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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子总是那样的 ...

  •   (一)
      清晨有侍女鱼贯入内准备她早起的洗漱,随之是用早膳,她喜爱夏日在院子里用餐,早有晨露挂枝头,喜鹊鸣叫,深吸一口气,满是花草的清香,再配上年前的桂花酒,要不是她文化实在不够,高低得吟唱几首诗歌来抒发内心的愉悦。
      还好,她穿越的是一大家闺秀,并不需要很高的文化水平。
      “郡主,世子派人来请郡主换上他新送来的衣服,前去宝香苑商议。”有侍女与自己身边大丫鬟明枝低语几句,随即明枝道。
      得,她哥这么一大清早邀约她,八成又是要带她去城里逛吃。
      “去回哥哥,我这就去。”放下碗筷,漱口完毕,她又回到屋里穿上她哥送她的一系列男装,繁复的穿衣礼节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已经形成一种习惯,她算得上穿越者里命好的吧,上有父兄皆为皇帝喜爱,下无庶弟妹争宠,自己是这偌大的安王府唯一的郡主,自小受父兄宠爱,唯一不好的就是母妃去世的早,自己的父王安王年纪轻轻犹如老叟,对生活了无希望,卸甲归府,弄鸟钓鱼,素日无所事事,闲散王爷,没有实权,着实清贵的很。
      为着自己这个早年丧妻了无生机的弟弟过得好,皇帝特意选了个得天独厚靠近皇城的位置为安阳王造就了这个偌大的王府,不愧是封建社会,不愧是皇室受宠血脉,看看这退休待遇,怪不得古人没事儿就喜欢往皇帝面前凑。
      “姝儿,走!哥哥今日带你去绣红楼瞧热闹去!”她前脚刚踏入院子,侍从唤人的声还未完,安阳世子后脚就从里往外走,见到她立马拉上她手臂,一副等不及的模样。
      “哥?”平乐眨眨眼,有了些好奇,她前些日子才从江南返回上京,对如今的京圈一点都不了解。
      “马车一早就备好了,反正你今日也闲着,爹爹那边我已禀了,”连珩与连姝本是孪生兄妹,自小也没有那么多忌讳,作为上京第一八卦王,他整日里闲着无所事事,八卦这件事已然成为他每日的快乐源泉来源,“前些日子袖红楼不是新进了一个西凉的美人儿嘛,这不是今日首次登台,带你见识见识!”
      绣红楼,上京有名的艺妓红楼,招牌是卖艺不卖身,听闻老板从各个地方寻找一些有着特别艺能的大手来当教领,然后从一些贫困的家里寻来□□幼女,经过七八年的培养,这些孩子有能力的、愿意干这行的都留下来登台为世家贵族们(或百姓),不乐意的就当侍从侍女,攒好了买身钱便可自行离去。
      两人利索的上了马车,马车上有一个精致的锦盒,平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上京有名得小吃:西边朱雀大街上出了名的锦绣糕点的点心,后三街的南坊奶糕,还有新鲜剥好的石榴。
      “哥,你还买了石榴!”平乐看到石榴大喜。
      “那是,要不然我怎么能是你哥呢,”连珩笑嘻嘻的拿起一个糕点,一边吃一边说,“我跟你说,听闻五堂哥约上了几个狐朋狗友要去看,此事已经偷偷传开了,多少人都想去绣红楼见一见贵人的面不是。”
      平乐看着自家哥哥边吃边说,完全不像一个贵族出身的世子,瘪瘪嘴,拿出手帕来帮他擦嘴,“哥,你规矩学哪里去了,要是被嬷嬷看到,会被罚条子的。”
      连珩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比起其他的世家子弟,他算得上过于天真无邪了,虽然在21世纪,他不过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没事没事,这不是就咱俩嘛,在外你哥哥向来都是一副翩翩公子哥,你别不信!”连珩信誓旦旦的说道,“诶,不过妹妹,你知道今天最热闹的是什么吗?听表姨母家的大表姐说,五堂哥那位未婚妻也知道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去闹!你要知道,这位大小姐可厉害,上次五堂哥在秋日宴上喝多了,调戏岳少卿家的妹子,被吴家大小姐当众踹了一脚。”
      得,哥,你不如直接说是去看五堂哥的热闹的。
      平乐偷着乐,没错,他们大名鼎鼎的五堂哥乃当今皇帝第四个儿子,排位第五,年纪大概十六七岁,尚未婚配,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然而他肚子里那点墨所谓天知地知,大家皆知,常常有人拿这个当乐子当他面说,不过面对大家的嘲讽,这位仁兄真的是自恋型人格的天花板,压根没觉得别人在笑话他,天天舔着一张脸到处结交文人墨客,美其名曰风流倜傥。
      说起来,刚穿越来那会儿,这个朝代她都没听过,大瑨,皇帝年号元崇,今年是第十八个年头,虽然崇帝温和的名声在外,但他登基也是经历了一番厮杀,听自家爹说,崇帝那些年夺帝的艰辛,手段的狠辣,早已被和平的现世渐渐淹没在繁华尘世中。皇帝不好惹,这是他们的亲爹在他们几个月大的时候日日处理繁复的事物,与属下交谈的那些对话里她听懂的,这也不怪能她爹,毕竟那时候时局紧张,她爹去哪里都带着他俩,很怕离开自己视野之后孩子没了,可有谁能知道自家孩子出生就是一个来自异世界快三十的成年人?
