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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祝雩 ...

  •   第四章祝雩
      昝玳有些惊讶地道:“竟然是院正老大人亲自定的人选?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符言遂神秘一笑,道:“自然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咯。”
      他师父便是院判,既然院判都这么说了,那必然不会有假。
      昝玳问道:“那院判有说别的吗?”
      符言遂含糊道:“嗯……有的。”
      宓岁序也好奇起来,“院判一向寡言,能让他多说,此人到底又何特殊之处?”
      “不是我说,宓兄,那帮学子既然聚在外头这么久不散,必然是议论着这位金榜上的中选者的。”符言遂皱眉,啧啧两声,“你听热闹是怎么听的?怎么还问起我了?”
      宓岁序道:“只是驱散了人群,并没有听热闹。”
      “也是,你不喜欢吵闹的。”符言遂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在昝玳忍不住快要动手打人的目光中立马正经起来,不再乱扯,“三轮筛选之后,最后一道院试考题历年来都是一样的,这不用我说,对吧?”
      昝玳道:“不就是问你为何记史吗?”
      符言遂道:“嗯,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答的吗?”
      昝玳想了想,道:“无非就是国不可无史一类吧,总之洋洋洒洒一大篇就是了。”
      符言遂又啧啧两声。
      昝玳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符言遂坦然道:“不是。”
      昝玳好奇道:“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不重要。”符言遂把话题重新引了回来,“重要的是今日金榜上这位,说了什么。”
      昝玳也没那么好奇他当年到底说了什么,便不再追究,道:“所以,她说了什么?”
      符言遂并起四指,道:“就四个字。”
      宓岁序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若真的只写了四个字,那当真是厉害。敢问是哪四个字?”
      符言遂慢悠悠地道:“不可谖兮。”
      昝玳瞥了他一眼,“没让你背《诗》。”
      符言遂摊开两手,一副坦诚无比的样子,道:“不是背《诗》,她写的就是‘不可谖兮’。”
      “有人为记述过往而为史官,有人则为可以不负本心、永远守住心中之道而来。”宓岁序评道,“若‘不可谖兮’为答,是为了不忘却而来,这正和了立院之本。且‘述而不作’,本也是有不忘真相之意。”
      符言遂拍手道:“正是,不忘本,不忘真,方为上书,方可尚书。”
      昝玳思量一番,也觉得精彩,道:“如此说来,确实有一眼被院正选中的资质。但是往些年亦有同等出彩的回答,倒也不见院正亲自提笔书写金榜。”
      符言遂点点头,“在理。”
      昝玳问道:“那可是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符言遂挑了下眉,问:“真想知道?”
      “这回是要我给你带西街的桂花酥,还是东市的红枣糕?”昝玳简直看穿了他,在人不要脸的“都要”蹦出口之前,赶忙加了个硬性条件:“虽然但是,大人您只能选一样。”
      符言遂故作为难道:“这样啊?可是我师父可能不喜欢我大嘴巴诶,他更喜欢我保密。”
      昝玳气得简直想要破口大骂,真是无语死了,“你说了一大半了,这会儿想起来要保密了?”
      “好了,你快说吧。”宓岁序忍不住参与进来,道:“我们一人给你带一样,这样可好?”
      符言遂这人,做事情快,嘴也馋,总是零嘴不离身。不是糖葫芦,就是花酥,不是芸豆卷,就是枣泥糕。但是尚书院地处僻静,远离闹市,去最近的一家点心铺子,骑马也要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这种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的人,自然都是家中厨房为他备好的。
      可是这外头的名吃,到底比家里的香。他吧,又不愿意伤了厨房内为他做糕点的姑娘的心,于是并不常在外头买。只是若有同僚请他办事,便会要求以此作为“谢礼”。
      院内之人,几乎都给他带过点心。就连老院正某次路过东市,都给他包了三四天的分量。更别提每天把他当宝贝疙瘩护着,生怕接班人被抢走了的院判。尚书院一向奉行师徒制,有成熟能担事的徒弟接班,师父才能够离任。所以院判只要是去集市,就都会给他捎带一些。
      宓岁序为人极为负责,分内之事从来不请旁人帮忙,能力也强,平日里基本上不会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自然也就没有和符言遂做过这桩生意。
      “当真?”符言遂一听他也要给自己带,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宓岁序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当真。”
      符言遂猛地一拍手,“得嘞!难得今日宓兄愿意为我……”
      昝玳道:“你快说!”
      “别急嘛!”符言遂清咳两声:“院正大人亲笔批示,自然是因为,此人……”
      “此人?”
      “此人,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来。”

