才萧策写的是他自己的愿望。” 　　焰的表情舒缓了些，他在一旁摆满河灯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回来。 　　玄烛问：“要写什么？” 　　对方却问：“本尊想听听你的愿望。”
　　玄烛沉默半晌，开口道：“做个凡人。” 　　焰点点头，在纸上写好“希望玄烛做个凡人”后，把河灯放在了水面上。 　　对方不会问为什么，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这让玄烛感觉很好，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焰放完河灯后，转身又去取了一个。 　　“魔尊这次要写什么？” 　　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纸上写：玄烛、方祁。
　　他写完后用另一只手去拉玄烛，让对方与他一同拿着这个河灯。 　　“魔尊，你我二人可不是这种关系。” 　　“不过是放一个河灯罢了。”
　　玄烛浅笑道：“你要欺骗神明吗？”
　　焰回道：“我是魔尊，怕什么神明？” 　　玄烛也没再坚持，依着对方放了河灯。 　　河灯随着水流摇曳着前行，穿过桥洞，直至隐入黑暗之中。 　　放完河灯的焰心情大好：“接下来该干嘛了？” 　　“该看烟花了。” 　　玄烛带着焰去了望舒楼的二楼雅座，那里是赏月和赏烟花的好去处。 　　二人凭栏望月间，焰褪去了黑袍。 　　玄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魔尊的头发由两个银色羽翼饰品整齐的梳在耳后，一条掺着金丝的辫子躺在胸前。他带着银色宝石抹额，脖子上有点翠项链，项链坠着一根长至腹肌的银线，银线末端是一颗珍珠。对方的衣服露出了整个胸膛，只有有银制镂空护肩能勉强护住一些皮肤。 　　玄烛开口问：“怎的这副打扮？” 　　对方自信一笑：“如何？” 　　确实很不错，那颗珍珠随着他的动作在腰腹间摇晃，很难让人不在意。 　　只是……像个魅魔。 　　玄烛勾唇浅笑道：“很迷人。” 　　“哼。”焰愉悦地轻哼一声，一只手绕过玄烛的后背去握栏杆，几乎把玄烛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又像之前那样微微俯身靠近对方，对方果然没有躲开。 　　此时，应景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他们二人伴随着烟花的声音，在五光十色的天空下亲吻。 　　等他们吻够了，烟花也停了。 　　玄烛直勾勾地望着对方，道：“错过了烟花。” 　　焰看着对方因亲吻而有些湿润的嘴唇，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响指，将满城的海棠聚在空中，而后将其点燃。
　　随着泛着火光的花瓣在空中下坠，烟花又出现了。 　　焰将头埋在对方颈窝，说：“玄烛，我会舍弃魔尊的位置，跟我在一起吧。”
　　玄烛道：“魔尊？” 　　“我很清醒，玄烛。”焰加重了拥抱：“燕臻青说我不该把你拉下神坛，可我无法控制心中的感觉。所以我想，我可以不做魔尊。”
　　玄烛沉默地将手隔在二人胸口，他还未发力推开对方，对方就继续道：“玄烛，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存在的意义……”玄烛轻声重复这几个字，随后道：“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们在一起吧。”
　　“……”
　　“为什么不回答我？”
　　玄烛推开对方，道：“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焰怔怔道：“什么意思？”
　　“你只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子。”
　　“你利用我？”焰难以置信道：“那些吻算什么？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魔尊不太了解在下，在下可不是什么清风霁月之人。” 　　玄烛掏出一瓶药递给对方：“麻烦魔尊帮我转交给燕臻青。” 　　说完玄烛转身离去，留下失了魂的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