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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妍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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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萧妍妍正在写字,临的是一首咏物诗歌。浅蜜色的织锦花绫衣袖微微地卷起,皓腕白皙莹润。温婉的笔意,一张纸方写了一半,见马千放走来,便搁下笔。微微一转头,眼角那枚红色印记与她今日素雅的衣裙相映婉转。这是特意的恩赐,使萧妍妍可以不必喊陛下。
宫人摆放杯盘,萧妍妍又吩咐侍女给马千放脱掉外衣,走动间将帕子折好放回袖内,足见日日这般放松熟悉,用完晚膳她将发钗稍微卸下来一些,仍不失白日端庄。马千放站在廊下,月影斑驳,夜风吹过院中高大的翠柏,使他的衣角微微飘晃。萧妍妍换了单衣和披氅,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
“哥哥,我们要有一个孩子了”
她的脸上感慨悲喜,眸中却是微微的泪意。
“妍妍,你说什么”
他的眼中是不敢置信的欢喜,一下子将萧妍妍连着大氅抱起来,几乎是裹住抱回殿内,宫人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熟悉,往往自动退下,或者去侧殿洒扫。
“哥哥”
萧妍妍的语气微嗔,手轻轻地扶在马千放的颈上,她仍是那个柔美娇弱的少女,只是因为十数年来不得不熟悉军旅,才给自己增添了飒爽之色。他笑着转身,抱着她转了几圈,才终于坐在左边窗下的软榻上。
“哥哥,当年我们分别时,向天意许愿,若它有意,总有一天让我再看到你,让我…再摸摸你的脸,让你再找到我,让你再娶回我,哥哥,那时候风霜冷酷,你,我,天各一方,从分别到再相见,天把我们分隔了整整十三年……我怎么想到这样一天,让我们…能有孩子。”
她的声音柔美平和,动人地珍爱地娓娓说着,竟有些哽咽。
“妍妍”
他淡淡地笑着,吻上萧妍妍眼角的红印
“那时候,等一封书信,等差役两个月的脚程,从栗城到大珉,从大珉,到栗城。我托人去问,要骑马经过五座山峦,有时我莫名地惧怕,怕萧衮把我嫁给别人,怕差役没有信,怕你就这样死了。”
她留恋地抚着他的脸颊,
“你写信告诉我,塔栗话很难说,塔栗人粗鲁野蛮,大字不识,毫无教养。王宫里的禁卫不好带,常常赌博。塔栗的草原空阔,千里无人,常常要骑马来回好几天差使”
他的笑意更深,接过她的话说
“妍妍写信告诉我,说她又读了什么兵书,又学了怎样的礼仪”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可以”
他抚上她的小腹,萧妍妍的手也覆上他的
“我喜欢女孩子,因为我自己做过女孩子,我喜欢当公主”
两人同时笑起来,耳鬓厮磨,温存非常。
“哥哥,我总觉得你比以前变了”
“有吗”
马千放微微抬起头来,侧过耳朵,聆听的样子,萧妍妍笑出声来,银铃一般。
“从前你喜欢笑,到处你都护着我,我说什么你都笑,把我当成小孩子,其实你笑的才像小孩子。现在你很深沉,你也不会那样笑,谁也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鬓发贴上他的耳垂
“哥哥,这么多年,九死一生,我们都变了,让我爱你,让你回到像那时一样…..”
七日后
“文陶,下大雪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文簪,陛下在不在皇后娘娘宫里”
文簪赶快拉着她走开,一直走到无人处
“我的大姐啊,你小点声啊,陛下难得今天不在”
文陶还是朝来处张望着,好像很焦急。
“我必须想办法见到陛下”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天下皆知,建业阖城同庆,宫里有当不完的差,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现在和上次见你已经隔了两个月,怎么又来这一出啊。”
“不行,我得找陛下”
文陶的嘴唇几乎颤抖,眼中都是泪水,
“你别哭呀,你别哭”
“难道刘贵妃…
文簪的脸上出现一点怀疑,低下声音说
…不行了”
文陶还是在哭,一滴一滴的眼泪都流下来,说不出话来,一抽一抽的。
“哎,怎么还哭啊,走我们回宫女房洗把脸,怡兰呢”
“娘娘今天突然说,她今天要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要怡兰伺候,让我们都出去回宫女房中休息,我只好出来,把院门掩上。”
文簪咽了一下,拍一下她的背,好像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这个也是无可奈何,也许没事呢,刘贵妃娘娘只是想自己呆着一天,明天看也许就好了。”
“不会好了”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二人已经找到桌椅坐下,文陶失神地坐着,用双手捧着瓷杯暖手
“真的不会好了,都怪我,如果上次我不去请陛下就好了,其实我也知道叫太医也没什么用处,
当时我想着陛下来了贵妃娘娘当然就开心了,这是常理啊。可是不是的,都怪我,当时陛下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就知道他肯定要跟贵妃娘娘生气了。”
文簪凑过来给她倒茶,小声问
“那后来呢”
“那天我和怡兰在外面听不到,但是最后陛下大声训了娘娘一句,就气冲冲地走了,走出门特别生气,差点把手里的翠玉扳指都给摔了。我们俩吓得赶快进去,娘娘跪在地上,脸都白了,刚站起来她就晕倒了,把我急得一直哭,守了半夜,娘娘有些醒了。然后……”
见声音低下去,文簪起身坐到旁边,四处看了看,又凑近听文陶小声说
“然后,娘娘看着我就有一点笑了,她说阿放,我不是妍妍,我是娜娜。”
两个女孩交换示意了一下眼神,文簪微微张开了嘴,就明白地立刻噤声了。
“……我只能听懂那么一句,娘娘后来说了几句话,我都听不懂,像说胡话一样。”
“我伺候娘娘睡下,她后来就和从前一样,但是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她现在实在是不好,特别不好了。”
“明天就没事了啊”
文簪拍着她的背把茶杯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好。