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藏宝图大冒险》夕西夕下

6、第 6 章

　　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格伦上道的点了点头。
　　几个身穿黑紫色披风的人从他们正对面的路上走来，距离稍远，甚至格伦都没注意到。他看了一眼躲藏在草丛后的路为谋，意识到他或许也是个实力强劲的猎人。
　　那几人走近，明显在搜寻什么，披风下的盔甲胸前，是雷埃弗斯帝国赫赫有名的勒马嚯军团的荆棘玫瑰标志，他们专属于守卫雷埃弗斯皇室贵族和教廷高阶成员，走向这里来的动静很小，像是怕惊动什么人似的。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格伦想起一片火光的那天，他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个人临死前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请容许格伦冒犯的称他为父亲，大多时候他只认为那个人是国王，几个王子公主们破天荒地放下了贵族的架子，四处逃窜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白色头发反而成了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显眼，只要看到白色头发的人，这些士兵就像看到了金银珠宝一样双眼通红，面色欲狂。
　　她，那位短命的混血精灵，她站在高塔上狂笑，为地面上的尖叫和疯狂，格伦站在塔下看着她，看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塔墙垣，又一步踏空，他疯狂的奔跑过去想接住她，可是她的脖子被铐住，甚至死在空中掉不下来，曾经引以为傲的美丽，在死后也化成紫色的蝴蝶。
　　那位属于他母亲的侍女带着他逃离，他们逃亡的每一个对视的时刻，那个侍女都要哭泣一场，一边哭一边继续流浪。
　　那段时间，他背上的骨头，每一根都像是被巨石压着，每走一步都像是拖着死尸前行，那位侍女在扇了他一巴掌之后，独自离开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脚下像生了根似的蹲在原地，路为谋自然感觉到了，他试着推了推格伦，格伦恍惚的看他，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你哭了。”路为谋抬手递出一张帕子给他，格伦急忙接过擦了擦脸，却没有水痕。
　　“怎么了？”路为谋拿过他手中的帕子按在他眼角，又将帕子展开放在他眼前，示意自己没有说谎。
　　那些士兵已经走远了。
　　格伦只是摇了摇头，将帕子接过：“等我回去洗洗再给你。”
　　路为谋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出草丛，又回头看他：“格伦，我说过要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但不代表过去的伤痕不重要了，如果有话要说，那就说吧，我会听着。”
　　说罢，他伸手将还蹲在草丛里的格伦拽出来：“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安妮会担心。”
　　他两又并肩走着，这次格伦放松了很多：“我刚才，想起很多事情，跟那些士兵有关的。”
　　“嗯。”路为谋看向他：“也许他们就是来抓你的。”
　　格伦睁大眼：“那怎么办！”他是不是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容身之所，现在却……
　　逗他成功的路为谋笑了，抬手拍了他一下：“嘿，别担心，他们只是要找到一件东西。”
　　“吓死我了！”格伦朝着前面的空中挥了一拳，他是不会打路为谋的，但是心里被耍了一下还是让他有些气愤，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隐秘的高兴，他们俩的关系变好了一点。“他们要找什么？”
　　“他们说，戴蒙皇室的人带走了皇室的宝物，这个宝物具有巨大的魔力，能实现人们的愿望，听说价值万金，雷埃弗斯的军团长下令要他们找出这个宝物。”路为谋像说什么故事似的，但是格伦却听的格外认真。
　　“宝物？我没听说有什么宝物。”
　　“谁知道呢，也许戴蒙国王没告诉任何人。”这话只是个猜测，路为谋自己说完都圆场的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雷埃弗斯的人找到它，哪怕它是假的，我想你说得对，我也会找到一个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路为谋偏头看他，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受：“先冷静一下，格伦，我不是要阻拦你，这几天我们在附近打探一下，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起码我们也有一个寻找的方向，如果没有的话，你真的得考虑一下，真的要轻易的将这件事当作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一生为宝物奔走的冒险家，有可能刚开始就死在了路上，又或者直到生命尽头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宝物，路为谋不希望格伦就这样简单的树立自己的目标。
　　“说的也是，或许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宝物。”
　　“不一定，如果那是举世无双的珍宝，而许愿的人就希望得到举世无双的珍宝，那也算是实现了他的愿望了。”
　　格伦仔细思考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语气里有恍然大悟：“是啊，而且如果里面有很多很多金币，那也确实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路为谋捂着嘴笑的停不下来：“你想的对格伦，但是要是那人的愿望不是这些，而是希望世界和平呢？”
　　这下他才算明白过来，路为谋就是在故意用这些谬论来误导自己，只是想戏弄他罢了：“小谋！”
　　“好了好了我错了，抱歉，我不该逗你。”
　　他利落的道歉，这下换格伦感到尴尬了，他是不是不应该生气？显得自己好像很小气似的。
　　“别想了格伦，我只是希望你能缓解一下，别再难过了。”路为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提醒他刚才哭过的事情。
　　格伦的脸爆红，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迅速上升，只好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路为谋没有再说什么，往前走了两步。