      于是乎,承蒙自家老爹和逝去的老妈的恩惠,在她兄妹一周岁封世子郡主的那一天,努力装出一副可爱懂事的幼儿的模样,把想去捏皇帝脸颊的哥哥拉住了,当时皇帝大乐,说她这么小就懂事,并亲自给她封了个平乐的头衔。
      作为一名从小到大受皇室恩宠的郡主,她在八岁前,尾巴都是翘着在皇城走路的。
      仗着天生丽质,很受后宫几位贵人喜爱,帝后不仅喜欢她,连太皇太后都对她疼爱的很,常常叫她去熙和宫吃点心,她也凭借自己独到的“童言童语”逗的太皇太后开心,当然,有喜欢她的,自然也有不喜欢她的,比如她亲奶奶西宫太后。西太后自从知道自己小儿子为了个女人死去活来,她就一直不待见她兄妹俩,常常逼迫皇帝给自己的弟弟牵红线,续弦,可他们老爹是个认死理的人,压根儿就不搭理。这样日子久了,谁心里都不舒服,西宫太后不忍心怪自己儿子,只能间接的怪在害她儿子一生抑郁的女人的孩子身上。

      袖红楼位于上京朱雀后西街,属于上京娱乐游玩圈子的顶级一条街,常常会有文人墨客往来其间,虽然官文并未严厉禁止官员逛青楼,但是根据历史遗留问题,大家都不敢去打破这个潜规则。
      与常见的红院青楼不同,袖红楼占地面积还算的上大,以梅兰竹菊四样为别,建立了清雅梅园,幽兰别香苑,秋菊院以及君子竹轩四座不同的院子,中间立着一座三层高的红楼。红楼住着舞娘魁首和歌姬魁首,以及最豪华的雅房,通常都是宴请最为尊的客人。
      袖红楼的主人名为张祈,是她一个老熟人。说是老熟人听起来有点暧昧,她还不敢跟这样一个人暧昧,其实张祈的来历并不复杂,十一年前她陪同四公主在淮南养病,有一次外出救下被人追杀的张祈,当然,那次外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几人带着几个随从偷偷跑去了隔壁的淮安山,在野外的夜晚碰巧救了这个背负着债务一路被追杀的人,当时她觉得此人为人处事滑腻,本不想多交集,但后来几日相处下来觉得此人交际长袖善舞,眼光独特,又向她们投诚,她和韶华才起了想帮他的心思。
      介于平乐的身份不便大摇大摆的走正门,她俩的马车常常停靠在袖红楼朝南的隔壁院子里,这个院子看起来极为普通,是专为他们这样不便于正门入的客人设置,此院有条走廊直通红楼,走廊上雕刻着繁复的镂空壁画,若有若无的光阴错落,站在外处的人极难看清里面的人。
      “两位贵客清晨至此,鄙楼真是蓬荜生辉。”袖红楼老板张祈一大早就接到消息,安亲王府的两位贵客要来,在后院等候已久。
      “走,进去说。”连珩眨眨眼,领着平乐轻车熟路的朝里走去。
      屏退其他的侍从,张祈跟了上去。
      其实素日里红楼都是有一位秦妈妈在外抛头露面经营,秦妈妈原名秦华,曾是淮南第一花魁,后来几经访问,他赏识此人有经营之道,因此给她重金赎身,安排在上京袖红楼做第一掌柜人。在上京,一般的权贵皆以为秦华乃袖红楼做主之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才是这背后之人。
      红楼共有三层,几人登上了三楼,平乐撑着脸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匆匆来去的歌女,偶有教养嬷嬷的叱喝声从秋菊苑传来,因为安静,所以听的仔细。
      “前些日子南边送了些新茶,专为姑娘备着。”张祈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一直喜欢叫她姑娘,记得她的喜好,也知道她喜欢奇闻异录,时不时就寻摸些新鲜的玩意儿讨她欢心,平乐端起热茶吹了吹,微饮一口。
      连珩早就习惯了有平乐在的时候张祈眼里没他,这位仁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人,这辈子只认他认为有能力的人,妹妹自从点播了一下红楼的一些事宜,从那一天开始,这位仁兄就成了他妹妹的忠实奴才,因此他也懒得理他,瞪了一眼张祈,头也不回的朝二楼走去。
      他对生意从来不感兴趣,要不是自己妹妹喜欢,他早八百年去前院看姑娘习乐了。
      “姑娘,最近有位西域的行商,想与我们做一笔生意,有些特殊,关于西凉王族,不知姑娘意下?”张祈见世子离去之后,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
      西凉王族?平乐看了他一眼,有点稀奇,若非紧急事务,张祈应该不会同她提起:“怎么,此人想见我?”