      祝雩,是东壑国护国五百二十年的祝将军府,出的第一位文臣。
      她还是嫡系子弟。

      也得亏了这进的是几乎和朝堂两不相扰的尚书院,也压根和权势谈不上什么联系,不然,任谁都会怀疑祝家这是有“出将入相”之心。更有甚者,连“拥兵自重”指日必会“颠覆朝纲”的折子都递到上面去了。
      出身将府却一心只想做文臣,这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判词就是叫祝雩本人听见,也只会觉得妥帖。
      其实她爷爷也念叨过她许久。
      但是吧,她天生见血就晕这也不能怪她不是?她也不想出生在将军府,却这样“没用”的。
      这注定了不能上战场,家里便希望培养她做个军师,可是祝雩虽然性格跳脱、话也不少,但是天性喜“静”,最不喜欢的,第一是打架,第二是吵架。
      让她在军营中点将用兵或许还行,若要她为此舌灿莲花、据理力争,简直太为难她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天命神格,还是个文神,怎么能派她去战场呢?这未免也太……
      强神所难。

      是的,她是神,真的神,能够飞上天的那种。
      不过,本着不干涉凡间事的原则,她自十二岁突然一梦醒来发现自己浮在空中,得知自己并非凡人、而是文神之后,一般也不怎么飞,更不会随意出手扰乱秩序。
      不然最后还得她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比如她于睡梦中在空中醒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稀薄的简直可怜的神力,将看到她飘在空中之人的记忆给抹去。但是,结果也并不是很成功,暂且不提了。
      其实所有成熟的神,都是不会轻易因为凡人的请求动心的,至于那种重金诱惑的,多是鬼才会接。因为神都混得不差,财神最是不缺钱,个别运气好的会点石成金的也是十分的富足。
      而她祝雩,正是一位油盐不进的十分成熟的神。

      至于她为什么是神,这事儿没法解释。
      与人一样,神生神,人生人。但是若是人祖上所积的福德够多,也会在某一代,很突然地也很必然地孕育出一位神来。同理,若是坏事做尽,则可能会很惨然也很当然地诞出一只恶鬼,为害一方。
      鬼可能意识不到自己是鬼,但是神永远知道自己是神。
      因为神与鬼不同,祂们是能与天地感应,并知道自己的不凡的。比如祝雩,就是忽而一梦,醒来便知了。
      但是这事,还不咋好与人解释,不然十有八九会被认为有什么大病,剩下的那十分之一二,会被直接拉去官府,以惑乱人心的罪名下狱关起来。
      于是祝雩只能“曲线救己”。她自四岁开蒙、六岁入学堂,背所有的书都背得飞快、一字不差。但是自打知道自己是个文神之后,每逢遇到兵书,读起来故意弄出一副磕磕巴巴的样子。
      不久之后,祝老将军也认栽了,他家真是出了一位命中注定的文官。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见血就晕那是事实,并不是她装的。
      后来,祝雩成功考入官学。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四年一届的选仕她却没去。
      第一次没去可以理解,毕竟她那时才十三岁,而且刚入官学,夫子都没认全呢。
      可是第二次也没去。
      这回,众人都觉得不解了。
      她在太学永远是榜上第一,大家都默认她会是红袍加身、光耀门楣了。虽然祝府的门楣也不差这一道光。
      但是当她在选仕结束后,去参加尚书院的大试时,众人便又都明白了。
      难怪了。
      朝廷选仕四年一届,尚书院大试年年都有,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尚书院的官比朝廷还多,而是大试太难、人才太少,还有院内人人皆知的——八十多的院正至今没有收徒。

      祝雩身为文神,只是过目不忘,却并不能一目十行。她读这近千册的史书一遍所需要的时间,和旁人也没差多少。她紧赶慢赶在十六岁生辰前读完了,也幸好今年大试的报名截止之日,就在她读完之后的第二日。

      祝雩穿着官服,迎着第一缕阳光踏入尚书院院正的书房,行礼道:“师父。”
      一直愁眉苦脸的院正,这时才能毫无顾忌地大笑一回,和蔼道:“免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祝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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