　　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在门外，他们正好和安妮薇儿一行人碰上，难得的，安妮薇儿的表情有一丝凝重，身后还跟着一个被捆起来的猎人，那猎人路为谋昨天才印象深刻，正是攻击格伦的其中之一。
　　“怎么了，安妮？”
　　安妮也没了往常的活力：“我们路上遇到了雷埃弗斯的士兵，他想去告诉那些人，格伦在我们那里。他想让那些人进到小镇来带走格伦。”
　　格伦站在路为谋身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路为谋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进去再说，这件事情他心里已经有预料，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措不及防。
　　那猎人已经被安妮给揍了一顿，但嘴里还在为自己辩驳。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的，他根本就不应该呆在这里，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我做的都是为了大家好，他才是一切的源头！”
　　安妮回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差点又将他打晕过去：“所以你要将那些士兵引到小镇上来，如果他们屠杀小镇，那么我们都会死，你又能在这里说些什么？”
　　“他们说过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
　　“你们交流过吗？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不会做什么？”
　　在此刻没有所谓的好人和所谓的坏人，所有人都只是自己罢了，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却是由他人评价的。
　　格伦也是如此，他深陷他人的评价之中，无法脱身而出，路为谋按着他的肩膀晃了两下，希望他能抬头看看自己，格伦顺从他抬眼看着，那双蓝紫色眼睛已经盈满眼泪。
　　“我的帕子在你那里，要哭了就自己擦擦。”
　　格伦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用力眨眼将眼泪挤出来擦掉：“没事。”
　　“安妮！”路为谋转身制止了安妮薇儿的动作，所有人都被喧闹声吸引，那些不知道事情原因的人们也都围了上来听其他猎人讲。
　　安妮薇儿回头看他，不知道他叫住自己干嘛：“我不懂，这种人，跟他们讲道理也只是无用功。”
　　在灾难到来之前，路为谋和安妮薇儿还只是大家眼里的孩子罢了，他们每天只想着今天要去那里，明天要去哪里，所有人都只将他们看作四处野走的孩子。
　　灾难到来之后，他们突然间扛起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安排大家还是食物居处，都井井有条，在死亡面前没人再简单的觉得他们是孩子，也会觉得安妮薇儿是个很好的头儿，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最起码这个人不是。
　　路为谋叫停她的原因也就在于此，他不能让所有人都还觉得安妮薇儿是个孩子，孩子就是冲动无脑的代名词，这件事情处理的好了，他们才能真心实意的认定安妮薇儿。
　　“不论如何，你先停下来。”
　　安妮薇儿将那人扔在地上，在跨过他的那一刻伸脚踩了一下他的手腕。
　　她作恶的挑衅表情和那人的尖叫声都被大家看了个正着，路为谋明白，安妮薇儿并不在乎那些人是否服从自己，也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孩子，她已经成年，自然而然地不是孩子了。
　　“我来了。”安妮又抬手拍上格伦的肩膀安慰他：“别难过了格伦，他没能成功，我拦住了他。”
　　格伦抬手扶额：“谢谢你安妮。”
　　路为谋凑近安妮耳边说了些什么，安妮本来是有些不乐意的，但转而又有些欣喜的问他：“你确定？”
　　路为谋肯定的点头。
　　安妮薇儿回头看向其他人，说到：“放开他，他有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法阻拦，但是我们也要由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来投票，超过半数，我们就要做出选择。”
　　“他想要带着雷埃弗斯的士兵来小镇上抓捕格伦，雷埃弗斯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势必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战败国的国民，轻易相信敌人，为此将其他居民的安危置之不顾，昨天，我们答应了格伦要他能在这里居住几天，那么格伦就是我们的朋友，背弃朋友的背叛行为不容狡辩。”
　　“我们会投票，投票内容是对他的处置，继续留在这里，或者离开这里，哪一方票数更多则执行。”
　　路为谋走向人群去收集纸条，又将他们做了登记，孩子们好奇的跟在他身边，催促没做出选择的人快一点。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相当紧张，安妮将收好的票数归纳到自己身边，故意抬手让那人看了一眼，那人还在为自己辩驳，看着已经交上来的所有纸条，也不再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看向台下的人。
　　“我都是为了大家，格伦是个危险分子，谁知道哪天事情会迎来转变，早点让他离开这里不是更好吗？”
　　有姑娘反驳他：“你说的好听，可是谁向战胜者求饶呢？你的骨头已经软了啊！”
　　被小姑娘说这话，他的脸霎时通红：“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战争是他们那些贵族的事情，他们既然拥有了土地就应该承担拥有的罪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小姑娘拨开人群站到前面去：“可是我们的土地呢？我们的家也被他们给烧毁了，难道这也是我们拥有的罪恶吗？如果只要拥有就是罪恶，那你呢？你难道从不曾拥有什么吗？”
　　人们的情绪被他两牵动着。
　　她接着说：“你也曾拥有很多，按你所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罪恶了？”
　　“我有的和他们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你为什么要替贵族说话？难道忘了我们生来是贫穷的，和他们天生对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