      “他叫善道,自称王族之人,希望能用重金购买咱们楼里弹琴最为出众的姑娘。”
      西凉王族,想来大瑨买姑娘?
      “他们想要‘雪凝’?”现如今,袖红楼最火的头牌就是琴功第一的雪凝,只是这姑娘清冷的很,素日里能用一个字回复的绝不多说一个字,说得最多的一次她见过的,大概只有在自家哥哥那句八寸不烂之舌的威逼利诱下,说的她知道的一些八卦了。
      “善道这些日子都住在竹院,他们素日里都来往于市集之间,挑寻一些我朝特有的商品,备了好些货,说是三个月后打算回西域。”张祈递上那个西凉行商赠予的王室物件——一件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币,“我瞧着与他同行的那位公子气质不俗,怕是别有来头。”
      本来西凉国的王族来大瑨买姑娘就够稀奇了,现在还有一个气质非凡的公子哥,之前也没听说西凉有什么年纪相当的王族啊?
      “怕是旁支,”张祈斟酌道,“西凉王无后,又终日沉迷酒色,日日醉宿倾月教宫,不管政务,西凉摄政王虽处理西凉事物,但听闻体弱,终日不能离开西凉温泉宫,西凉正统的王室也就剩不了几个前西凉王兄弟们的子孙了。”
      听到这个消息,平乐本能的皱了皱眉头,这么简单的王室人口,这不是活脱脱的靶子?别的旁支不出异心才怪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一个国家的底层逻辑是人口基数,她感觉,一个王室的底层逻辑也是人口基数,不然你看看,历史上那些子嗣艰难的王朝有几个能□□多久。
      “不是还有三月?”平乐摆弄着那枚金币,她总觉得这个金币看起来像个血红色的眼睛,仿佛带着不详,“且看看吧。”
      她虽不知西凉王族的意图,总归西凉国如今国力衰弱,不足为惧,若是西凉内乱,那也是大瑨王朝去担心的事情,总归是要见她,她倒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明白,今日舞姬的登台在申时,姑娘的人已经在门外候着,晚些时日鄙人会遣人请姑娘可好?”
      “午膳我想吃醉仙楼的水晶肘子,南安门那家烧鸭,惠安门的酱牛肉,”平乐顿了顿,“我还要听眉初的琴和若河的萧,先就这样吧,其他暂时没想到。”
      “明白。”张祈点点头,退下了,随后有女子抱琴而入,向平乐行礼。
      “奴眉初,见过姑娘。”女子柔情似水,眉眼如初,微微一笑宛若桃花,将琴放置于琴桌就地而坐,“一曲‘霖离曲’献于姑娘。”
      眉初的琴音似若无骨,犹如女子洁白的手臂轻拂过听曲人的脸颊,有人曾评价说似若情人抚摸耳垂,让人魂牵梦萦。
      “换首‘广陵散’。”平乐喝了杯茶,倚坐在窗前,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舞姬也好,艺姬也罢,这个时代的青楼虽不像明清时期那样卖身,但是基本上被达官贵人看上之后,不是带回去当小妾侍女就是养在外院当宠姬,她们在这里虽衣着光鲜,也是她指导张祈要懂得如何打造个人特色,然而,这种卖IP的操作某种程度上,在这古代,终究还是犹如烟花,被挑进后院后,淹没于万花之中。
      “姑娘?”一曲毕,忽听闻窗外有隐约箫声,是她之前在淮南师父处学习的“入阵曲”。
      “我来。”她一时来了瘾,拿了一旁放置已久的古琴,就音起曲。
      没有战鼓击鸣声似乎少了点什么,但是和着箫声,让人别有一番风味,入阵曲本就是战场上振奋人心的曲子,有着振奋人心的气势,一曲毕,一时嘈杂的院子竟有一时的静默。
      眉初微微张嘴,有些惊讶于姑娘的琴音,她虽然知道姑娘师从当今琴圣沈殷,本以为高门贵女最多习一些高贵的曲子夺得一些名声便于之后嫁人,却不料姑娘这琴艺…只怕是与琴圣不争上下。
      “姑娘小心!”忽有飞镖钉入窗门处,两人一惊,眉初已将平乐护于身后。
      听闻此声,明枝夺门而入,她见此,立即上前将飞镖拔下来,上面还有一张布条:愿与姑娘于竹轩一见。
      “你们说,这个姑娘,是指我?”平乐看了看纸条,有那么点好奇。
      “姑娘,还是不去的好。”明枝基本上是个哑巴的主儿,眉初也见过几次,她知道作为奴婢明枝不敢拦平乐,但为了红楼的明天,她还是不得不提出意见。
      “嗯,这可是张祈的院子,”平乐似乎变相的在说,这是我的院子,有什么不能去的?“明枝!”
      糟了糟了,哎,要是这位出点什么事儿,她们岂不是遭大罪,看着男装的姑娘大摇大摆的离开,眉初皱起那张勾人魂魄的五官,得赶紧跟头儿报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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